第16章 不回家过年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叶寻正在阳台浇花。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动作小心细致,生怕一不注意把花给浇死了。
等他浇到差不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他妈廖梅再次打来了电话。
叶寻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放下浇花的水壶,走进卧室,接通了电话:“有事吗?”
“有事吗?!你居然问得出这样的话?!!”那边廖梅的情绪很暴躁,“你说打十万回来,还真就只打十万啊?!”
叶寻面色很平静:“如果只说这个,我就挂了。”
“等等!”廖梅吼住了他,“叶寻,做人可不能这么没孝心啊!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不管受苦受难的父母了吗?这么做对得起我们生你养你的恩情吗?!”
叶寻淡淡道:“你确定要提恩情二字?从小到大,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很快,那边就换成了他爸叶全富接电话:“别给老子说些有的没的!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你那十万块,我们已经花完了,赶紧再打二十万来,不然过完年我们就去找你!看谁耗得过谁!”
叶寻懒得听他的威胁,确定只是要钱的事后,果断关了机。
随后,叶寻走到落地窗前的榻榻米处坐下,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开始走神。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
别的孩子有玩具可以玩,有新衣服可以穿。
而他,连吃饱饭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他长身体的那段时间,无数次饿得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偶然一次,在课堂上学到了“饮水充饥”这个词,从此他要是饿了,就会拼命灌水。
喝到最后,只要想到水就会犯恶心。
好长时间后,这个症状才恢复过来。
别的孩子都嫌学校食堂的饭难吃,抱怨着要回家吃大餐,补一补身体。
在他们那里,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然而,在叶寻这里却完全相反。
他很喜欢学校食堂,无比珍惜上学的时光,而不是放星期或者放假。
因为他在家吃不饱饭,在学校却可以。
他每次都礼貌地询问打饭的阿姨,能不能给自己多打一点。
叶寻一度以为自己得不到爸妈的疼爱,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
因此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拼命学习,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从此学习成绩遥遥领先,最后高考也考到了名牌大学。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作用。
他依然得不到父母的关心,在家就是个透明人。
除了向他要钱的时候,叶父叶母会打电话来问他一句,其余时候都是漠不关心。
说白了,叶寻哪天死在了外面,他们都不会知道,顶多会从邻居科普的社会新闻中,发现那个不明死者好像是自己的儿子。
好在后来,叶寻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叫傅遇之的人,那个人善良、温柔、包容,如同夜空中皎洁无暇的月亮。
可惜,叶寻还没来得及拥抱他的月亮。
他的月亮就离他而去。
从此,叶寻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叶寻觉得,自己周围好像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那层屏障阻隔了所有美好的东西。
他拼命想要撞破那层屏障,想要拥抱阳光,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哪怕已经头破血流,都没法成功。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叶寻只能在这个囚禁他的屏障之中,苦苦挣扎,看着周围的光都一点点散去,随后隐于黑暗,归于沉寂。
-
晚上,秦湛开车回到兰庭的时候,在公寓楼下碰到了叶寻。
此时,叶寻正蹲在花坛边喂猫。
他把猫粮倒在碗里,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小猫的头。
小猫围着他“喵~”“喵~”地叫着,看起来很开心。
叶寻并没有发现他回来了。
秦湛坐在车里,关闭了发动机,看着不远处的一幕。
他想起了周盛白天在集团说的话。
说叶寻有没有可能是对他一见钟情。
的确,叶寻这几天的表现过于黏人了一点,那种甜蜜的眼神想让人忽略都难。
秦湛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
从一开始,他和叶寻就是你情我愿的包养关系,两人也一直以来都扮演好了各自的角色,一个金主,一个情人,大家为了各自的理由在一起,互不影响。
有人会在这样的包养关系里动心吗?
反正秦湛自己不会。
一个人得是有多么不理智,才会喜欢上自己的金主或者是情人?
