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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事大事


  公子的身旁,一个汉子埋头吃得忘情,仿佛饿了足足八辈子。

  好一会儿,小红才舍得咽下去一口白蒿饼,道:“主子,您看了都快一个时辰了,眼睛不疼吗?这又不是刚开业,她身边有那位小崽子呢,也不缺您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吧。”

  “吃你的吧,五碟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清岭皮笑肉不笑。

  “你知道什么?真正要找茬的人,才不会刚开业的时候就动手呢,必然会观望一两个月,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靠山,什么纰漏,才好使坏。崔扶山能打,但不过是小屁孩一个,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十个他盯着也不如我一个……”

  您还挺自豪。

  小红听得讪讪,打了一个嗝。

  他们家主子来南府一年,愈发便宜了。

  要是再待上两年,说不定还要倒赔嫁妆求进郑家的小门,也不看看人家稀罕吗?

  当初在通水上救了人家,说好了一起去嘉州,结果当夜人家就带上小弟和行李跑了,只留下寥寥几个字。

  之后在邝州重逢,使出浑身解数讨人家的欢心,对方也是一副寻常交情,不愿深交的模样。

  他们主子可倒好,闲出屁来了,下雨天还不放心地跑来给人家望风,生怕有不轨之徒。

  “……”嗝声一出,清岭打了个激灵,嫌弃地扇了扇鼻下,“出去以后别说你是我手下的人啊,吃野菜吃得打嗝,以前我是没给你吃饱饭吗?”

  主子还好意思提?

  小红老老实实道:“您前几个月去肉铺做猪蹄潘安,家里顿顿都是猪肉,小红现在闻到油腥味就头晕,看到野蔬就两眼放光。”

  “做给你吃还挑三拣四,主子做的猪蹄难道不好吃吗?”

  小红委屈。

  这么一个大块头的汉子,脸上攒出个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挺惊悚的。

  谁也不是天生的神厨,主子这名声打响之前,不知道废了多少猪蹄,都进了他这个试菜的人腹中!

  那段时间,他做梦都是猪蹄。

  甚至看到主子提着大砍刀过来,一把揪住他,问他还吃不吃。

  要是不吃就把他的蹄子剁了红烧。

  吓得小红在梦里蜷缩成一团,抱着腿从床上滚下来。

  “主子,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来南府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了?”

  要是在磬州的王世子知道主子现在的德性,怕不是陵都不守了,要爬出来清理门户?

  “急什么?现在徐大人和霍大人打擂台打得正欢呢,不是我站出来抢风头的时候。”清岭道,“太子党和戚氏面和心不和,此番一定会借着盐改在南府安插自己的势力,好拿朝廷的钱袋子喂饱自己。

  我不躲在后面,怎么看得清楚?”

  盐政一出,各地的大商必然想搭上门路,让自己领先其他商人,率先取得朝廷在各地的贩盐权。

  先到的人先有甜头,朝廷为了鼓励商贾,也发布了许多恩令。

  太子党和戚党派来的这两位巡盐官,自然会想方设法,引得实力雄厚的大商们上船。

  等这条链通了,官商勾结,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从百姓手里流入盐商手里,再流入上面人的手里。

  小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长长地“哦”了一声,将手边一碗莼菜汤喝干净了,面色沉凝起来。

  俄而,又摇了摇头:“听不懂。”

  清岭:“……”

  “把汤吐回来!给你喝了也是白喝!”

  每天吃那么多,把他都要吃穷了,却只长块头不长脑子!

  他只好寂寞地自言自语:“殿下的人都盯着徐大人和霍大人的住处呢,一有邝州大商的动静,就会过来汇报于我的。”

  这下小红听懂了:“所以您现在只需要全心全意地游手好闲就行了呗。”

  “……”

  什么游手好闲!

  难道这就不是正事大事了吗!

  清岭刚想敲小红的脑壳,把这小子的脑袋敲灵光些,却见他将筷子往楼下一指:“主子主子!”

  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见培元堂门前,一人撑起了油纸伞,对着他们这个方向仰面看来,隔着苍茫雨幕,目光里都是了然。

  “……”

  裴子徵一拱手,似笑非笑,仿佛在说:真巧啊。

  清岭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片刻后。

  裴子徵踏阶而上,走到了席面前,浑身犹带着湿润的水气。

  她打量了一眼席面,有些惊讶:“道长这是记起来自己的身份,改吃素了?”

  小红揉了揉鼓胀的肚子,心想他比主子可更像道士多了。

  清心寡欲的。

  “请坐,这家的野蔬是全邝州都有名的,秋天难得的就是这么一份鲜。”

  裴子徵不和他客气,入席见礼,看向小红:“这一位怎么称呼?”

  她记得当日在渠州的渔民家里,也有这位汉子,始终跟在清岭身边,应该是他的自己人,路上一直不言不语。

  “我的护卫,小红。”

  裴子徵一口茶差点咳出来。

  真是铁汉柔情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

  仿佛看出来她心中所想,清岭主动道:“是家父所取的,他对家里护卫们说,大家喜欢什么颜色,就叫什么名字。”

  “令堂真是不拘小节的豪拓之人……”裴子徵讪讪找补道。

  “只是因为他不会取。”

  “……”

  “这似乎是道长和我认识以来,第一次提到家里的事情。”裴子徵装模作样道,“说起来,一直不曾问过,道长是哪里人氏,离家这么久,家里人不牵挂吗?”

  “我就是京城人士。”清岭道,“至于我的家里人嘛,我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嫌我烦,巴不得把我踢出来见见世面呢。

  现在人在南府,家书里写得倒是牵挂,但更惦记的恐怕还是我回去后给他们带什么贽礼。”

  店小二适时地过来,问要不要添酒添菜,裴子徵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天这一顿记在我的账下就好。”

  她来这里两个月了,在这家馆子也吃过几次,第一回上门的时候,见店老板的腰疼,身边的大夫便推荐了一副西域的药,治好了老板多年的毛病,两方也因此结识。

  几天前裴子徵还刚带着鸿威宾居的人来这里犒劳,店里伙计自然记得她,笑着道:“好嘞,我们东家说了,既然是裴东家的朋友,那给您算便宜一些!”

  一会儿甚至还端上来一碟小菜为赠礼。

  清岭看得目瞪口呆:“可以啊,你才来这里多久,就混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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