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仙桃山无愧仙山之名。
山下溪流蜿蜒，山中一片桃林，而山顶，却是整座山风景最美的地方。
站在山顶，可以看到京城的一户户人家、大大小小的街道。
从另一条路下山的话，还可以直入皇城。
当年，大晋军队就是这么夺取皇城的。
此刻，有人站在山顶俯瞰。
是三皇子赵行川。
“还不说实话，我就真把你扔下去。”
一旁，两个侍卫押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脸直面山下的陡峭山路。
他们是在破庙里发现她的。
说是扭了脚，被一位好心的贵人送到庙里。
赵行川好心帮她看伤，她却有意靠近，惹他起疑。
原来她的脚根本没有扭伤。
那她的出现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摆宴的前一天，宫里就派人提前封山了，寻常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山上？
朱玉儿花容失色。
这山这么高，被人扔下去的话，不死也是半残。
“我说，我说！”
“小女子是宁国公府上的侍女，听闻太后娘娘要在山中摆宴，小女子便动了想结识贵人的心思……”朱玉儿带着哭腔，一双眼眸委屈巴巴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无动于衷。
朱玉儿急得直咬牙。
她还不敢直接说自己是林泽的表妹，幸好她有另一手准备。
“小女子有办法证明身份……”
“先放开她。”
“这是府上发的符牌。”
朱玉儿将偷来的符牌递上，赵行川拿来看了两眼，收入袖中。
朱玉儿瞪大双眼，没想到他会不还，“你……”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宁国公府的侍女。”赵行川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示意那俩侍卫，“放她走吧。”
朱玉儿心有余悸，恨不得赶紧离开他们的视线。
＊
烟雨朦胧。
太子有了去破庙的理由，顿时喜上眉梢。
林泽和沈音默默跟着。
到了破庙，不见受伤的女子。
“那名女子呢？快给本宫去找！”太子板起脸，也不管太子妃就在左右，便命令手下去找人。
沈音已经猜到大概怎么回事，不禁对那不相识的弱女子生出几分怜悯，开口劝道：“太子殿下这又是何必，天涯何处无芳草。”
赵行宇闻声，绕到林泽的身后，定睛一瞧，看痴了。
女子虽低着头，令人看不清神情，但依然美到灼了他的眼。
有这般云鬓花颜，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偏偏她的身段生得更加出色。
楚腰纤细，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想怜香惜玉的。
“美……啊不……林夫人说的是。”
林泽的假咳声到底是唤回了他的理智。
沈音暗自发笑。
太子不知道，她低着头，是她怕自己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杀了他。
不过，他更不知道的是，被他快速遗忘的受伤女子朱玉儿，现在是真受了伤。
山林间。
朱玉儿躺在树下，龇牙咧嘴地捂着腿。
她急着远离三皇子他们，跑太急，不慎被树枝划伤了腿，鲜血直流。
后来，她碰见了四皇子及随从。
四皇子一表人才，令她又一次起了冒险一试的心思。
没想到，这位比上一位还狠，在草丛中与她共赴巫山后，居然要杀她灭口。
看着明明是为端方君子，竟然那般可怕。
朱玉儿光是想想，就依然觉得后拍。
幸好当时有其他贵人在附近，四皇子不敢闹出大动静，最终没能把她掐死。
这京城的贵公子，一个个都不正常，京城，她不敢再待了。
＊
破庙中。
雨势变大，屋顶到处漏雨。
人待在里面，还是免不了被淋到。
沈音一身素白衣裳，被淋湿后，全身的轮廓更加明显。
太子的目光总是偷偷落在她身上。
这一点，林泽也察觉到了。
“夫人，我们回府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他走到沈音身后，挡下赵行宇的视线。
沈音早有此意，自然点头答应。
太子笑着挽留道：“外头的雨那么大，林大人淋湿了不要紧，小心贵夫人着凉。”
林泽把目光投向佛堂前的香炉，皱眉道：“殿下，沈家可能有人来庙里上过香。”
太子转头一看，才留意到香炉里有刚烧完不久的香。
据他所知，庙里的方丈早已圆寂，当年在这里借住过的开国功臣，似乎只有林沈两家。
难道沈家人真的还在京城？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混得进仙桃山？
