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萧炼很狗
十一月下旬，棠市下起了微薄的雪。电台大楼外，雪花浅浅地将地面覆盖了一层，没能撑多久，就化成了水滩。有路人走过，会激起一点讨厌的水渍，把裤腿都沾湿了。
距离《恋爱生存法则》正式录制还有一周，节目组要对嘉宾轮流做一次事前采访。
明媚从车上下来时，心里着实不大理解——都说夏天激情四射，热情洋溢，是最适合拍摄恋综的季节，怎么这个节目组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录事前采访的房间并不大，摄像机和工作人员就占了一大半，只留下一张小吧台椅，正对着镜头。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就坐后，明媚觉得这椅子着实不舒服，连个靠背都没有。她不得不挺直腰背，微笑着看向摄像头。
摄像机旁边坐着的正是陈鸿飞。他伸手递了几张纸给明媚，因为已经见过几面，语气也熟络了许多，“媚媚，这是跟你一同出演的男女嘉宾的资料，你看一看。”
这真的是她能看的么？
明媚狐疑地看向陈鸿飞，“我记得前两季，嘉宾都是录制第一天才确认彼此身份的。”
陈鸿飞笑着点头，“这一季规则会有些小变化。请先翻阅简介，大致了解一下各位嘉宾的情况。”
镜头里，明媚翻阅手中纸张。她单腿支地，另一条腿则弯起，随意踩在椅子的横梁处，显得随性又优雅。前不久染的银灰色头发已经褪色，又补了点雾蓝上去，此刻在聚光灯之下，一头浓密卷发散发出灰蓝色光泽。
她身上穿了一套宽松灰西装，西装外套里只搭了一件链条豹纹吊带，即使坐着，也还是能隐约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腹，让整个后采间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第一页纸不仅有四位男嘉宾的年龄、职业和兴趣爱好，还各自贴了生活照在简介旁边。不出所料，她看到了萧炼和秦舒朗的名字。另外两个男嘉宾都是素人，一个是高校体育老师，还有一个是年纪很小的大四学生。
“怎么样？”陈鸿飞等她将一页纸读完，拿着台本发问道，“这四位男嘉宾，凭借简介里的第一印象，最有好感的是哪位？”
“都还行。”她随口应道，随即对上了陈鸿飞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看着镜头嫣然一笑，“其实，四号男嘉宾萧炼，和我的理想型比较贴近……”
见她想起了自己的人设，陈鸿飞在镜头外满意点头，追问道：“展开说说，他哪里最贴近？”
其实这段时间，明媚为了立好自己的人设，做了不少功课。她本来没怎么关注过这位赫赫有名的歌王，只是偶尔会听听他的歌。
但看过几段他的采访视频之后，明媚反而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话少得惊人。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是单纯的内敛，还是在冷脸耍大牌，总是让主持人和记者尬在当场。因此在评论区里，总会引发一些粉黑大战。
无从得知他的性格，明媚只好从长相上面入手，回答道：“他的脸是我喜欢的类型。”
平心而论，萧炼的长相确实在明媚的审美上——五官不过分张扬锋利，搭配起来却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感觉。
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澄澈干净，眼角微微下垂。在视频里，有时抬眼看镜头，就很像一只无辜的大型犬。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确了，陈鸿飞却似乎还觉得不够，“再说具体一点。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类型？他长得跟你以前交往过的男人像吗？你期待和他见面吗？其他男嘉宾长得难道就不符合你的喜好吗？”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明媚头都晕了。但她也明白，上综艺就是要多说话，这样才能保证镜头分量。
于是她多说了几句，尽量把话说得贴近自己的人设。最后他们绕回到长相这个话题，明媚又补充了两句。“当然，其他男嘉宾都很帅气，我也很期待和他们相处。但萧炼比较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了这么多，明媚也渐渐放开了。她想要说萧炼长得很可爱，又想说他像狗狗，结果舌头突然打结，想说的话卡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萧炼很……狗。”
陈鸿飞：“？”
后面的工作人员全都笑了，明媚赶忙摆手解释，要求重录。
就这样过了第一关，陈鸿飞翻了一页台本，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和嘉宾有关。而这些问题都十分毒辣犀利，明媚虽然经常面对镜头，但毕竟是综艺小白，到最后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好容易录制完毕，明媚几乎是逃离了录制间。此时已经是傍晚，梁安妮打电话来说自己堵在了晚高峰的路上，叫明媚去艺人休息室等她。
“安妮，你还要多久？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明媚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工作人员进了休息室。
棠市电台大楼的修建年份也很久了，很多设施都比较陈旧。因此这个房间虽然挺大，但看上去十分古老。靠墙处一张黑皮沙发，右侧是一排化妆台。
四下无人，明媚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听说电台旁边新开了家涮串，咱们去吃那个吧。”梁安妮提议道，她那头隐约传来汽车鸣笛声，“你今天录得怎么样？让你一个人录，我还怪担心的。”
“还不错。”明媚往沙发上一歪，头枕在了沙发松软的扶手上，双脚一晃一晃，胡言乱语起来，“你说，节目组干嘛老让我追萧炼啊？现在观众又不傻，能看不出来我是蹭热度？”
“那你演得自然点不就完了。”梁安妮说，“再说了，黑红也是红。”
