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救命稻草
深秋的狂风把明媚的短发吹得格外凌乱,风中还夹杂着灰尘沙粒,把她的眼眶都吹得生疼,眼尾直发红。
上半身的外套单薄,腿上又只穿着个破洞网袜,根本抵御不住寒风。可她却抓着手机举在耳边,直梗梗地站在十字路口。
秦舒朗的电话已经挂了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找谁,站了半天,她才又点开手机屏幕,找到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手机里嘟了一声响,随即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您的号码已经欠费,请及时缴费……”
今天可真晦气。
她颓然地放下了举着手机的手,环视四周,漫无方向地走了一会儿,拐进了一条小巷。路过一家小破酒馆,她听见里面有人在唱歌,顺势就进了店里。
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吞云吐雾间,明媚看着在台上唱歌的年轻男孩,心里却想着刚刚秦舒朗在电话里说的话。
分手。
从自己被学校劝退那一天起,她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了。
其实,他们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八成也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和他越过那条线。
每当秦舒朗提出要去校门口的小宾馆过夜,她总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而他也总会发一顿脾气。
这么想着,她心里突然堵了一股气,索性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一首歌结束,驻唱的那个歌手下了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明媚盯着他的背影,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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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所在的曼阳九中,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公立学校,在曼阳十几所中学里面,排名几乎是倒数。
而秦舒朗不一样。他上着学费昂贵的私立中学。在这个学校读书的人,毕业之后多半都是要出国留学,前途光明无量。
按理来说,他们本来并无交集。可因为明媚长得漂亮,高一入学后不久,名声就隐隐约约传了出去。没到半年,隔壁学校也都略有耳闻,说九中有个校花。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一天。
那时明媚还老老实实地穿着全套的校服,扎着女高中生最普通的那种马尾辫。傍晚放学,她手里抱着书,低头匆匆往外走。
出了校门没几步,她就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个子很高,她要费劲仰头才看清他的脸。
一个眉清目朗的少年,穿着隔壁私立高中的校服,双手插兜,歪头瞧着她。
“你就是牛明媚?”
他身后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听见他问话都开始起哄。
“告诉你,这是咱们大哥,叫秦舒朗。”
“秦哥,看上了没?”
”这小丫头长得真挺带劲儿的。”
明媚蹙着眉头看了看他们几个,又仰头瞪了秦舒朗一眼,绕过他们头也没回就走了。
此后,每天放学,明媚一出校门口,就能看见秦舒朗带着那几个混混,靠在校门口栅栏前,直勾勾地专盯着她。
她一开始还会瞪他们,到后来次数多了,也懒得搭理,只要余光看见,扭头就走。
这么一连二十多天后,明媚照样从学校放学,却没在校门口看见秦舒朗。
估计这么多天自己不搭理他,这男生也没了耐性。
这么想着,明媚也没太当回事。走过了学校这片区,按照往常回家的路线,拐进了一条小道。
刚走进去,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不远处有两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本来正靠着矮墙抽烟,一见她过来,都站直了身子,把烟头往旁边一吐。
霎时间,明媚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从小到大,她没少遇见过这样的人,但每次对上,心里都突突得害怕。
“牛富强的闺女是不是?”
那两个男人晃晃悠悠地冲她走来,吓得她连退几步。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她手脚僵了半天,终于彻底反应过来,扭头就跑。
跑到路口拐了个弯,她跑,后面两个男人追,嘴里不住地吆喝,听声音,距离已然越来越近。
前面有几个人也在往前走,听见动静,纷纷回头看是怎么回事。
明媚也顾不上看他们,索性手里的书也不管了,都丢在地上,跑过那几人身边。
猛然间,她被其中一人一把抓住。
她下意识一抖,以为那人是后面的同伙,死命尖叫着挣扎起来。
“是我!”秦舒朗力气却出奇的大,把她拖到自己身后,又扭头嘱咐那几个小弟,“愣着干嘛,拦着后面的人啊!”