怎么想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那边,叶寻已经喂好了猫,准备起身上楼了。
见状,秦湛按了一下喇叭。
叶寻循声看过来,看见是他的车,瞬间露出了笑意。
那笑意很亮眼,哪怕是在暗下去的天色之中,也能清晰地看见。
叶寻和秦湛一起回到了公寓。
进了屋,他问秦湛:“你晚上想吃什么?”
“等一下。”
秦湛叫住了他。
叶寻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秦湛先是去了一趟书房,拎出来了一大串车钥匙,随后从上面取了一个下来,丢给叶寻:“拿着,你以后出门就开这个车。”
叶寻接过一看,是法拉利的车钥匙。
秦湛除了在床上相当不留情之外,平时可是绝对的大方,在物资这一方面从不亏待自己的小情人。
也就是叶寻总是不主动开口罢了。
叶寻就跟上次接受了银行卡一样,这次也顺从着秦湛的意思,拿着钥匙,乖乖地道谢:“谢谢秦总。”
秦湛脱掉了大衣,敞开腿坐在沙发上:“还有,今天周盛来找我,让我投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是两亿的大制作,有知名大导演和编剧参与,你想不想接其中的一个角色?”
秦湛的意思很好懂,他身为投资人,而且肯定是出资最多的那一个,想要安排一个角色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要叶寻想要,他就能给他开个后门。
叶寻听完之后,摇了摇头拒绝:“我还是跟着林姐的步骤来吧,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只接与我自身实力相匹配的剧。”
秦湛先是带了几分诧异,随后点头:“也行,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他虽然表面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但其实对于叶寻这样的行为是很欣赏的。
在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捷径,有人给自己搭桥铺路,只要乖乖地按着这样路走就好,何必要脚踏实地?那不是自找罪受么?
然而叶寻却对自己热爱的职业保持着最纯真的信仰,哪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理解,甚至觉得这样可能有点傻。
但谁说大部分人的观点才是正解的呢?
两人吃完晚饭后,各干各的。
叶寻拿出了自己保管在行李箱最下面的笔记本,一如既往地写下一些东西。
而秦湛则显得忙碌多了,他先是去书房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随后又去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小时,这才短暂地清闲下来,去卫生间开始洗漱。
叶寻把笔记本放回行李箱里,上床,窝在了暖和的被子里。
秦湛洗完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他的碎发打湿了,散落在额前,整个人少了白天那样威严的气势。
问出这样家常话的时候,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叶寻坐在床上,跟着仓鼠似的,把被子堆在自己周围,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闻言,他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秦湛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叶寻,先是被他此时暖萌的形象吸引了住目光,随后才开口:“你不回家过年?”
他记得叶寻有一次和家里通过电话,虽然他只是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就出发去集团了,后面的情况了解得不多,但是既然父母在,大多数人还是会回家的。
叶寻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怎么的,只是说道:“我们家不兴团年。”
即便他不说,到此时,秦湛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应该是家里关系出了问题。
秦湛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向来不会多注意,
于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开口:“你可以留在公寓。”
想了想,他又多加了一句:“年夜饭自己做点好吃的,钱不够给我说。”
叶寻乖巧点头:“好。”
在除夕夜的前两天,秦湛就回老宅去了。
走之前的夜里,照样是拉着叶寻折腾,导致叶寻第二天根本没能起床。
剧组也停止了拍摄,要大年初七之后才继续。
叶寻这下完全闲下来了,除了每天看看剧本,喂喂猫,养养花之外,无事可做。
于是他准备把公寓布置一下,好歹也是过年,应该有喜庆的氛围。
他穿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去超市。
他并没有开秦湛送给他的那辆法拉利,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开。
那把车钥匙,同那张银行卡一样,被他随手放在了卧室的一个抽屉里。
到了超市后,超市里人山人海,大家都在采购货物,不管男女老少,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叶寻也被这样的笑容感染到了。
他买了不少吃的,还买了灯笼、对联,以及其他一些新年装饰,提着满满的两大袋子回到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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