“那万一萧炼真喜欢上我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发出了“噗”的一声，“得了吧，你见过摇钱树上长桃花的么？”
明媚也跟着嘻嘻笑，眼睛却瞟到了不远处挂着一块黑帘子，显然是艺人换衣服时用来遮挡的。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帘子的存在。
那后面不会有人吧？
心里咯噔了一下，明媚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先挂了啊。”随即起身走到黑帘子跟前，伸手抓住了布料的边缘。
刚掀开一角，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
“媚媚。”明媚倏而回头，见陈鸿飞一脸欣喜地看着她，“太好了，你还没走。刚刚有一个环节没有录上，可以重新录一下吗？”
“哦，没问题。”她放下手中的帘子，跟陈鸿飞走出了休息室。
虽然只来得及仓促看一眼，但那帘子后面地方也不大，她并没有看到人影。
明媚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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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安妮到的时候，明媚还在录制间没有出来。
她想进去围观一下，但又怕打扰到录制，还是决定站在门外玩手机。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梁安妮闲极无聊，戴上耳机刷起了小视频。因为这段时间，她和明媚没少搜索萧炼，很快被大数据记住了喜好，现在时不时，就蹦出来一条关于他的八卦新闻。
“自从《恋爱生存法则》确认了萧炼即将参演的消息，网友们都大吃一惊。而就在昨日，萧炼的同公司艺人，歌手钟意向记者爆料——萧炼之所以参演恋综，原因很单纯：他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钟意直言自己曾由好友介绍，与萧炼吃过一次饭。然而萧炼本人非常沉闷无趣，按钟意原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因此二人之间毫不来电。”
“她还补充说，不仅是自己，其他接触过萧炼的女艺人，都是这样认为。萧炼的性格圈内人都略知一二，这导致他的确很难找到合适对象。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萧炼应该也是耐不住寂寞，所以这才决定出演恋综。”
这种视频都是哗众取宠，而真实性都有待考证。梁安妮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仍旧看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旁边就站了个花花绿绿的人。因为实在太过扎眼，她仅凭余光都难以忽视，于是不得不抬起头看过去。
“时哥您好，”萧炼的经纪人十分有名，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赶忙摘下一边耳机，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明媚的经纪人梁安妮。”
王时斜睨了她一眼，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也没握她的手。
名气大的人，有点脾气也不算奇怪。梁安妮也没觉得尴尬，认为自己礼数算是做到位了，就也没吭声，低头把耳机塞了回去。
俩人在一起站了片刻，王时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道：“刚刚，你们艺人在休息室说的那些话，萧炼都听到了。”
节目组把萧炼的事前采访安排在明媚后面，他带着萧炼稍微早到了一点，就去了艺人休息室等待。刚刚只是出去买水，暂时走开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看见自家艺人坐在黑色帘子后面，脸又被气得通红。
听萧炼说完前因后果，王时倒是见怪不怪——这么些年，想要蹭萧炼热度的女明星前仆后继，层出不穷，用什么法子的都有。
但能让萧炼这么生气的，只有明媚一个人。王时虽然非常好奇，明媚和萧炼之前究竟有什么渊源，但自家艺人一直守口如瓶，他也实在无从得知。
不管怎么说，王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警告一下明媚和她的经纪人，让他们收敛一些，于是才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戴着耳机，梁安妮只隐约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但并没有听清楚内容。于是她把耳机又摘下来，茫然地看着王时道：“啊？”
“适可而止吧。”王时语气凉凉，“如果不知收敛，必要时候我们也会采取一些措施的。”
梁安妮眨眨眼睛，又低头看了下手机，以为他看到了自己手机上的视频，觉得钟意很过分，于是恍然大悟附和道：“是啊是啊，活该她火不起来！”
王时：“？”
这么诅咒自家艺人的经纪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倒也不至于这么说……”他有些惊愕，又有些困惑，语气就缓和了下来，“以后注意就行了。”
梁安妮叹了口气，好心劝道：“时哥，这种事情有第一次，你不采取措施，那肯定就有第二次啊。”
王时：“？”
这是什么意思，还威胁上了？他们不采取措施，她们难道还要一直纠缠？
他脸色气得比刚才自家艺人还红，瞪了梁安妮半晌，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说完，他扭头就走。
没招他没惹他，这好好说着话呢，他干嘛突然发脾气就走了？梁安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把耳机塞回去，嘴里嘀咕道：“真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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