看清楚是他,明媚像是见到救命稻草,紧紧拉着他胳膊不放。
后面那两个男人追上来,却被秦舒朗那几个人拦住了。
这几个小弟年纪都不大,跟他们两个一比,跟瘦猴似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怕他们,正要做出开打的架势,却瞧见了后面的秦舒朗。
其中一个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秦舒朗的校服,随即伸手拦住了要往前冲的同伙。
“干嘛?”同伙瞪着眼问,“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怕他们干嘛?”
男人拽着他往回走,嘴里小声嘀咕,“看见那小孩儿穿的校服了么?”
“看见怎么了?”
“你瞎啊?”男人没好气道,“那是启明国际高中的校服,在那儿上学的,家里非富即贵,最好别胡乱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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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秦舒朗送明媚回的家。
长长的小道一眼望不见头,道边零星立着几个生了锈的路灯,光线昏黄,把少年和少女的影子拉得老长。
经历了刚才那一出,明媚惊魂未定,有人陪着,还能有些安全感。
“他们追你干嘛?”秦舒朗手插着兜,边走边问。
明媚从来不把自己家的事跟别人说,但他一问,她也不知怎么的,很自然地说出了口:“我爸老是赌钱,输了还不起,时不时惹来一堆讨债的。”
“哦。”秦舒朗点头,过一会儿又问,“那你妈也不管?”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
说完,她偏头看了眼他的侧脸。
她不跟别人说自己家事,就是不想看别人脸上同情的神色。
但秦舒朗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让她感到心里很舒坦。
那天晚上起,他们开始交往,成了男女朋友。
那一阵秦舒朗也正处于叛逆的时期,不爱上课,在社会上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明媚总跟他们一起玩儿,渐渐也学会了逃课,抽烟,骂脏话。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后来,明媚上高三时,发生了打老师那件事,她就退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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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的明媚站在百味融后面的走廊上,瞪着秦舒朗。
“不管你在气什么,上周闹了这么一出,也该够了吧?”
“还是说,这节目播多久,你就要在暗地里黑我多久?幼不幼稚啊?”
听了明媚的质问,秦舒朗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这是心虚?你以前干的……”
他嘴里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明媚身后的地方。
明媚回头,看见走廊那头走来一男一女。
女的正是刚刚在台上献唱的钟意,而男的,面目清冷,身量挺拔。
正是萧炼。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媚先是疑惑,等到他们走到跟前了,她突然又感到尴尬,表情也不自在起来。
从一开始,萧炼就知道她是谁。她却把自己干的缺德事儿忘了,还主动去招惹他。
她暗自希望,萧炼能当作没看见她,打个招呼就过去。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走,眼神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明媚。走到她面前,还稳稳地站住了,也不说话。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质问她似的。
这人要干嘛?
明媚一肚子问号,不自在地裹紧了身上的西服外套。
倒是秦舒朗先开了口,“大明星,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就别站这儿了,我们在说话呢。”
萧炼还没回答,他身后的钟意却抢着开了口,“这儿是公共场合,我们想站哪儿站哪儿。你们想说话,找别的地方说去呗。”
这句话噎得秦舒朗脸色沉黑。他跟钟意也是第一次见面,不大明白她怎么上来就这么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但钟意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转头冲着明媚,笑得挺开心:“媚媚,你跟他还有什么话说啊?没有的话,跟我们去后面玩儿呗?”
明媚:“?”
她跟这位钟意,好像是今天第一次见吧?
虽然她的确没打算再跟秦舒朗掰扯,但更不想跟萧炼一起,于是还是摇摇头说:“不了,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她冲钟意抱歉一笑,转身就走。
秦舒朗拧着眉头分别看了萧炼和钟意一眼,也没好气地跟在明媚身后往外走。
萧炼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背影,冷不防被钟意用胳膊肘怼了一下。
“你可愁死我了。”钟意冲他翻了个白眼,“鼻子底下长那张嘴干嘛用的啊,属实是废了。”
萧炼挑眉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钟意彻底服气了,转身继续往后走,“我看你是属死鸭子的。”
“你有本事就一直别说话。刚才看那么俩那样,以后的事儿还不一定呢。”
“到时候,你就可以永远别说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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