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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惊天案,千金诺


  皇帝一惊,手腕挣扎,想从牧之鹿的手里挣脱,但哪里挣脱的出来,被牧之鹿一路拖着拖到了珠帘外。

  周围的宫女太监哪里见过这样无礼之徒,纷纷惊呼,叶孚星道:“牧师弟,什么意思?”

  牧之鹿道:“现在冒充皇帝,倒也简单,他刚刚被毁了容,一脸破相,只需要化妆便是。身材也可以用填充来作假,但你这手腕,可做不了假吧?”手一抖,皇帝袖子滑下,露出一截手臂。

  但见手臂纤细,皮肤白腻,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腕。

  牧之鹿见了这样,心中愈发笃定,道:“皇后娘娘,外头传言纷乱,都猜测您遭了不幸,却不知您在这里。”

  那“皇帝”听了,长长吐了口气,沉声道:“既然已经知道是我,还不放开?”

  这一句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众人兀自懵懂未醒,她已经平静下来。牧之鹿放开手,道:“皇后,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气魄。”

  好大的胆子,是指她竟敢在众多高手面前冒充皇帝,一不怕担政治风险,二不怕得罪这许多先天大师。

  好大的气魄,却是指阴斜花刚刚占她便宜,说要皇后伺候时她面不改色的应对。皇帝出卖皇后,只要无耻一点也就是了,皇后出卖自己,甚至还打算退入皇宫,换上衣服再出来应对,坦然如此,往好的说,叫“气魄”,往差了说,就不知道叫什么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伺候的人都出去。”一面说,一面向搀扶自己出来的两个宫女使眼色。那两个宫女领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皇后道:“诸位稍等。”自己一人退入屏风之后。大荒弟子知道她是换衣服,距离这么近,也不怕她走了,因此也不跟去。

  过了一会儿,皇后出来,脸上烟熏火燎的痕迹尽消,至少能看清楚五官相貌。头上不戴冠,还是梳了男子发髻,欠身行礼道:“小女唐羽初见过各位前辈,刚刚情非得已,有意欺瞒,实为无礼,万望海涵。”

  牧之鹿呵呵一笑,对阴斜花道:“怎么样,胜负已分。”

  阴斜花冷笑两声,显然是无话可说,笑几声给自己壮气,突然对皇后道:“你丫怎么回事?撞成这个鬼样子耍着谁玩呢?外头人都说皇帝幽禁了皇后,难不成是反过来,你这皇后幽禁了皇帝,自己过这个瘾?”

  叶孚星也沉声喝道:“皇帝在哪里?是死是活?”

  唐羽初听了,双目含泪,一双明眸之中已经泪眼模糊,双手掩面,哭泣道:“陛下……陛下已经……”

  叶孚星愕然道:“真死了?”

  唐羽初无力的坐下,道:“妾身……命薄。”

  孟帅暗道:刚刚还风风火火,把握全局,现在哭哭啼啼,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转念又想,皇帝当真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大齐的天下,塌了一角?

  天漏了,自然要有灾变。紫微升沉,是天下第一大事,何况在此时此地,这个龙虎际会的京城

  不过……皇后说皇帝死了,皇帝就一定死了?

  孟帅可是很怀疑,凡是这些久在权力场上混的人,话都不能尽信,皇后的话尤其难辨真伪,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还有多少可信度?

  叶孚星也是将信将疑,他倒不是怀疑皇后的人品,只是因为这件事太大,大的不像真的,无论如何凭皇后一张口,也不能证实下来,当下问道:“皇帝死了?他尸首在哪里?”

  皇后道:“就在后面。妾身不敢让人看见,私自秘藏在寝宫玉柜之内,以冰块镇住。好在现在气候寒冷,也不虞生变。几位前辈若要查看,妾身为你们引路。”

  叶孚星见她大大方方的展示尸首,倒不急着去了,皱眉道:“秘不发丧?你到底想于什么?皇帝死了就是死了,纵然你不愿意他死,那也是死了。死了就发丧,有继承人立继承人,没有的话你也就退位等着后来人。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想要玩到什么时候?骗我们这些局外人还罢了,你还能骗过那些节度使么?”

  皇后道:“正是因为节度使在,妾身才不敢发丧。妾身岂不知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夫妻一场,我也不忍心见他死了还不见天日。只是现在太不是时候——外面群狼环饲,哪一个都是手握重兵,咳嗽一声,全天下都要伤风的人物。哪一个出来,都可以把我碾成齑粉。今日我若发丧,他们明日就闯进宫来,在灵前打起来也不一定。妾身哪敢妄动?”

