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讲故事
万和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这会是什么滋味，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男孩不自觉呼吸急促起来。
现在已经到晚上六点了。太阳开始下山了，万和阳的影子被拉长了。周围的地面微微泛红，让人感觉他真的是站在一盏灯下。
“祝你好运。”
“你可以做到的。”一些观众说。
好在气氛没有冷下来。如果继续保持安静，他无疑会僵住的。万和阳稍微看了看自己的剧本。他有很多台词。万和阳的角色是一位住在顶楼的学生，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怒和怨恨。
从接到剧本的那天起，万和阳就一直再脑海中演绎着这个角色。
“这家伙是一个连挣钱都不会的学生。他瘦吗？不，他喜欢吃快餐，所以一定很胖。像我一样。他愤世嫉俗，所以应该一直皱着眉头。”
万和阳站在观众面前。他像是生了什么气似的皱了皱眉，肩膀也垂了下来。他拼命的抽走身体里的能量，几乎像是水母一样。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胖一些。
“三十岁左右，经常看电视。对社会了解很多，因为那是他一直喜欢抱怨。这个角色喜欢纠正别人，并责备他们。噘嘴应该也是有的？”
专注于角色，让他不那么紧张了。他也开始恢复呼吸。此刻的紧张，竟让他有些兴奋。
“我什么也不是。”
这是真的。他在人群中并没有十分突出。但此刻演绎的并不是他万和阳。没有必要向观众展示他是谁。
那如果他长得丑呢？如果他不自信怎么办？
当然，这些是对他的正确描述。但这根本不重要。这个节目的主角不是万和阳，而是他饰演的角色。没有必要被吓倒。他在一个舞台上。他需要做的就是展现他的性格。不是万和阳，而是吴天。
万和阳短促地吸了口气，举起了手。场景一，第一行。
“伙计，你太吵了。难不成你买下了这栋楼？”
必须试着刻薄一点。
……
吴天实际上有很多台词。足以让万和阳在中途喘不过气来。这个角色出现在很多场景中，在整部剧中都有分量。作为主角也差不多了。
当万和阳第一次被分配这个角色时，社团成员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什么”？但眼下，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怀疑杨玉莹的决定。
萧凌云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了看他的朋友。他也对杨玉莹最初的决定有些意外，不过他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上一部剧中，万和阳把40岁的工薪族的角色演绎的很好。萧凌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万和阳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
他可以听到他朋友的声音从露台的门里传来。男孩气喘吁吁，让自己处决的速度加快，但客人们听了还是觉得不错。其实，他的台词根本就没有多大意义。在他的表演中真正引人注目的是表情和动作。看着他时不时地抱怨，撅嘴，踢地板，挺可笑的。
“很好。我让他演吴天是对的。”杨玉莹指出。
有时候看台词会打断他表演的节奏，但至少他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像他的性格。很快，万和阳说完台词，一脸尴尬的鞠躬。观众给了他相当大的掌声。
万和阳抬起头。他紧张地微笑着再次鞠躬，然后走回咖啡馆。
“我演的怎么样？”
杨玉莹对这个脸红的男孩竖起大拇指。万和阳在椅子上坐下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怎么样？”
“得到掌声之前我并没有想太多，但是得到掌声后，我感觉非常好。这与谢幕大不相同。”
“当然。那些掌声是给你的。恭喜。非常好的单独表演。比我希望的还要好得多。从现在开始继续加油，你会做的更好。你可能会在这次比赛中获得表演奖“
说着，杨玉莹看了洪浩宇一眼。
萧凌云几乎想称杨玉莹为人类驯兽师。洪浩宇用非常痛苦的眼神看着万和阳。男孩的表演完全符合杨玉莹的要求。
“很好。”
杨玉莹一定想从万和阳身上证明什么。
“做得好！”
“你做得很好！”
万和阳得到了周围其他成员的称赞。看他开始吃桌上的面包，紧张感也应该消失了。这让萧凌云心里不禁笑了起来。
“继续下一个。”
孙蓉是下一个。她的脸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没有像万和阳那样投入太多，但声音和呼吸技巧还是赢得了观众的掌声。
“你做的不错，但如果你更专注于你的角色，效果会更好。”
“我很尴尬。”
孙蓉回到座位上，身体微微一颤。尽管她的表情很平静，但一定很紧张。
“怎么样？”
“嗯……在没有上下文的情况下说出我的台词的确很难。我也很尴尬，因为我离观众这么近。我可以听到他们说的一切，这让我很难集中注意力。总而言之，我已经知道了街头表演有多困难。”
“还要别的吗？”
