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手术室亮着的灯一灭,等在外面走廊上的陶然和陆唯闻声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跟陶然说了手术的情况,刀扎得不深,只是个小手术,小程的命保住了。
小程转到普通病房,她还在昏迷,陶然也没立即走,他跟在旁边闲来无事的陆唯说了一句他饿了,让他买饭去,陆唯应声去了。
陆唯一走,病房里只剩下陶然和昏迷的小程。
此时天气有些阴沉,一阵雨过后,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味道,在医院里,湿漉漉的味道不那么清晰,鼻尖反倒充斥着消毒液和酒精的味道。
陶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程,有点沉默,从刚才到现在,缓过那阵手忙脚乱的劲儿之后,浑身卸下力气,才觉得腿有些软。
踩在瓷白的地板上,像踏在了虚空里,没有踏实感。
陶然心里也不知在怕什么,过路相逢一场,不过是匆匆旅人,他也不会为了个陌生人到黯然神伤的地步。
只是回头惊觉,原来危险竟是这么容易。
陶然怕疼,也怕鬼。
他小时候的记忆尤新,犹记得在那处破旧的老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个小孩子虎头逃窜,把他一个人关在那间十分黑暗的屋子里。
那“鬼”就离他不过一寸,面目狰狞,扭曲可怖,深长的舌头垂在地上,他如若没有见过,也不会认为人口腔里的舌头竟有那么长。
还有那长长的指甲,尖利地可轻易穿透他坐下的地板。
伤口被医生护士包扎的很好,小程手背上扎着针,液体从细细的软管里输送到身体里,小程的手是姑娘手中算漂亮的,青色的筋脉隐在一层皮肤之下。
费谦在南市的缚灵处,许久不见陶然,叫了个人问陶然去哪儿了,那个人在灵者当中人微言轻,没见过费谦这样的大佬,被费谦抓住以为自己犯了错,嚷嚷着饶命,费谦听了心烦,憋着一股火气:“闭嘴!”
那个人立马就闭了嘴,费谦再问他:“陶然去了哪儿?”
费谦来南市缚灵处也有一阵儿了,今天更是在很多人面前混了个眼熟,不仅费谦,还有费谦身后的人,大家伙儿都差不多认了个脸。
费谦说起陶然的名字,这个人脑海里浮现起了陶然那张面若平静却显乖巧的脸。
费谦逮住的人这个人面向平平,眼睛却异常亮,十分通透,除了陶然,这是费谦见过的第二个眼睛通透的人,那人叫陈朝夕。
陈朝夕哭丧着脸,有些恐于费谦身上的暴露出的煞气,他说:“我我我看见他拽着一一一个人的后衣领出门去了”磕磕巴巴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费谦把人放了,陈朝夕就慌不迭地躲远了。
费谦去审讯室在后面观看了一会儿程衍的审讯,便出去了。
费谦走到一处没人的空地,从兜里摸出支烟,随手一甩烟就燃了,他吸了一口,掏出电话。
下过一场雨,地上泥泞,泥水沾了费谦一鞋底,他也不在意,便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
对面好久都没人接,就在费谦逐渐焦躁,眼里的火簇越来越旺,连额头的图案也忽闪忽现时,电话才被主人接通。
听着对面略显疲倦的一声“费谦”,费谦心底里的烦躁才压下去一点。
费谦说:“你在哪儿?”
陶然:“医院。”
费谦:“你受伤了?”
陶然:“不是我。”说完便不再说,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费谦握紧了拳头,压着心底一头困兽:“回来。”
陶然没吭声。
费谦说:“回来。”
陶然没回应他。
费谦对着手机吼:“我让你回来——”
“啪”一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费谦的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大到审讯室里的程衍和小冉闻声而来,正堂里被审完的一些人也听到了这声爆喝,纷纷探头看着这边。
陶然大概没想到他偷溜出去费谦能生这么大的气,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他心里逐渐升起一股不安。
这不安好像来自于他灵魂深处,浑身颤栗,亘古久远的记忆一下子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地冲入他脑海里,却又在片刻间恢复寂静。
他直觉不好,匆忙推开病房的门跑出去,出门遇见陆唯时只来得及交代他“我有急事你待在这里照顾她,醒了跟我打电话”就跑走了。
陆唯喊了几遍陶然,陶然也没理他,只摆了摆手。
陆唯留下骂骂咧咧,看着手里提来的餐盒,又骂了一句,自己进病房开盖吃了。
程衍从没见过他师父这个样子,即使他见过的费谦实在太少太少,但是这样像是入魔的费谦还是叫他心里害怕。
小冉就更不敢看了。
程衍站在费谦几步之外,不敢靠近,他也靠近不得,只能一遍遍喊他“师父”。
费谦听不见,一直只闭着眼,他额头上汗水涔涔,手心里握着的拳头也用力到泛白,周身的魔气欲隐欲现,在眉心中央的纹路愈渐清晰。
他一直在与身体里的魔气抗争,外人只能看见他十分痛苦,却不知他有多痛苦。
入了魔,大厅里的那些老头儿惊恐变色,一个一个都想要上来杀了这魔头,在魔头未出世之前就断绝了生路。
程衍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和小冉一起挡在众人面前,不许他们靠近半步。
各种难听的话都吐露了出来,程衍越听脸色越难看。
“护着这魔头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这显然是要入魔的征兆,你此时护着他,入魔之后魔头可不会顾念着旧情。”
“你让魔头出世,到时害得不仅是我们这些人,恐会是天下人——”
“说不定掌灵人余粮就是被他杀害的。”
“我看也是,魔头狡猾得很。”
“还掌灵人余粮命来——”
“为掌灵人余粮报仇——”
“为掌灵人余粮报仇——”
“为掌灵人余粮报仇!”
