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元一4

“那你就在家里养着，你放出来干啥？”村长也生气了，这村里的这些媳妇儿一个个的都不讲理了“你家那几只大白鹅闹出多少闹心窝的事儿？你想干啥？现在给你好好商量，你还不愿意嘞？那你想干啥？”

        “人家孩子都好好的，怎么就你家的。。。”胖婶儿话都没说完杜梅直接拿着手边的笤帚朝着她扔了过去“我手边要是有把刀，我劈了你，信不信？”

        胖婶儿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她也哭哭啼啼的看这村长让头大的村长说句话。

        两家人僵着谁也让谁。

        胖婶儿还想说些什么，凌家里屋里就传来元一那凄惨的哭声，她这次是真被吓到了，这哭也是突然之间就哭了起来。

        本来孩子哭哭闹闹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今天不一样，元一是被吓到了一点儿的声响她就害怕，她这大嗓门儿哭起来那真是半个村儿都听得到。

        “哇哇。。。哇哇。。。妈。。妈。。。妈妈。。。”元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今天真的是被那几只追着她跑的大白鹅吓着了，心里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么安静的夜里，元一这呜哇的哭声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狗啊猫啊鸡啊黄鼠狼啊老鼠啊都给惊醒了，村子里又开热闹起来。原本熄了灯的一户户小家这时候拉开了一盏盏昏黄的钨丝灯，安静的深夜一盏盏昏黄的钨丝灯义务的橘黄色安安静静的亮着似乎都在听着凌家小院儿里传出来的哭声。

        乡下的环境好，夏天夜晚凉风徐徐蝉鸣阵阵，抬头就能看到一弯镰刀月挂在头顶的夜空，天空中的星星也是一眨一眨的不断闪烁着。

        这么美好的环境就被元一那嘶哑的哭声打破了，一点美好也没了，像是应和元一大半夜的哭声似的看家护院的家狗一声接着一声的乱吠牛棚里羊圈里的牛羊都跟着嗯哼几声鸡窝里的母鸡也护着小鸡仔咕咕几声。

        被元一这么一闹大人们心烦意乱，还是先哄孩子，大白鹅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以后再说。

        “乖乖，不哭，不哭，你妈妈过几天就来接你，”姥姥抱着哭的打嗝的元一安慰她，她是被吓醒的“姥姥也想女儿了呢。”陆梅女士一边哄着元一一边伸手抹泪。

        这孩子睡不好她也睡不安稳。

        有年长的邻居拿着煤油灯敲门。

        “凌家媳妇儿，”是村里的老人“这孩子八成是吓的丢了魂儿，你抱着孩子叫一圈儿？”虽然陆梅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现在她更愿意相信这些土方法。

        陆梅女士抱着元一从那胖子门口一直向西绕着村外转了一大圈才回来。胖婶儿

        元一睡着了，陆梅和凌善君也累的到头就睡。

        整整半个月元一都没出家门。

        她确实被吓到了，晚上有老鼠吱吱叫她都害怕的睡不着，要知道之前她可是不怕老鼠蟑螂这些小一点的动物的。

        元一这段时间特别想凌娇娇，她想妈妈，想妈妈赶快来把她接回去。

        有一个词语叫事与愿违，元一也是那时候深切的体会到它的含义。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凌娇娇女士不仅没有一封电报一封书信就连姥姥姥爷也不提这个女儿的事情。好像凌娇娇这三个字是带着禁忌色彩似的。

        元一知道，其实元一坐上火车的时候心里就知道，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而已。

        元一只是抱着姥姥哭，她哭着要了一次妈妈，杜梅姥姥也无奈摇头之后元一再也没有开口提过妈妈，也是从那之后小小年纪的元一再也没有哭过，她心里似乎已经接受了大人的某种安排。

        新学期开学前，姥姥给元一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和新书包，他们都认为孩子很好哄，买些新衣服买些好玩儿的就行了，孩子就会听话了。

        或许是这样的也或许不是这样的吧。

        元一会在老家上学。

        元一穿戴一新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儿，好巧不巧的她又遇见了胖婶。两家因为上次‘大白鹅’事件闹得很不愉快，元一心里本来就有些害怕，现在见到胖婶儿更是害怕的不敢向前走一步。

        “哟，这都快开学了，你妈还没有来接你？是不是以后就把你留在你姥姥这儿了？”胖婶儿是和凌家结下梁子了，杜梅她是不敢惹的，现在也只能对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阴阳怪气几句。

        元一虽然讨厌胖婶儿那一张嘴脸可那些话小小的元一还是明白的。

        “凌娇娇？”元一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胖婶儿还在继续说这“之前那么水灵儿的姑娘，啧啧啧，现在呢？别提了。”胖婶儿似乎是在一个孩子面前找存在感“我还给你妈做过媒呢，可惜，你妈呀心气儿高看不上人家厂长的儿子，”胖婶儿一脸惋惜的说着还叹了口气“要是当初跟了那厂长家的儿子以后不得事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好了？三十几了吗？离婚了，你说你妈会不会改嫁？”

        胖婶儿嘟嘟噜噜的说着元一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她不知道怎么反驳，或许凌娇娇真的改嫁了呢？那她是不是以后就只能跟着姥姥和姥爷了？

        “元一，”是之前一起和她玩儿的小哥哥，此时他拉着妹妹的小手儿朝着元一走来“咱们一起去玩儿吧？”

