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 驱赶如犬鸡
慕容佩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时睁开眼睛,道:“是么?难道小孟居然在中山王的队伍里?”
姜期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拒绝了你带他出来,应当是另有打算。难道真的是中山王?”
慕容佩淡淡道:“倘若他果然是跟了中山王,那真是失策了。现在已经被人追上了,还不如当初和我走,比现在保险的多。”
姜期微笑道:“看来他在府中强词拒绝你,你还有些生气。”
慕容佩眼角一瞥,道:“我哪有那么小气?只是好奇,他不跟我走,哪还有更保险的方法呢?”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我看他的意思,倒也不是信心百倍,反而是就算自己不出去,也不跟我走一般。我就那么不可信?”她说了不恼,但言辞当中果然还是透出一股淡淡的不快。
姜期笑道:“你也别恼了。他哪能信不过你呢?你与他兄长相交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儿。说不定他是不想牵连你我。”
慕容佩道:“不像。我看他是犯倔,不肯向我低头求恳。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宁死不受人庇护。一味逞强。”
姜期摇头笑道:“你又想到哪去了?别说你们又没什么赌约,争什么输赢?就说孟帅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性子随和,最大的特色是识时务。要真是走投无路,哪还计较什么输赢?早就乖乖的和你走了。他一口拒绝,自然有其他原因。”
慕容佩忍不住一笑,道:“你这是骂他呢吧?那依少帅看来,孟帅为什么不肯归队?”
姜期眼前一亮,道:“你可能说出了重点。他哪是不愿意让你庇护?他是不愿意归队。”他坐直了身子,道,“孟帅也是飞军府的人,职位还不低。但他入京,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他必然还有特殊的任务在身,想必是奉了严令,不能和我们有交集吧。”
慕容佩点头道:“这也说得通。今天在唐旭的府上,应当是偶然。他不想打断自己的计划,才不肯跟我走,这倒罢了。”
姜期道:“能发下这样的严令的,不是岑先生,就是……”
慕容佩接口道:“大帅。”
姜期道:“罢了。今天一见,已经是异数,今后不提他了。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也不要再让旁人知道。我们不会怎么样,别于扰了大局。”
慕容佩幽幽叹道:“那也得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姜期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半年之前,他曾在我帐下用命,他的才能我最了解不过。若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绝不会拒绝你的援手。”
慕容佩笑道:“少帅相信的不是他的才能,而是他的惜命本能啊?”
姜期笑了笑,伸头出车,道:“朱兄弟,咱们车暂且停下。前面王和胜与中山王正在纠缠,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冲突,咱们不要搅进去。”
大路中央,中山王府的车驾在缓缓前行。
比起姜期的车队,中山王的车马随从声势浩大,但精气神就差了一些,只有仪仗队的级别,对于姜家的虎豹儿郎要差了两筹。然即使如此,这一大群人在街上行进,也是浩浩荡荡,颇见王家气派。
这时,马蹄声响起,越追越近,黑夜之中不见人影,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卷了过来。
领头的王府侍从拉住马头,道:“什么人?中山王的车驾在此,谁敢放肆
就听身后有人喝道:“找的就是中山王。前面停住了。”
在中山王车驾前随侍的,正是在府中大出风头的何复,他听到这个叫声,喝道:“是那王和胜,他又追上来了,护驾”说着当先抽出刀来,仓仓几声,在场的侍卫抽出兵刃,护在中山王周围。
中山王的声音,晃悠悠从车里飘出,道:“这是……怎么了?”
何复俯下身子,对着马车道:“殿下勿忧,是王和胜那无礼之徒追上来了。您尽管放宽心,我们都在这里保护您。”说着一挥手,众人神色紧张,严阵以待。
王和胜来的时候,就见到的是这样弓上弦、刀出鞘的紧张情形。他冷冷一笑,暗道:很好,直接撕破脸,比假惺惺的先礼后兵要痛快。当下随意的拱了拱手,道:“中山王殿下,在下王和胜有礼了。”
中山王在车中哼了一声,那何复指着他道:“王将军,你既然称有礼,为什么深夜阻拦殿下的王驾?我看你分明是失礼,失礼至极”
王和胜懒洋洋道:“我本来也不想打扰王驾千岁,但事出意外。我发现逆贼可能混在殿下的马车里,怕伤着殿下,这才赶过来护驾。”
何复骂道:“胡说。殿下队伍里有什么人,你在唐府已经验看过,现在又来提这件事,难道不是找事?护驾,我看你是来害驾的吧?”
