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将这里的一切记在心底
“我说我们一起离开，你不答应，却在最后把我一个人扔了出来······虎灵神，你究竟在想什么？！”
趴在防护罩前，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方炎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站在虎灵神的角度，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最合适的。如果放出僧侣，虎灵神自己当然可以活下来，但僧侣终有一天会带着人前来窃取虎灵神一直守护着的四神之力，这是虎灵神不能忍受的。于是，将僧侣关在神庙中就是虎灵神唯一的选择。
既然决定将僧侣囚禁在此处，身负守护四神之力传承使命的虎灵神，不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自家圣地作乱自己却无动于衷，最后选择了留下来，即使不能改变什么，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问心无愧。
所以在虎灵神看来，自己和僧侣两个人都必须留在此处。
至于方炎，却与四兽灵神无关，不该被牵扯进来。方炎是虎灵神的恩人，而且虽然相处短暂，但两人已经视彼此为朋友，虎灵神才更觉得不该把方炎拖下水，于是便在最后关头将方炎送了出来，还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方炎。
这，也是虎灵神唯一能够做到了。
站在虎灵神的立场上，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换位思考之下，方炎也会做出和虎灵神同样的选择。
但是，可以理解，不代表着可以谅解。
这种类似于小说中危机关头队友赴死将生的希望留给主角的戏码，当真正发生在方炎身上时，方炎才能理解那种心情。
面对这种情况，第一强烈的感情绝不是幸存下来的喜悦，而是同伴赴死自己却偷生的愧疚和痛苦。现在的方炎，正是这种心情。
“不行，我要冷静！冷静！”双手抱头，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方炎的心情终于逐渐平息，目光向里面看着，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思绪。
“等等！不对！”冷静下来之后，方炎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头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神庙关闭的大门。那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方炎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思索之色。如果方炎估计没错的话，这时候离之前僧侣追着虎灵神进入神庙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但现在却什么都没发生······这正常吗？
至少在方炎看来相当不对劲。
神庙就那么大，根本无处可藏。按照事情的发展，僧侣在追上虎灵神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决掉她，即使是要逼迫虎灵神打开防护罩，这么久的时间也该结束了，因为虎灵神的态度可是相当坚决，不会有半点松口的意思。那么按照常理，僧侣在处理完虎灵神之后肯定会出来一次，至少也要给方炎撂句狠话吧？
“难道是他有某种特别的方法，可以直接控制虎灵神，现在就是在施展这种秘法？”这种想法只在方炎脑海中过了一遍便被他排除，无他，实在是这种类型的秘法或技能太过稀有、太过深奥，怎么看也不是僧侣这种程度的人能够掌握的。
“或者是，他在神庙里发现了什么？”仔细想了想，也只有这种想法更合理一点，毕竟那边的书架上存放着的资料并不少，方炎只是翻了其中的几本而已，也许僧侣就在那些书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过，方炎的心中还是抱有着一丝幻想：“虽然可能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机会，但假如虎灵神还有什么底牌······”
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意，虽然明知是自欺欺人，但方炎宁愿如此。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静静地在这里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刻，对方炎都是难言的煎熬。
在不安中彷徨着，就像迎接审判一般，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就这样继续忍受了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当神庙大门缓缓打开、一只脚从里面踏出之时，方炎的心颤抖了一下。他害怕，害怕看到那种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但还是下意识地将视线集中在那里。
然而，当那道人影露出整个身体的时候，方炎愕然惊呆。
下意识地伸手指着那出现在神庙出现的人，方炎满脸不可置信：“······乌迪尔？！”
没错，从神庙中走出的人，正是僧侣一直苦苦寻找、而方炎在湖底世界根本没有见到过的乌迪尔。不过，此刻的乌迪尔却显得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方炎也说不上来，只是单纯的直觉而已。
走出神庙大门之后，乌迪尔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向方炎的方向走来，步伐很快却给人很稳重的感觉。在距离方炎不远处站定，未见乌迪尔有什么动作，防护罩便突然消失了踪影。方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进来，同时出声问道：“乌迪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进去再说。”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语中没有多余的感情，乌迪尔转身便走。眼中闪过怀疑之色，方炎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走进神庙的大门，第一个入眼的便是虎灵神躺在神像前的身体，神像处发出充满生机的光束照耀着虎灵神的身躯，但那身躯却显不出丝毫生机。方炎快步走过去蹲在旁边，只见虎灵神身体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之前她腹部那样的黑色所侵蚀，身体显得干瘪僵硬，连呼吸都几乎感应不到，就仿佛死掉了一般。