“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表演的确很难。”
“很好，但仅此而已吗？”
“没错。”
“好，这就够了。”
孙蓉是第二个没有受到太多批评而通过的。
“我们继续吧。”
杨玉莹指着二年级的。方钟才、刘鹏、柳倩三人一个个表演。因为有时间冷静下来，所以没有像苏玉玲那样犯错。观众们肯定也已经习惯了，等着看一个个的表演。
“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杨玉莹看着萧凌云。
“我知道。”
萧凌云嘴里还叼着蛋糕站了起来。
“这对萧凌云来说不是很困难吗？”
“的确。”
万和阳看着萧凌云走出咖啡厅，兴奋的心开始平静下来。韩伟是对的。这对萧凌云来说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是因为他的角色没有那么多开头的台词。
“三行多一点？”
打印在a4纸上时，甚至不到四行。另外，其中很多只是感叹号，而不是实际的台词。萧凌云在剧中的角色是一个“少年”。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角色。这个角色出现的地方很多，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台词。
“对了，你在外面也觉得很别扭吗？戏剧从第一幕开始，这样观众就可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我们不得不走出去，把除了台词外的一切都省去。感觉真的很奇怪。”韩伟评论道。
万和阳用力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人支持你已经够糟糕了，但最糟糕的问题是观众不知道这出戏是关于什么的。杨玉莹导师刚刚告诉他们出去说各自的台词，但万和阳知道这并不代表全部。其他人大概也注意到了。
“刚才导师说这是单人戏吧？”
“是的。”
“所以我们可能不应该只是去那里说我们的台词，对吧？”
“想想她对洪浩宇说的话。她可能希望我们让观众了解我们的角色是关于什么的。哦，顺便说一句，万和阳，你表演的很棒。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
韩伟用手肘推了推万和阳。万和阳尴尬的笑了笑。被告知他的演技提高了比被告知他擅长学习感觉更好。不知何时，表演成为了他的中心。他还不知道高中毕业后到底想做什么，但突然间，演戏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主意。“如果你继续这样表演，明年你甚至可能会得到主角。”韩伟看着洪浩宇说。
万和阳连忙阻止韩伟，但此时洪浩宇已经反应过来了。加…
“嗯，有可能，只要他演技纯熟的话。”杨玉莹导师火上浇油道。
万和阳只能在洪浩宇、韩伟和杨玉莹之间紧张地笑笑。
“老实说，我也感觉演得不错。”万和阳想着，看着外面的露台。
至此，萧凌云已经在外面站定了。
“所有人看外面。”杨玉莹打了个手势。
社团成员都看向了萧凌云。万和阳也转头看去。
“萧凌云的台词应该没问题。”
他的台词很短，所以应该很快就能演完。再加上，他从来没见过这小子有什么丢脸的，所以可能很快就结束了。
“嗯，嗯。”
萧凌云大声咳嗽了几声。声音大到在室内都能听到。得到整个咖啡馆的关注后，萧凌云举起了自己的剧本。
“已经是晚餐时间了。你们都吃饭了吗？”
男孩开始打招呼，让万和阳有点困惑。
“他在做什么？”
“那不是他的台词。”
他能听到其他人说的话。他们是对的。萧凌云的剧本里没有这样的台词。男孩想做什么？
“我叫萧凌云。刚才我社的其他人演的戏叫做达石洞的人们，是一部喜剧。”
诶？万和阳轻轻咬了咬嘴唇。这是不对的。
“他在解释剧本？”
“有没有搞错？”
“他紧张了吗？”
万和阳轻轻握紧拳头。一个演员，试图用口头解释他在做什么？演员的工作是表演，而不是讲述。试图通过文字来讲述这个故事……是完全不对的。
萧凌云继续用平常的语气解释故事。他解释了这出戏的故事情节，以及迄今为止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物。说完大半，萧凌云向前一步。
“我在这部戏中扮演了一个年轻人的角色。实际上，我没有那么多台词。就我个人而言，如果将其比作食物，我认为我的角色有点像芥末。”
萧凌云侧身走了一会，转身对着众人惊呼：“怎么了？”他滑稽的表情让一些观众发笑。
“这就是我的全部台词。我给你们读一些我的剧本，以便你们能更好理解。”
萧凌云一五一十的把发生的一切都解释了一遍，就像在给小孩子解释一样。观众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他们将到目前为止来的所有学生饰演的角色之间的关系建立起来。
万和阳明白萧凌云想做什么。尽管如此，他认为这是错误的。这不是演戏。
“我们叫他演戏，但他却在讲戏。”李洪泉恼火地指出。万和阳不得不同意。
不像萧凌云那样，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们只是尽量不向观众解释自己的角色。
因为他们是演员。
万和阳很快地扫视了一眼二年级的。他们似乎也不是很开心。接着，他转头看向了杨玉莹。果然，她的眉毛直直的冲向了天空。
