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要说北燕的朝廷最忌惮的人是谁，那只能是三皇子。
“三郎，你是否有对策，能暂解北境之危？”
“父皇，儿臣推测，山海关已经失守。南北路途遥远，纵有驿站官兵快马加鞭，我们现在收到的军情，恐怕也已经是延后的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调兵拱卫京师。”
赵行川冷静地分析了一番，顿了顿，又道：“齐鲁有数万青壮年在修水坝，这些人之中有不少原是北疆守卫军，就算不是军伍出身的人，此时此刻应该也能派得上用场。”
工部去修水坝时，他早就留了一手，暗中派去不少被裁减的兵士。
若非情形紧急，他绝不会将这数千人的身份告诉父皇。
“三郎你……你的意思调修坝的工匠去支援北境？”
皇帝起初也是一惊，想到战事要紧，这才暂压对赵行川的猜疑，把重点放在防卫北燕军上。
赵行川仍然镇定：“这同样只能暂时挡一挡北燕军的速度，最关键的，还是要尽快集结兵力，予以反击。”
众臣们听得一阵恍惚。
反击？
现如今北燕八十万大军入侵，打得大晋北境措手不及，而三殿下居然已经想着反击的事？
片刻后，一道圣旨被送出行宫，往齐鲁之地而去。
林泽手里攥着为沈家平冤的重要证据，可他一直到离开大殿，都没有把它交到皇帝手里。
本来翻案一事就要等回京之后，现在把它公之于众，确实意义不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与北燕的战事。
国事当前，对社稷、对天下百姓而言，保疆土、财产不受侵犯，才是最重要的。
沈家的案子……只是对他们这些人重要。
回去的一路上，林泽不敢主动与沈音说话，生怕她会问他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陛下。
不过，他低估了沈音对他的信任。
回屋后，沈音依靠在林泽的肩膀上，默默伸手拿走他手里的证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柔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脖颈。
林泽顿时浑身紧绷。
“小音，对不起……”
沈音忙打断他，说到后边忍不住一笑：“什么对不起啊，既然现在不是翻案的时候，那我就先把证据收好，等到时机成熟时，我再拿出来还给你。”
“好。”林泽目光微凝，紧紧抱住她，哑声道。
沈音双手环上男人的脖子，正面迎上他缱绻的眼神，玉指轻点他的唇，笑道：“那我们都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林泽勾住她的下巴，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小音，帮帮我。”
……
这一晚，沈音才明白，原来林泽从未不举。
他若不是忍了这么久，也不会第一次就这么……
不过，沈音自己也喜欢这种久旱逢甘霖的快感。
她这一晚上大汗淋漓，感觉自己飘飘欲仙，直到被抱入浴桶之中，这种感觉才慢慢消散。
在浴桶里，她也是紧贴着男人的胸膛。
听他在她耳畔轻语：“小音，我可能会被派去打仗，可能数月都不能在你身边，到时你……要好好保重。”
“林泽，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沈音凝视他的眼睛。
她在浴桶中站起身，玲珑有致的身姿和大大小小的红痕，完全映入林泽的眸中。
一瞬间，他脸颊绯红，心跳如鼓。
沈音将林泽的头抱入怀中，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一切情意尽在不言中。
京城。
山海关等十余座边关失守、多位守将战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些士族听到这些风声，已经在变卖家产，要逃往南方了。
普通百姓也有不少人背着行囊，匆匆逃往别处，但更多的，是一些被留下的老弱妇孺。
赵天月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看人潮涌动，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安。
趋利避害固然是人的本能，可北燕既然能威胁到京师，那有召一日也可以威胁到中原其他地区。
宗室、世家受黎民百姓拥护，国家危难时，肯挺身而出的却少之又少。
现在弃守京师，那以后还有多少疆土可守？
赵天月放下帘子，对车夫道：“先不回府，去东宫。”
不管太子多昏庸，至少他奉命代理朝政，有一些调兵的权力。
赵行宇奉命代理朝政，可之前的禁足期限还没满，因此，朝臣们有要事的话，都得去东宫禀报。
赵天月来东宫时，就在殿内看到不少权贵的面孔，某些人还不是太子一党，看到她来，居然缩着脖子装不存在。
“郭大人。”赵天月抬眸看过去。
郭文彦额头冒汗，走上前行礼：“五公主。”
她淡淡地问：“我听说有大臣提议，说要迁都？”
郭文彦一愣，心道刚才确有人这么提议，还有很多人附议呢，而那个人刚好是王文林，也就是五公主的亲舅舅，难道是五公主对王文林的提议有不满之处？
郭文彦没多想，如实相告。
“原来是国舅的主意啊……”赵天月若有所思地喃喃。