好在，身后乌迪尔的话缓解了方炎的担忧：“她没有死，只是陷入了假死状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似乎变了个样子？虎灵神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那个僧侣现在在哪里？”关切地看了虎灵神一眼，方炎转头对乌迪尔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迫切想要解决心中的疑惑。
态度显得有些冷淡，乌迪尔语气不疾不徐地答道：“你有资格知道真相。进入湖底世界之后，我就被某个声音所吸引，身体不由自主地来到这里。”
说着，乌迪尔用脚指了指虎灵神躺着的地方，踩了踩地面道：“这下面，就是四兽灵神的传承之地。某种意志使我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于是我进入了那里接受了传承。”
方炎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和虎灵神交谈过的事情。乌迪尔性格大变正是上次进行传承时反抗导致精神出了问题的缘故，现在经过完整传承的修补，乌迪尔的性格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而且因为接受了很多的知识和记忆碎片，比起当年的乌迪尔，现在的乌迪尔更多了一分沉稳和见识。
心中微微叹息，知道眼前的乌迪尔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与能自己开玩笑、打打闹闹的朋友了，方炎心中不免有些难以释怀。但这方面的事也很难开口，方炎便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等待着乌迪尔的下文。
“在我即将接受完传承之时，便知道了上面发生的事，虎灵神想要打开通往传承之地的传送门，冒险借用四兽灵神残余的力量消灭敌人，但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打败受了重伤，身体里的异种能量爆发性地扩散，身体便成了现在这样。”
“之后，我接受完传承后便出来了，将敌人消灭掉，安顿好虎灵神之后便去找你，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多言。”说完，乌迪尔面无表情地看着方炎。
“是这样啊······”方炎摸了摸虎灵神僵硬的脊背，牙齿在不经意间咬破了嘴唇，溢出点点猩红。乌迪尔说的简单，但方炎能想象得出其中的凶险······这，更加剧了他心中的痛。
“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她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停歇了片刻之后，乌迪尔继续道。
“告诉爱尔莎，要坚强，老虎的世界不需要眼泪，需要的只是锋利的爪牙。守护自己，守护心中所珍视的，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方炎，虽然相处短暂，但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开心，希望你能够永远开心地活下去。还有，照顾好爱尔莎。”
乌迪尔说完，默默地看着方炎。
“呵呵，果然是个混蛋，就这样把小家伙丢给我，太不负责任了吧？别装睡了，赶紧给我起来啊！”就像之前开玩笑一样拍了拍虎灵神僵硬的后背，方炎摆出一副无语的样子掩面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但眼角处却流出一丝不知名的晶莹。
方炎还在拍打着虎灵神的后背，却再也收不到任何回应。神庙中，只有方炎的轻笑声还在回响着，在安静神庙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良久。
“也许将来某一天，她会醒过来的。”乌迪尔突然出声，脸上还是摆出没有表情的样子，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在意。
被突然的话打断了发呆，方炎愣了愣，背对着乌迪尔悄悄抹了抹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站起身，方炎回头看向乌迪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也该离开了。”
“我送你。”
“你不走吗？”
“我要留下来守护这里。”
“也好，守护者的职责便是这个，我知道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方炎回过头看着乌迪尔，眼神中透出复杂的意味：“最后说一句，不管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之前的一切，我还是要对你说。”
“你，乌迪尔，永远是我方炎所认可的朋友。”冲着乌迪尔竖起大拇指，方炎笑得眼睛眯起，牙齿似乎有些闪闪发亮。
乌迪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方炎，没有任何回应。
方炎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面，乌迪尔冲着上方伸手一招，片刻后一个足有一人高的气泡从上面的湖水中钻出，缓缓来到两人的面前。在乌迪尔的示意下，方炎带着新奇加感叹的神色钻入气泡当中。随后气泡带着方炎缓缓上升，向着上方天空一般的湖水升去。
上升着的气泡中，方炎冲着下方的乌迪尔挥了挥手。
乌迪尔沉默着。良久，直到方炎的身影消失在乌迪尔的视野中，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出现一丝动容。
