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小音妹妹亲启。
她的大表姐芸娘,其母早逝,并非许家的嫡女,但自小所受的恩宠不比芳晴表姐少,一手字写得秀气典雅,字里行间却带着几许俏皮。
信上说,许家离开京城后,一路往南走,先是到金陵,再是扬州、常州,目前是在苏州。
大表姐还说,南方比她想象中要富庶,这里的世家不拥兵,倒是很会敛财,南方的书院学舍大多出自世家之手,入学的束脩可贵了,居然要一份寻常一户人家的地契那么贵。
沈音看到这,微微纳罕,她印象中的南方与信上的不太一样。
那时处于战乱的南方,连像样的民屋都没有多少,更枉谈学舍书院。
现在天下安定了,那些世家倒是闻着味去南方敛财。
当然,许家绝对例外。
大表姐有在信上明说,她问过她爹南下的缘由,也就是大舅,他告诉她,说他们是去寻亲的。
不过,舅舅行事谨慎,根本不让大表姐他们见所寻的“亲”。
看来舅舅是见到了……
沈音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继续往下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信的最后,大表姐抱怨来南方后,吃不到北方的酥糖,若是以后举家定居苏州,她想在这路支一间铺子,专卖好吃的酥糖。
可是她了解下来,这里的店面好贵好贵,光靠她自己攒的钱根本买不起。
沈音掩面而笑,她没想到表姐还真想买铺子做生意……
不过,她看到信上说,很多世家在南方的山上盖有富丽堂皇的“黄金屋”,不知要多少钱时,又不禁无奈一叹。
沈音看完,把信重新折好一放。
沈梨以为又要拿去她那儿烧掉。
没想到沈音出声阻拦:“诶,别烧。”
沈梨懵了,迟疑地信还给她,“姑娘……”
沈音抱着信,璀然一笑:“我想给他也看看。”
霎时,这笑容光彩照人,如百花盛开。
沈梨一怔。
她终于想明白,姑娘为何更希望能和国公爷一起去常州了——对姑娘来说,两边都是她爱的家人。
沈音揉了揉信封,自从看完信,嘴角一直没压下来过,然后在屋内徘徊片刻,决定道:“备墨,我要给大表姐回信!”
沈梨也笑了笑,立即按吩咐去备墨,一路步伐轻快。
只要姑娘高兴,她也高兴。
*
早朝结束,林泽又去了趟东宫,配合徐瑞稷一起,给太子说了些谗言,离间他与四皇子的关系。
坐马车回府的路上,林泽却仍在回想那年的事情。
和三千人马一同陷入困境之后,历经数日的毒发之痛以及随时再遇背后冷箭的心惊胆战,他们终于在山上发现一座庙。
庙里只住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走几步路都费劲,却说自己医术高明,可以解他们身上的毒。
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他们让老和尚试了试。
最终,老和尚没有骗他们,中毒箭的人一个个渐渐苏醒。
林泽中毒最轻,醒得最快,他醒来之后,一直研究这些箭矢的来历。
老和尚问:“将军可看出有何不对劲?”
“都是军中所用,除了上面有毒,与其他箭矢并无不同。”他叹了口气,把已经取出的毒箭丢在一旁。
此时三皇子也清醒过来,却捡起那支箭矢,反复观察了好一会儿,神情严肃。
林泽没有打扰他。
半晌过后,只见赵行川低眉垂眼,眼角挂下泪水,轻声叹息道:“我知道是谁了。”
他说这不是头一回。
林泽讶然。
大晋的弓兵皆来自世家培养……
那他们的反叛,自然也很可能是世家授意。
原来赵行川在此之前,就已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总是由于军情紧急,再加上自己有惊无险,因而揪出细作之后,就没有深究过。
可一次两次,或许是敌营的细作,多次,那只能是大晋内部的人了。
在老和尚救他们的那一夜,赵行川终于确定,想杀自己的人是太子,或者是国舅王文林。
那夜他在烛火旁静坐了一夜,林泽要看顾好还未苏醒的沈维,也就顺便陪着他过夜。
林泽每每思及此,就不禁替三皇子难过,好歹是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太子居然下得去手。
不过今日,三皇子在朝堂上其实没说实话,他说至今没抓到刺客。
其实不然,若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能与王文林这样的老狐狸斗?
那时,他们几个人在庙里养了几天伤,在此期间就设计抓到了细作,接着就回到山中营地,重新修整养兵。
后来,便是山下的晋军与山上晋军包夹敌军,两军汇合,轻骑先过栈道,配合山下的重甲兵与重重军阵,破了前朝的宫城。
死伤不少,但好在战果累累,夺得京城,就几乎是等于夺得万里江山。
此战大捷,且未连累百姓,也是因此,当今陛下才没有担太多残暴弑君的骂名。
今日朝堂,陛下一脸惊骇地问三皇子:“到如今还没查出来那些细作是何人指使?”