赵行宇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冷汗，他仔细一想，其实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今日赴宴的达官贵人那么多，难保不会有人在暗保着沈家，甚至可能就安排在身边做随从！
不过这件事还是不方便当着女人和下人的面说，于是他准备开口：“大人说笑……”
“人呢？”
太子妃为难道：“他们方才已然告退。”
太子脸色一沉，把香炉推翻在地，就连太子妃也被他吓到。
出了庙，林泽吩咐道：“子青，平心，你们先原路下山吧。”
他们走后，他走到下山近路的路口，沈音一路跟着他，默不作声。
“夫人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他是指有关沈家下落的事。
沈音愣了愣，咬了咬唇。
她心中升起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难道知道了？
沈音目光谨慎地看向他，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才是，他要是真发现她的身份，早就把她交给太子了。
林泽抬起手臂替她遮雨，“这条近路一般只有行军时才走，看着陡峭，实际却修过栈道，不难走。”
这条路，他是走过的，这样走离皇城有多近，他最熟悉不过。
沈音微微抬眸，看着他的手，心里泛起一丝自己都难以捉摸的涟漪。
或许，林泽并没有街头巷尾所传的那般喜怒无常吧……
“走吧。”
他们俩比坐马车回来的子青和平心还回来得早。
进了屋，林泽看了沈音一眼，“你先去沐浴，换一身明艳的衣裳吧，素色不合适你。”
沈音颔首：“……是。”
林泽看着她规规矩矩退下的身影，眼眸里藏着缱绻，有种说不出道不清的情绪。
她是沈音，但又一点不像沈音。
沈音进了浴室后，喊来沈梨，服侍她换下湿衣。
“阿梨，等下替我挑件……红色的衣裳吧！”她跨进浴桶。
“这就对了嘛，姑娘还是穿红色好看。”沈梨笑了笑，说起沈音小时候，最是喜欢穿红衣。
沈音皱起柳眉，佯装动怒：“你少说以前的事。”
她沐浴的时候喜欢自己来，沈梨除了加水之外，没别的事可做，就开始整理湿衣。
沈梨嘴里还不住嘀咕：“这是实话嘛，那个平心眼光真差，挑的这都是什么？”
“那你冤枉人家了，是我要求的。”沈音靠在浴桶上，微笑道。
说起平心，倒让她想起了朱玉儿。
平心不像是个乱说话的丫头，她难道真的在仙桃山看到了朱玉儿？
沈音一时好奇心起，便又吩咐了沈梨，等下出去之后，顺便去客房问问，朱玉儿今日在不在。
沈音和沈梨来到客房之时，没想到林泽也在，还有几个面生的侍从。
林泽手执国公府的符牌，神情严肃地问那些侍从：“这是谁的符牌？”
只见其中一位老嬷嬷颤颤巍巍跪下，匍匐在地，顿时泣不成声：“国公爷息怒！符牌是老奴的，老奴也不知道符牌突然不见了……”
“符牌什么时候丢的？”林泽又继续问其他侍从，“舅舅他们什么时候离府的，这事为何不报？”
老嬷嬷说大约是五日前。
朱家父女的离府时间更是一查就确认，是在前天晚上。
“您不在府中，所以奴婢……”
“不是还有夫人在府中吗？”林泽说完，瞥了沈音一眼。
“既然你眼里没有夫人，那你以后就去夫人身边伺候，细活有人了，干粗活的正好缺着。”
沈音一时哽住。
他是在帮她立威？
沈音斟酌着开口：“大舅和表妹出什么事了吗？”
林泽摇摇头：“没什么事，不告而别罢了。”
就在沈音去沐浴的时候，徐大夫派人送来“药方”，一打开，就是一块宁国公府的符牌。
那人还替徐大夫传话。
说这是殿下在山庙中一女子身上得到的，那女子自称是府中侍女，行为可疑，望他仔细查查。
这不，竟然把朱家父女查出来了。
其实林泽早就知道他们品行不端，只是常念在亡母的面上，对他们多有厚待。
可这次，朱玉儿做得太出格。
他不会再让他们踏进国公府的大门。
处置好该处置的人，他也去沐浴换衣了。
到了晚餐时刻，沈音不大自在。
被林泽盯得不大自在。
沈音迎上他的目光，不禁问出口：“国公爷……有事？”
他单手靠在饭桌上，漫不经心道：“你该喊我夫君。”
沈音别开眼，呼了口气，艰难喊这个亲昵的称呼：“夫君。”
她连喊这两个字都困难，今夜……可怎么办？
看林泽的态度，好像要在主卧就寝。
沈音有些踌躇。
她晚餐没吃几口，就以在酒宴上吃多了为由，去院子里散步了。
现在府里只有两个主子，庭院里不是一般的静。
空气有些冷，地上太湿滑。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回主卧。
沈音忽然记起来。
其实，与林泽圆房，她是期待过的，在多年以前。
可现在，她心里不再有憧憬，只有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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