“烤肉······我没有忘记啊······”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乌迪尔恢复记忆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容中带着一丝怀念。
“虎灵神对你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方炎，虽然相处短暂，但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开心，希望你能够永远开心地活下去。”
转身，迈动步伐缓缓向神庙走去：“方炎，我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和职责，不能陪着再你一起了，抱歉。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可以陪着你一起冒险一起烧烤的野人乌迪尔。”
“我是，驾驭着野兽之灵的兽灵行者，乌迪尔！”身形移动之间，隐隐有四声完全不同的兽吼传出，乌迪尔的身影消失在神庙的门口。
乌迪尔后面所说的话，方炎当然不会知道，此刻的他已经随着气泡钻出了湛蓝的湖面，回到了岸上。
脚步落地的瞬间，一道视线朝着这边扫来，方炎低头与之对视，无言。
片刻后，方炎挤出一个笑脸，蹲下身子朝着自己身前的爱尔莎招了招手：“小家伙，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生活吧。”
爱尔莎冲着方炎“啊呜啊呜”地叫着，方炎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这种时候也可以猜到。盘腿坐在地上，将爱尔莎抱住自己怀中，一人一虎的视线交集在一起。
有些不敢去看爱尔莎的眼睛，方炎将头靠在她的背上，低声道：“小爱尔莎，听我说，你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她很担心你，所以拜托我来照顾你，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好不好？”
“啊呜！啊呜！”爱尔莎激烈地反抗起来，愤怒地嚎叫着，这种愤怒的嚎叫在后面逐渐转为悲鸣。方炎听不懂爱尔莎的话，但爱尔莎却能听懂方炎的话，她现在的智慧就相当于人类的小孩子，方炎话中的含义她能够听懂。她，不愿相信。
爱尔莎奋力地挣扎着，方炎却紧紧抱着她不松手，他害怕松手了爱尔莎就会逃走，这样还怎么完成虎灵神的嘱托？
仿佛发|泄一般，爱尔莎疯狂地挥舞着看似脆弱的爪子，在方炎的手臂上划下一道道深痕，歇斯底里般地张嘴胡乱啃咬，在方炎手臂上留下一个个牙印。
方炎没有生气，就这样默默地将头靠在爱尔莎毛茸茸的背部，声音有些低得颤抖：“爱尔莎，不管怎么样都行，只要别伤心就好。求你，求求你，跟我走吧······这样，我还能好过一点。”
也许是感到了方炎心中的情绪，爱尔莎逐渐安静下来，一人一虎就这样在草地上抱在一起，呼吸很急促，但谁也没有出声。良久，爱尔莎张嘴舔了舔方炎手臂上的伤口，又转头舔了舔方炎的脸颊，温热温热的感觉触及到方炎的心底。
方炎露出一个微笑，小心地将爱尔莎放下，小家伙并没有离开，就这样蹲在方炎腿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爱尔莎现在的表现，方炎知道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同意跟自己一起生活，心中不免升起些许安慰。走到一边捡起自己之前扔在地上的包裹背在背上，回到这里俯身将爱尔莎抱在怀中，爱尔莎显得异常安静。
“爱尔莎，好好看看这里。”将小家伙举起来，方炎慢慢地旋转着，脸上带着微笑，“下次回来，可能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趁现在，把这里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吧，这里有着你最珍贵的记忆，有着······最疼爱你的妈妈。”
爱尔莎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要将一切印在心底。眼中流淌着滚烫的泪珠，但爱尔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良久。
将高举的双臂放下，方炎小心地抱着爱尔莎，温暖的怀抱令她有些乏了，静静地闭上双眼。方炎笑了笑，明亮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正是他来时的路。
迈步，一人一虎相互依偎着走向远方，这一刻仿若永恒，似是要走到时间的尽头。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方炎猛地停下脚步。怀中的爱尔莎探出头，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方炎。
“那啥······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好意思地冲着爱尔莎笑了笑，方炎尴尬地原路返回，走到之前刚刚上岸时与爱尔莎相见的地方。将爱尔莎轻轻放在一边的地上，方炎取下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把斧头。
爱尔莎满脸疑惑地看着方炎的动作，眼睛眨巴眨巴着显得异常可爱。方炎宠溺地摸了摸爱尔莎的小脑袋，举着斧头冲小家伙笑了笑，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我还要砍树啊。”
（ps：5000多字的大章节，这么良心满满感情投入的一章，亲们难道你们好意思不按照两章给咱算吗？所以说，之前不是欠了一章吗，那就这样······啊哈哈哈（捂脸）。看，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嗯嗯，说正事，总结一下这段内容吧。其实最开始的打算，是把这段内容作为篇幅五六章的过渡性剧情，但没想到一写起来就根本停！不！下！来！到现在已经由原计划的五六章变成二十章的剧情了，各位能了解咱的心情吗？唉，说多了都是泪，新手果然没经验，老是出这种坑爹事······但不管怎样，这段剧情总算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至少咱已经相当满意了。接下来的故事，本书就要真正进入剧情了，希望能够让大家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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