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狡黠
云晚湾眼中泪光点点,楚楚可怜,那侍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喜桐眼中含着泪,明白她家小姐这是给她出气呢,心中登时无比畅快,恨不得抚掌称赞。
那婢女虽然气,但云晚湾毕竟是高门贵女,就算是受贵妃威压,也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得罪的。最终,那侍女恨恨道:“小娘子还是多注意自个儿罢!娘娘过两日便要上门请您嘞!”
云晚湾笑,眼眸微弯:“劳烦费心。”
言罢,抬脚要走。
身后,小黄门气喘吁吁,尖着嗓子道:“姑娘要去何处,需要奴才去车坊叫辆车来送姑娘一程吗?”
云晚湾转脸看他,摇摇头:“劳烦公公费心了,几步脚程,就不必了。”
她微微颔首,领着喜桐离开了这看似华丽、实则腐朽不已的是非之地。
才出了客栈,云晚湾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捧着喜桐的脸看。
鲜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喜桐被打的那半张脸鼓胀老高。云晚湾心疼不已,小心吹着气,懊恼道:“我只恨自己力气太小,不然非得打掉她一颗牙齿。这下手也忒狠毒了!”
喜桐眼泪汪汪,傻傻望着她,嘴角撇了撇,又哭又笑:“小姐……喜桐多谢小姐……”
云晚湾抹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别哭。”
她揽着喜桐,拍了拍她的背,余光看见那个小黄门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眼神一凛。
那小黄门“嗖”的缩回头,云晚湾只当没看见,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不知这小黄门跟着她们是想作甚,不过就算用脚趾猜想,也想得到并非什么好事。她略一思索,低声对喜桐道:“走,带你去医馆瞧瞧脸去。”
喜桐哆嗦一下,喃喃道:“医馆……”
云晚湾便改了口:“那去寻个地方,找些东西给你敷敷脸,再买张幂篱遮一遮。”
两人便往坊市间走去了。人潮拥挤,两道纤瘦的人影很快没了踪迹。
小黄门张望一阵,寻觅不到她二人了,便回客栈禀报宪贵妃。
宪贵妃正拆了珠翠、擦了脂粉,准备歇息呢。闻言她拿起一只钗子,摩挲着上面的镶玉,眼角几道纹路蔓延。
小黄门不明白她的意思,斗着胆子问道:“娘娘何必让她来这么一遭,直接派奴才去将军府颁口谕不就得了?”
贵妃闻言冷笑:“你懂什么。”
小黄门一惊,连忙跪下掌自己的嘴。
掌声清脆,在殿中绵延不绝。宪贵妃等他将自己嘴角扇的肿胀一片,才慢悠悠道:“好了。”
那小黄门得了释令,感恩戴德地磕了数个响头。
贵妃让他起身,将自己手中的钗子给他看:“好看吗?”
小黄门忙道:“好看!好看!”
他话音未落,贵妃忽然将手中钗子重重在桌角上磕了磕,金线开脱,玉石迸溅,骨碌碌滚到小黄门眼前。
小黄门一激灵,不知应不应该捡起来。
贵妃扫一眼手中光秃秃的钗子,意味不明的一笑:“美则美矣,若是没有了坚实的庇佑,便如这钗一般,任人摆弄了。”
小黄门似懂非懂。
她又轻声道:“她长了这样一张脸,多亏将军府有权势,才护得住她。我若直接去将军府传口谕,将军或是她家老夫人必定百般阻挠;但我直接将她请来,稍微施威,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必定兢兢战战听我的话。”
小黄门恍然大悟。
“赏你了。”贵妃将钗随手丢在地上,倚在贵妃椅的靠背上,喃喃道,“养在室内的一朵漂亮娇花罢了,一旦风雨大了些便零落成泥尘,不明白珏儿有什么稀罕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小黄门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他得了赏赐,忙不迭告退了。
云晚湾看着喜桐戴好幂篱,忙递上手中冷饮给她:“用这个敷敷脸。”
她浑然不觉宪贵妃在背后谋划着什么,不过就算她知晓了她的意图,恐怕也是会去的。
她确实没打算通知父亲和祖母,只是自己思索着对策。
喜桐捧着冰凉的琉璃杯,小心往脸上贴着:“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晚湾:“回家。”
喜桐道:“不是,我是想问小姐对为五皇子祈福这事有何打算。”
云晚湾闻言蹙眉,沉默许久,似是在思考。须臾她迟疑着道:“得先把沈庭书也带回家。”
喜桐:“……?!”
云晚湾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皱着眉,将脑中出现的一个个念头都划去,忽然福至心灵,敲定了一个注意。
她贴近喜桐耳鬓:“一会儿我这样说……然后再这样,你配合好我,成不成?”