又过了一会儿，萧凌云说完了他的最后一行台词。他以“谢谢大家给我一些时间”结束了他的小独白，然后退了进去。万和阳变得非常紧张。当男孩来到桌旁的那一刻，他可以看到杨玉莹对萧凌云生气地大叫。
不过奇怪的是，杨玉莹并没有说什么。苏玉玲反而主动开口了。
“萧凌云。”
“嗯？”
“你做什么？”
“导师让我说台词，我就说了。”
“有解释吗？”
“是的。”
“什么？”
“有问题吗？”
“当然有。导师告诉我们要表演，而不是解释。”
“是吗？我不记得她说过那样的话。”
“诶？”万和阳惊呼起来。萧凌云是对的。杨玉莹只告诉社团向观众说他们的台词，没有别的。
“但如果你是演员，你应该尽量通过你的表演让观众理解。”
大部分人都对苏玉玲的话点了点头。女孩说得对。但萧凌云的回答却很困惑。
“我不知道。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好演员。当然，这对社团的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对的。但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我们知道也做不到。我也犯了一个错误，但至少我……”
当苏玉玲停顿一秒时，萧凌云插了进来。
“如果你知道你做不到，你就不应该那样做。观众在一天中会花一些时间来看我们在演什么。我们不能因为表现不佳而让这些人失望。如果你知道你不能做某事，那么你应该尝试一些真正有效的新东西。”
“”
“我不明白表演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演员，我也不想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演员。我只是话剧社的学生，来这里学习一下什么是表演。”
萧凌云听起来很自信。万和阳越来越尴尬了。感觉他的谎言快要戳穿了。为什么？万和阳转头看了韩伟一眼。男孩似乎也在思考。
“我很清楚，我不能通过表演让观众了解我在做什么。当我走到露台上时，我注意到有些人在说，“这些孩子在做什么？”所以我问他们是否好奇。他们中的很多人告诉我解释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尽力做到这一点。”
萧凌云在座位上坐下，继续说话。
“如果我是专业演员，我会尝试用表演来解决所有问题。我知道这也是最好的做事方式。不过我是业余的。业余爱好者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专业演员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业余爱好者也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这就是我所想的。”
专业的方法，业余的方法。万和阳转头看向咖啡馆里的其他顾客。那么，露台上的那些人不是观众吗？
不，他们肯定是观众。花一些时间来观察学生表演的观众。那样的话，万和阳能满足这些人吗？
万和阳摇了摇头。他只是为了克服紧张才开始演戏。回想起来，他也没有真正看向观众。他所做的只是吐出几句台词，然后回来。够了吗？这是杨玉莹导师想要的吗？
他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单人游戏”这句话。万和阳尴尬地觉得脸颊通红。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尴尬了。那是因为他得到了表扬。
他为自己因为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受到表扬而感到尴尬。杨玉莹告诉他他做得很好。但话又说回来，只有当你超出了一个人的期望时，才会赞美你。
“也许我的标准一开始就很低。”
或许杨玉莹导师没想到他们会和观众交流？也许她只是满足于让学生们说得足够好？
【嗯……没关系。这就够了。】
也许这不是杨玉莹想要的？毕竟，万和阳所做的只是向观众表达他的情绪，而不期待一个回应。他是不是太自信了，就因为台词不结巴就自以为是好演员？
“演员”这个词……万和阳开始用它来定义自己，而并没有真正考虑它。他想起了前阵子在惠化站看到的演员。其中一位甚至设法将观众的噪音融入到剧中。
在那里，观众和演员完全同步，互相交谈。
专业演员有自己的方法，业余爱好者也有自己的方法……
“也许我无法做我可以做的事情？”
万和阳看了萧凌云一眼。男孩似乎很自信自己所做的没有错。这不是过度自信。这是一个人做对了事的表情。
“我认为，如果我们不理会他们，那对观众来说有点不尊重。”
萧凌云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杯子空了，他就好像没事一样走到柜台前。就在这时，万和阳听到杨玉莹很轻的自言自语。
“社团中至少有一个人知道比赛是什么。”
万和阳一听，就觉得脖子有点痒。
“啊。”
三要素构成了一场戏。舞台，演员，还有……
“观众。”
我的台词是针对谁的？我为谁演的？万和阳紧张地咬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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