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底下果然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是轻松的。
施准一直深以为然，但今天他无疑对这句话的认知达到了巅峰。
黎越青走出更衣室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平静接受了穿女仆装这一事实，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门外粉丝们的热情与不断闪光的摄像头给吓了一跳。
直播时弹幕再多也会有种不真实感，而此刻那些喜爱与支持冲破了屏幕，化为实体，令人能够真切地触碰到。
“天啊，施准穿这一身也太可爱了吧！可不可以看镜头——”
施准很配合，一扫刚才更衣室中的丧气模样，看向呼声传来的地方，露出一个笑容。
“哈哈哈黎越青怎么还是这副半永久的表情，穿女装也激不起你心中的一点点波澜吗哥哥？”
“黎越青的女装照将永远被我保存。”
挂好“正在营业”的牌子之后，这一天的工作就算正式开始了。
好在粉丝们也只有在刚看到他们的时候情绪激动，并没有妨碍咖啡店的正常工作，他们点好了餐，施准与黎越青接下来做的事情就与其他咖啡厅无异了。在高考后到处打工的那会儿，施准在奶茶店和咖啡店都兼职过，对于怎么制作饮品还保留着印象，再加上他厨艺不错，菜单上那几样基础甜品也不在话下，而黎越青学习速度惊人，很快就分担了一部分施准的任务，一个个订单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被完成。
咖啡厅上午十点钟开始营业，傍晚七点关门，过了晚饭时间，就渐渐地没什么客人了，两人这一整天下来累得够呛，在店里跑前跑后，还要时不时满足合照的需求，再加上还穿着称不上舒适的裙装，本以为可以顺利地打道回府，结果就在这时，店内又有一位顾客到访。
他们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问她需要点什么。
这位年轻女生戴着一顶棒球帽，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她粗略地翻了翻菜单，点了一壶伯爵红茶。
直到红茶被端上来，她依旧没有摘下口罩。
黎越青正想问问她还需要什么，结果女生猛地站起身，看向黎越青。她这时突然开口，语气激烈而愤怒：“就是你害得陈弋被封杀！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有哪点值得陈弋对你感兴趣？！不就是一个想博取关注的跳梁小丑吗？！”
陈弋是那位骚扰黎越青的二线男星的名字。
女生的胸口因语速过快而剧烈地上下起伏，她一边说着，仿佛再也忍不下去了一般，一边拎起茶壶，将滚烫的热茶骤然向黎越青泼去。
施准就站在黎越青的旁边，他来不及进行过多的思考，当即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黎越青。
那一壶开水毫不浪费的全部洒在了施准身上。
“啊！”施准下意识地因痛惊呼出声，他趔趄了一下，低头看去，自己露在外面的双腿已经开始发红，一股带有灼烧感的剧痛袭来，瞬间刺得人想要流泪。
黎越青自然没有闲心再去计较那人对他的人身攻击，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立刻拉上施准走进后厨，拧开一根水管，用较细的水流均匀地冲洗着施准身上的伤口。
在这个过程中，黎越青始终不发一语，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死死抿住嘴唇，像是在隐忍什么，可下手却非常轻。
过了一小会儿，黎越青才低声问：“痛么？”
施准发现黎越青的声音有些抖。他抬起头望向黎越青，用轻松一些的语气回应道：“黎越青，你不要再摆这副表情了好吗，怪让人害怕的。”
“你还知道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怎么一点看不出来？”黎越青忍不住提高几分音量，一连甩出三个问句，脸上紧张担忧的神色一览无余，他刚才简直称得上是又急又气，不知道是在气施准，还是气那个疯狂的女生，抑或是气自己。
黎越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难以做到，“施准，你可是还要做模特的啊，如果留下疤痕怎么办？或者刚才泼到的是脸上怎么办？”
“我知道，可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毕竟她要伤害你啊……”施准小声说，“所以今天就算我不受伤，也是你受伤，都一样的。”
“那能一样吗！”黎越青只感觉自己额角处的青筋直跳，“这件事明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关系的。”施准固执地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所以有关系。”
他像是在强调给自己听。
施准用力咬了咬嘴唇，有点委屈，“黎越青，你不要再继续凶我了。”
黎越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闲心再去计较施准的男朋友理论，等自己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以后，才认真地对施准说：“我明白你不想看我受伤，同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经历任何伤痛，所以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好好，下不为例。”施准看着黎越青从烤盘里取出两个他下午烤的蛋挞，然后两人一人一个分着吃掉了。他想了想说：“那个女生说你想要博取关注，但其实明明想红的人是我。”
“你一来没做亏心事二来没对不起他人，况且有这种想法有什么错？”黎越青说，“继续做你自己就好。”
裤子是没有办法再穿了，可施准也做不到就这么穿着粉色女仆装出门，无奈之下，黎越青只好去附近的商场为他买了一条宽松的短裤。
他们走出咖啡厅时，施准腿上的大片皮肤已经渐渐变成了深红色，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起水泡，黎越青又带着施准去了医院包扎、开药。
等做完这一切，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上，两人实在没心情开火做饭，就随便点了顿外卖吃。当晚施准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换纱布、涂抹药膏，每次一触碰到受伤的皮肤，施准就要倒吸一口凉气。
黎越青看着施准呲牙咧嘴地上药，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痛么？”
“……很痛，”施准撇撇嘴，忿忿地一捶床，“我靠，又有好几天不能去工作！”
黎越青让他别太担心：“我最近在给几家薪资不错的公司投简历，应该很快就能去实习。”
“需不需要我帮你涂？”黎越青看了看施准的腿，又问。
“不用啦，”黑夜中，施准望向黎越青的眼睛，清晰地听见自己明显加速的心跳，他悄悄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出一句玩笑一样的话，“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
只是施准心里清楚，他没有把这句话当做玩笑。
夏夜的潮湿空气仿佛在狭小空间内渐渐发酵，又逐渐升温。黎越青发现施准的睫毛正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在紧张，又或许是在期待。黎越青轻轻捏住施准小巧的下巴，微微低下头，缓慢地凑近了那两片丰润柔软的嘴唇。
可是最终他停在了咫尺之距，没有真正地吻下去，只是用指腹蹭了蹭。
施准本来已经闭好了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触感传来，等他再次睁眼时，黎越青已经松开了手。他一时间难掩失望，“黎越青，你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黎越青总是见不得施准露出失落的表情。他的语气很认真：“我不想潦草地对待你的心意，等我恢复记忆之后，会给你一个答复。”
闻言，施准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如果黎越青想起了全部，恐怕还会因为高中的事情生气吧，还会再理他吗？就像同学聚会那晚一样，对他冷淡又疏远——施准害怕被黎越青讨厌，也害怕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前功尽弃。
他忍不住问：“要是没有完全恢复呢？”
“那也会给你答复的，”黎越青轻声说，“等一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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