“费谦!”
门被推开,陶然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看到费谦的情况时,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但直觉不好。
程衍看到陶然回来了,喊他:“陶然——”
陶然朝他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放心。
程衍看懂了,继续阻拦着众人不让任何人有靠近费谦的机会。
一把长剑横在众人面前,虽不认得,却能感受到剑声嗡鸣,里面隐隐形成着剑灵。
费谦一双泛着火焰色的眸子盯着向他走过来的陶然,内心挣扎,下过雨的天空应该清新,此刻阴云密布,闷雷滚滚,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湿腥的味道,惹人作呕。
被程衍挡在几丈之外的众人一边叫骂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费谦逐渐驱魔化,就在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之前,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再睁眼时眼前的费谦和陶然已经不见了。
程衍放松了对他们的牵制,任由众人推开了他,就算他们想追也毫无能力,费谦的能力哪怕在场的人再过百年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而这边的陶然被费谦钳制在手中,带着他到了南市缚灵处某一间内院,一进屋子陶然便摔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匍匐着看着情绪不对劲的费谦。
一阵风过,摔门而关。
陶然转过身,看着步步朝他紧逼而来的费谦,他有些怕此时的费谦,费谦像是气极,一双眼眸气得发红,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费、费谦。”陶然叫他。
费谦却听不进他的话,他进一步,陶然后挪一段距离,双手反向支撑自己向后一步步退。
大约是这动作激怒了费谦,费谦冲他一吼。但吼出来的却不是人声,而是某种动物的啼鸣,一声啼叫,叫破天际,陶然不得不用手堵住耳朵。
费谦浑身的气势陡升,物种摆放整齐的家具悬浮在半空,绕着他们两人旋转,在片刻后应声碎裂,哗啦啦洒落一地,有些玻璃碎块迸溅飞起,划破陶然脸颊,一道疤痕鲜艳的浮现在陶然脸上。
“费谦——”陶然有些急迫地喊他,“你看看我是陶然!”
然而费谦却不为所动,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费谦,我是陶然你这样”陶然除了挂牌缚灵处灵者,他此前一直都是个普通人,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嘴唇哆嗦,脸颊上的血渗出顺着脸颊线条往下流,为这略显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一抹妖异的诱惑。
鲜血流淌到他的唇角,喉结因为干涩而滚动了一下,舌头舔了一下起皮的唇瓣,鲜红的血液就顺着湿痕与缝隙淌进了唇瓣,腥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于是又不可避免的有一次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那带着不自知的勾引人的动作诱惑妩媚,牵引着人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
从前脏东西对费谦下过的魅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现在陶然本身就是费谦的魅药,直教他心绪起伏,魂牵梦萦。
这曾是他日夜渴求的爱欲,也是他前辈子过不去的梦魇。
只是他已经忘了,忘了太久了。
眼见着费谦站在他面前,从上而下地俯视着他,这眼神不禁让陶然不敢直视,即使没见过也了解过一点知识,此刻的费谦是入魔的征兆。
陶然心颤一瞬,费谦在他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陶然总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便想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可又在费谦的强势下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费谦生生用手把陶然的头掰过来,逼迫陶然直视他,在他面前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在渔山深处还未出来的楚尘突然心口一颤,一只手抓紧了自己的胸口。
毫无来由的一阵心痛难绞,使得他脸色瞬间苍白。
看着楚尘身形突然一晃站不稳的样子,周赫顺势搭上手。
楚尘看他一眼,周赫把手松开,楚尘说:“费谦要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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