她的脸色刹那间冷若寒霜，令郭文彦浑身一激灵，随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东宫。
赵天月问了东宫内侍，王文林和太子正在庭院里议事。
庭院，瞥见五公主气势冲冲地走过来，赵行宇拿酒杯的手不由一抖，酒水泼洒在自己的衣裳上。
他来不及擦拭，就直直站起来，讪讪道：“五娘，本宫正在和国舅商量国事，你怎么……”
虽然父皇离京后，他能代理朝政，可他仍是不敢得罪自己这位五妹的。
她是皇祖母的心头肉，父皇又十分孝敬皇祖母，可以说，只要她不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朝里没人想得罪她。
而且，现在他和舅舅在讨论离京求援的事宜，可不能让她知道。
没想到赵天月根本没和太子说话，而是直接盯着王文林：“舅舅，看来郭大人说的是真的。”
她的双眸微微颤动，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舅舅，你到底是要带太子迁都，还是要骗他去别地另立新朝呢？”
此时，赵行宇的脸色比王文林更白。
刚才舅舅确实在跟他说离京的事。
舅舅的意思是，先向众臣提议迁都，要是七日之内还没有定下来，那就考虑先擅自离京，去洛阳，那里是王家的地盘，不光有人力财力物力，还有相当一部分王家的家兵，足以保护他的安危。
然而赵行宇这会儿仔细一品，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味来。
洛阳那地，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缺，若舅舅真带他去了那里，确实可以另立新朝。
可是，他没想与父皇对抗啊，他要当，也是当大晋的君王，在洛阳当一个反王算什么？
赵行宇回过神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嘴巴一开一合地问王文林：“舅舅，你不会真是这么打算的吧？”
然而，仅这一刹那的工夫过去，太子殿下就再没有等到王文林的回答。
五公主掏出匕首，刺在王文林的腹部，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却依然一脸冷漠。
仿佛她杀的只是鸡鸭牛羊，而不是她的亲舅舅。
“五娘……你……”王文林失去意识之前，瞪大眼睛看着赵天月。
五公主为什么一直这么恨他，他知道，可他从来没想过她能恨到这种程度……
因着她是王皇后的亲生女儿，哪怕知道她支持的是三皇子，王文林也从未害过她。
目睹亲人相残的画面，赵行宇吓坏了，双腿一哆嗦，又坐了回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五妹，杀了功力深厚的舅舅，天哪，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要命的是，附近还有不少大臣，很可能也目睹刚才的画面。
赵行宇满脸无措。
他要处置五公主吗，还是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这不可能啊，王家在朝中还有好几人为官，这些人就算现在不提，以后等父皇回来，肯定会为舅舅鸣冤的。
“月儿身为大晋公主，不能任由国舅爷妖言惑众，故月儿替太子殿下大义灭亲，还请殿下责罚。”
赵天月扔下匕首，血溅到她身上、地上，而她满不在乎，直直跪在那有血迹的地上。
赵行宇指了指王文林的尸首，脸色难看：“你这……为什么呀？”
“原因我已经说了，殿下要处置就请处置，若不处置，月儿就先走了。”赵天月自己站起身，转过身正欲离开，又忽然回眸，“对了，北境快撑不住了，殿下快点增援吧！”
赵行宇唇色惨白，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赵天月离开东宫时，和随身的宫女交代道：“今日这件事，不要传到南边去。”
随即，她一步步踏上马车车厢，如来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裙摆和手上的血迹。
今日，是赵天月平生第一次杀人。
以前她不理解皇祖母为什么拦着她，不让她掺和这些事，但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她真是不喜欢杀人，但又没办法，不杀王文林，等他带太子一逃，京城就完了。
她刚坐上马车没多久，马车就被不长眼的冲撞，车夫正准备理论一番，却只见那辆马车已扬长而去，且车身样式眼熟。
“公主，那是陆家的人，好像是往东宫去了。”
“先回家，东宫那里有人盯着的。”赵天月道。
她当然不可能在东宫安插人，但三皇子可以，他去年便借用皇后之手，在太子身边安插了几个机灵的人。
三哥离京之后，便将这些人交给她来安排。
此刻的赵天月怎么也没料到，陆渊山做出的事情，和她一样大逆不道。
这一夜，东宫里的人又流了不少血。
连一向行事荒唐的太子赵行宇都看不下去，苦着脸求陆渊山：“陆老将军别杀了，本宫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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