陛下真的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的吗?呵,未必吧。
林泽长叹一口气,撩起车厢帘子,看向外面。
边上一家小吃摊的生意很好,那小贩满头大汗,既忙着收钱又忙着做煎饼,两只手仿佛都用不过来。
另一边,京城最高档的银楼,哪怕有很多好货已经被达官贵人买走,今日依然是客流旺盛。
今日并非节日,只是个寻常日子,这长街上就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这就是用数万人性命打下的京城。
仗倒也没白打。
国公府,有客人在正堂不断徘徊,沈音安安静静坐着,一头雾水。
“林夫人,宁国公到底何时回来?”裴贤焦急问道。
沈音微微蹙眉,摇头道:“我不清楚,他的公事我不过问。”
她之前没见过裴贤,最多只是听过有这么个人,所以也不敢什么事都告诉他。
而且,裴贤也不愿意告诉她,来找林泽是为何事。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沈音无聊得快要睡着,就在此时,小厮来禀:“夫人,陈小郎求见。”
沈音疑惑了下:“陈十三要见我?”
小厮迟疑地瞥了眼裴贤,道:“呃……可能是想见裴大人。”
沈音让陈十三进来。
陈十三向她行过礼之后,满眼欣喜地看向裴贤:“您就是工部侍郎裴大人吧!”
和国公府的人待久了,他也终于了解些各个官署,自然就猜得到那天请他写告示的人是工部侍郎。
裴贤见到他,不禁一怔:“是你?”
他那天没问过这少年的姓名,此刻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到刑部去告状、母亲又被人所害的陈十三。
还好这少年被林泽所救,否则恐怕已成黄泉冤魂。
裴贤叹了口气,终于坐下,对陈十三道:“小兄弟,抱歉呐,我今日有要事前来,没办法和你闲聊。”
陈十三也被沈音赐座,若有所思地问:“看您的模样,似乎是迫在眉睫的事?”
“确实迫在眉睫啊…”裴贤欲言又止。
可惜他遇到的问题,不是陈十三一个白丁少年郎能解决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是林泽回来了。
林泽已经从小厮的口中知道裴贤来做客,回府后直奔正堂,脸眉头微拧,“何事找我?”
以往,以防太子党察觉,他们极少在各自的府邸中见面。
“你终于回来了!”裴贤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说这狗皇帝是不是疯了?让我三个月内去买下南方各地的豪族住宅,改成行宫。工程量庞大倒是其次,关键这至少要买三十多座住宅!”
沈音和陈十三听到这,也忍不住张了张嘴巴,三十多座住宅,这得多少钱?
林泽愣了愣,按着他坐下,“……你冷静些。”
好歹他是当朝驸马,说这么直白有点奇怪。
林泽蹙着眉,想到什么,“是因为陛下要南巡的缘故?”
南巡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这他知道,但他以为皇帝不会大张旗鼓地南巡,毕竟大晋今年的国库不算多充裕。
没想到会给工部惹来这么大的困扰。
裴贤点点头,“虽然户部会拨钱,但我估摸着户部不会那么配合。”
其实,他要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他也不愿给。
花钱去改建三十多座行宫,还不如拿这些钱赈灾或者发军饷,行宫这玩意,皇帝一生能住几回?
但问题是,皇命难为。
他要是办不成这差事,或许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工部侍郎肯定是做不成了,到时裴家也会被连累。
“你说我真的要去办好这差事吗?”裴贤为难道。
若只是银钱问题,他或许有办法能凑,可为了用处不大的行宫,实在不值啊!
林泽看他一眼,轻叹,“可你来找我,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整个正堂一下子寂静下来,没人开口。
这是一桩难办的差事,就算不心疼财力物力人力,那也要考虑到那些南方的豪绅们愿不愿意卖宅子。
那些宅子本就贵,若是屋主再坐地起价,就更是不好办了,恐怕跟他们扯皮都要扯三个月。
沈音想到大表姐信上说的“黄金屋”,那些住宅大多是避暑所用,不过那些世家名下的地契很多,常常有空出来的“黄金屋”。
南方的世家虽有财力,但在权力上远不及京中的世家豪族。
若以权力威逼利诱,他们或许情愿帮忙?
“我有一拙见。”沈音回过神来,打量二人脸色,眼波流转,“那能否借那些豪宅来,把大头花在改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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