喜桐听得瞠目结舌,捂着嘴点点头。
云晚湾拍拍她的手:“好喜桐。”
商量完对策,二人便往先前停马车的地方去了。
她们到时,那边并没有人,只有简家驾车的老伯瞧见她,询问她要不要上来歇息会儿。
云晚湾摇头说不用。
那老伯摸来两张小马扎给她们,让她们在桃树底下乘凉。
云晚湾摇着团扇,问老伯如今几时了,他家主子大概何时回来。
老伯抬眼瞧了瞧日头:“如今得得申时了,约莫着快回来了。”
云晚湾便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个点的日头不大晒人,却闷热的很。云晚湾等着等着,心中无端有些烦躁起来。
须臾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若那沈庭书没有去寻姜玉衡,或是姜玉衡半路与简然分道扬镳,她当如何见到此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咯噔,有些坐不住了。
所幸这时一阵香风拂过,女子温热细语与男人时不时的应答随着香气蔓延过来。
云晚湾循声望去,果然望见姜玉衡一行人正走过来,而沈庭书就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她站起身来,还没来及说些什么,简竹君望见她,脸上漾出微笑来,朝她挥挥手:“表妹!”
云晚湾颔首,挨个行了礼。
就这点间隙,简竹君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寻了你许久,你……你……”
他忽然忸怩起来。
云晚湾将鬓边散落的一缕发挽到耳后,不明白他缘何如此:“方才偶遇了熟人,一时兴起,相约同游,忘记告知表兄了。——怎么了?”
她脖颈修长,因为热,脸蛋熏得有些绯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像是触感极佳的暖玉。简竹君惊鸿一瞥,没由来的红了脸。
听到云晚湾问,他忙道:“无事,只是……只是担心你罢了。”
云晚湾没应声,只是抿嘴笑。
桃花扑簌落下,绕着二人打转,旁人看来,郎君眼中含情脉脉,女郎不与他对视,竟像是羞涩了,直教人想称赞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简然与婢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而沈庭书在不远处瞧见,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旋即那丝情绪被更深的、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他垂首,将眼中情绪遮掩,只是执剑的手将剑握的更紧了些,指节泛着毫无血色的白。
恰好此时云晚湾遥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看不清她眼中情绪,有些不大自在的抿抿唇。
云晚湾也瞧不清他的情绪。
她对这个人还有些气,但不妨她朝他们走过去。
她一接近,简然便暧昧不明地用扇子遮住嘴角,有些惊讶道:“晚湾的鬓发怎么有些松了?”
云晚湾明白她话语中的深意。不过她不大在意,只是拢了拢鬓边的发,将簪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瞧了一阵,又动了动簪挺,发现有些松动后,恍然大悟:“簪挺坏了。”
她在人群中扫视一阵,目光落在沈庭书身上,上下打量一阵,满意的颔首。
她托着簪子,绕过众人,将簪子递到他眼前:“这位公子瞧着力气十分大,可否帮我修一修?”
听她叫他公子,除了喜桐,其余人听着皆有些别扭,姜玉衡更是蹙眉。
沈庭书原本是要拒绝的,可云晚湾在他拒绝前已经将簪子塞进他手心,他只好捧起簪子,仔细找着松动的地方。
因为他拿着簪子,云晚湾便贴近了他一点,更因为他个子高,她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便将脚踮起一点,以便看清他的动作。
此时日影西移,日光不复先前那么毒辣了,清风徐来,吹起云晚湾的鬓发,拂到沈庭书的手背上,有些酥麻的痒。他并没有抚开,云晚湾也没有。
一时沈庭书的眼中只有那枚簪子,而云晚湾的眼中只有他拿着簪子的手、耳中是他修理簪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沈庭书有一瞬间的出神,看了一眼她轮廓姣好的侧脸。他抿抿唇。
簪挺在他手中灵活的转动几圈,云晚湾并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只听到极轻的“铮”一声响,簪挺便与簪头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了。
他将簪子递给她,收获了她有些夸张的称赞:“哇,你好厉害!”
沈庭书微不可查的颔首,便见她稍微挪移了身子,挡住了众人视线。
他正疑惑着,忽然见她有些笨拙地动手扯了扯簪子上的流苏,扯一下,没扯动,便又扯了一下。
沈庭书直觉不妙:“……?”
终于,她将流苏扯开了,因为用力过猛,流苏上坠着的珍珠都迸溅出去,落入草丛,便不见影子了。
——这正如云晚湾所愿。
她努力控制手中的簪子,没让自己的破坏使它发出太大的声响。
但是还是有人实时注意着她的动作。
比如简竹君便在珍珠脱落的瞬间奔过来,询问道:“怎么了?”
云晚湾趁机往珍珠滚落的地方走了几步,脚下用力踩了踩。
她举着簪子,在沈庭书诧异的目光中,怯懦地开口,对姜玉衡道:“二殿下……你家侍卫把我的簪子弄坏了。”
沈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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