  叶孚星道:“这么说,你打算等他们都走了再发丧?”

  皇后道:“我打算从他们回藩镇以后,一点一点放出风声,徐徐告知,若能拖上一年半载最好,就算有三五个月,也比现在直面疾风骤雨的好。”

  阴斜花怪笑道:“你对你的演技还真自信啊。虽然皇帝被毁了容,客观助了你,可你的水准就那么回事。连挂着珠帘都能给不熟悉你的牧胖子认出来,还指望能瞒过那些人精?你打算一辈子龟缩在宫里不出门?但凡有点重要场合,你露面的时间长一点儿,准得露馅。”

  皇后道:“这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也要垂死挣扎一下,妾身也实在是无法可施。”

  牧之鹿突然道:“你去找你父亲了?他来配合你演戏么?”

  皇后摇头道:“不。绝不能告诉他。我就算要找盟友,考虑天下的诸侯,也最后一个才考虑他。我父亲……还有弟妹,不知道有多少后手。我若有亲子,父亲倒不介意扶一个新皇帝,可我没有。我若告诉他,他只会带兵把皇宫占了,赫赫扬扬扶上他新女婿来,我才真是立锥之地也没有了。”

  牧之鹿道:“那你选的盟友是谁?”

  皇后道:“并不曾选择。这件事唔还捂不住呢,外面那些人哪一个是可信的?妾身不敢冒险。”

  牧之鹿听了,微微一笑,显然不信,却也没开口再问。说到底他们不是这个场中的人,问的太细没什么用处。

  皇后突然跪下行礼道:“妾身本以为这次只有听天由命,却不想几位高人降光此地,是妾身的福气到了,但求上使保佑,渡过这一难关。”

  几个大荒弟子心下雪亮,都知道唐羽初要借着他们的势力让各方诸侯不敢轻动。其实这也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要办升土大会,中间又要回大荒搬来师门长辈,这段时间要求大齐不要发生重大变故,给出几个月的太平时间。

  正如唐羽初所说,倘若今天皇帝身死的事情泄露,明天大齐就要变天。升土大会虽然重要,但对于杀红眼的诸侯,还真不算什么大玩意儿。他们几个也没办法站在乱军之中大声吆喝人回来参加升土大会。为了自身计,这个盖子还是不要掀开的好。

  只要一天明面上不撕破脸,他们这几个人的身份,至少能公开压住一方天地。等上两三个月,升土大会办完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他们抽身就走,大齐乱成什么样子,就和他们无关了。

  只是……

  阴斜花嘿嘿笑道:“你要我们替你担责任,说得简单。我们是世外的人,好好的于嘛要掺和你这些事?”

  唐羽初道:“只要我还是大齐的皇后,只要大齐的皇帝还活着,我就是大齐皇朝的主人。我愿意倾尽天下奉养诸位。”

  孟帅心道:真是慷他人之慨,要是在我们那个世界,你这一句话,就够在耻辱柱上钉八百年的。

  但这不是他那个时代,大齐众弟子听说,只有喜色。阴斜花笑吟吟道:“那刚才我说的那些叫皇后陪我的话,你也认下?”

  玉淙淙喝道:“阴斜花,你够了。”

  唐羽初道:“皇帝已去,我已经无主之身。只要前辈不嫌弃在下蒲柳之姿,那妾身愿意勤谨侍奉。”

  阴斜花呵呵一笑,道:“皇后,我真特么太佩服你了。”

  唐羽初回礼道:“多谢前辈夸奖。”

  叶孚星道:“我们留下的那些弟子呢?参加升土大会的那些人?”

  唐羽初道:“现在正在东宫,无止大师在看着他们。我有心把东宫改成升土宫,专为这次大会修饰一新。每一位参加大会的学生份例参考皇子皇女,由钦差亲自前往各地迎入皇宫。各位大师的用度上不封顶。如果诸位觉得简慢,我可以在东宫之侧再建一座新的宫殿,只是花费的时间长了一些。”

  看来她是真不拿皇家的钱当钱了,可劲儿的糟蹋也不心疼。

  叶孚星道:“够了,一次升土大会,何必要新建宫殿?皇后想的已经很是周到。到时候邀请弟子,撒送请柬的事,我们也会办理。我们从组织升土大会到举办,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到了时候我们就走,你意下如何。”

  唐羽初道:“是,不敢再多奢望。诸位有什么要求,能自取的便只管自取,若是不能,也只管来跟我说,绝无二话。”

  叶孚星含笑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一言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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