王和胜眉毛一轩,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老夫这么说话?老夫纵横沙场的时候,你在你娘胎里没出来的,我和殿下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说着一挥手,一道劲风挥出。
那何复被他拳风震得在马上摇了两摇,差点没掉下车来,好容易扶住了马头,叫道:“殿下小心,此人好凶”
车帘一掀,中山王钻了出来,道:“王将军,你好大的威风啊。欺负我手下的小孩子,真给四大柱国长脸。”
王和胜稍稍缓和,道:“殿下终于出来了。”
中山王冷冷道:“本王年不过二十,在将军纵横沙场的时候,本王也未出娘胎,是不是也不配和将军说话啊?”
王和胜于笑两声,道:“殿下说笑了。我只是骂那不知死的小鬼,谁骂殿下了?殿下是讲道理的人,难道会眼看叛逆在自己身边而坐视不理吗?”
中山王道:“本王……”还没说完,突然神色一变,环顾四周。
原来王和胜说话时间,手下兵将已经将整条街道封锁,中山王的人马,被扎口袋一样扎在了路当中,进退不得。
中山王脸色都变了,道:“你要……要用强么?”
王和胜听他说话声音颤抖,心头暗笑,知道这个王爷空摆架子,没经过战火,恐吓一下,必然就范,当下淡淡道:“若是殿下配合,我当然也不用强了
中山王哆嗦了一下,何复叫道:“殿下不要怕他。他敢对天潢贵胄动一根手指?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您若真被他吓住,那就完了呀,殿下……”
王和胜大吼一声,手指一点,一道近乎实质的气流点出,那何复惨叫一声,摔下马去。
王和胜呸了一声,道:“小毛孩子,懂个屁。”
中山王这时便觉得腿有些软,扶住了车厢,道:“你……你大胆”
王和胜道:“如何决断,全看殿下。你来看——”他指着街道前方,那里已经结成了一道人墙,只有中间窄窄的一条通路,一人宽窄。
王和胜道:“看清楚了?殿下手下的人马,每一人,每一骑,都要从中经过,经过我们搜查,方可过去。这样才能保证没有鱼目混珠的小贼从中耍诈。
中山王只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
王和胜抽刀在手,手指抚摸着刀背,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良久,中山王颓然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王和胜,你记得……本王和你没完……”
王和胜冷笑,就算说威胁之言,中山王的气势比起马云非来,还差了好几条街呢。
当下,中山王僵立在车前,眼看着自己一个个手下从身边走开,穿过了窄窄的人墙,到达对面。
他也看见,每一个过人墙的人,都被从里到外仔细翻过,王和胜的手下毫不客气的扯他们的脸皮,往他们面上泼水,以确定他们没有整容,还翻他们身上的每一个口袋,差点里面的物品。
中山王无言的看着,嘴唇微动,喃喃道:“祖宗无德……家门不幸……遭此奇耻大辱……他日我要血洗……血洗……”
这么一个个检查,自然十分缓慢,但中山王的随从终究也是有数的,终于给检查了一遍。
王和胜皱眉在一旁看着,眼见一个个人洗脱了嫌疑,心头也是郁闷——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耍了这么一通强横,结下了一个皇家的仇家,若是一无所获,那可对人对己,都有点交代不下去了。
这时,兵丁报道:“大帅,没发现可疑的人。”
王和胜满心愤懑,突然一回头,看见了那辆大车。
中山王眼看搜查将近尾声,心中暗松一口气,只想回去睡上一觉,醒来之后慢慢图谋报此耻辱,却见王和胜策马又回来了。
他冷笑道:“怎么了,王将军,搜到逆贼了?”
王和胜道:“不曾。”
中山王道:“果然不曾,你拦路之举本来荒唐,看来只是消遣本王了。”
王和胜道:“可有一个地方,我还没搜过。”
中山王一怔,随即脸色大变,喝道:“你不要太放肆……”
一个肆字未说完,王和胜一掌推出,掌风打着旋儿的往上吹,将车帘吹得飞起,王和胜喝道:“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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