        “我。。。我。。。”元一现在不想见人，她觉得妈妈一定是不要她了才不来接她的。她看着眼前的小妹妹，她开始羡慕她了，她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

        “走，”那个小哥哥上前拉着元一的小手儿要她一起去玩儿去“不要听大人说，他们其实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有时候就是敷衍我们小孩子随口说说的。”

        元一也是知道的，她很懂事的点点头。

        “你。。。你愿意和我一起玩儿吗？”元一现在很敏感，之前有孩子都不愿跟她玩儿，说是怕被她传染，他们可不想没有爸爸。

        “恩，”小哥哥点点头“不仅有我，还有我妹妹呢。”

        元一一下子有了两个好朋友，她好开心。暑期这段时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她知道谦虚知道低调知道可以沉默来躲避很多不必要的流言。。。

        姥姥教她很多做人的道理，不管外面怎么样内心要善良，姥姥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吗？小元一，你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眯成一条线，很可爱。所以啊，元一你要多笑笑。笑口常开，福气自然来。”

        好的，以后就多笑笑，她要福气自然来。

        在九几年爸爸妈妈离婚放佛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因为关于凌娇娇女士是否改嫁的话题一直在村里延续。虽然元一不想听也不太在意可是看着村里的叔叔阿姨们拿着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都说学好难学坏一眨眼，元一那小心思没地方排解就开始各种调皮捣蛋。

        后山丘陵上的茶叶晒制好了，她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姥姥姥爷去茶园玩儿，慢慢熟了那就满山乱窜。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追不上她，又害怕她再次受伤只能把她送到近亲的舅舅那里学点手艺做点事情。相当于在周末给小元一找一份工作做。

        她这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坐又坐不住力气也没有几分，那就让她装茶叶吧，一天给她五毛钱。

        元一刚开始很不屑的仰着小脑袋哼哼“这有什么难的？”她不怕吃苦她是觉得五毛钱太少了“姥姥，你再补贴我五毛钱，我就去舅舅那里，怎么样？”小小的元一还学会了讨价还价。

        一块钱可以买好多糖，当元一拿着姥姥给的那一块钱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知道挣钱这么不容易，暑期让她浮躁的心也就慢慢的静了下来，她学会做一些事情也学会接受一些事情。

        元一都回来九十天了，她都觉得自己适应了乡下生活和学习的时候凌娇娇女士回来了。

        三十出头的凌娇娇依然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一般，即便是孩子都八岁了还保持着良好的身材还很爱美的画着好看的妆容做着最时髦的发型穿着时髦艳丽的连衣裙。

        那时候的乡下哪里有这么流行的打扮？村里的老老少少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这简直是仙女下凡。

        那天元一孩子学校里上课，凌娇娇女士出现在她们学校门口时，元一都不敢相信那是妈妈来了。

        凌娇娇看着又长高了些的女儿一个人背着小书包出现在她曾经上学的地方，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虽然这里重新翻新了，又添置了几排新的教室可这里和元一之前上学的环境还是差了很多。

        女儿黑了但是身上也多了些朝气和野性。

        凌娇娇看着这么鲜活的元一是开心的。

        “元一。。。”凌娇娇叫元一，元一还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老家的环境很好天永远是蓝色的白云也很悠闲的在空中肆意舒展，她害怕这声音是从天上传过来的，她害怕一转眼就听不见了“元一。。。”

        “元一，”是拉着妹妹的小哥哥提醒元一有人叫她，还是一个带着香香的很漂亮的阿姨，小哥哥看看元一再看看那个漂亮阿姨心里也有些小思量，这应该就是元一的妈妈了吧。

        元一是要走了吗？他很舍不得。

        “元一。。。”凌娇娇再次出声。

        “凌娇娇？”元一不是叫的妈妈而是凌娇娇这个名字。

        “对不起，元一，妈妈来晚了。”凌娇娇想给元一一个拥抱可惜元一朝着一边躲开了。

        “你怎么来了？”元一的反应让凌娇娇很受伤。

        “元一，妈妈解释给你听。”凌娇娇半蹲下来和元一说“妈妈一个月前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一直忙忙到现在，妈妈来晚了，你原谅妈妈好吗？”

        “我挺喜欢这里的。”元一冷冷的说着就要跟着小哥哥一起回去。

        “好好，咱们回去说，回去说。”凌娇娇一个月前打过一次电话，只可惜那个时候一个村里也只有一两部座机，排队打电话和接电话的人很多有时候打不通就想着改天再打，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了。这件事就这么拖着直到三个月以后凌娇娇处理完自己手上的事情才想着利用国庆假期把女儿接回来。

        凌娇娇给元一买了个小蛋糕要给她补办生日。

        面对那香气诱人的奶油元一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元一，过生日有什么愿望吗？”凌娇娇女士急切的开口问她，她也想知道女儿会有什么样的生日愿望，这也是她离婚以来第一次给女儿过生日。

        “人家做什么事情都有哥哥，你也能给我个哥哥吗？”元一羡慕小妹妹有哥哥，她也想要一个哥哥。

        “没有，”凌娇娇看着女儿又半蹲下去和女儿平视“元一，以后要靠你自己，没有哥哥就靠你自己”凌娇娇说的直接干脆，她没有哄骗元一“妈妈要把你带回去，咱们一起生活，元一，妈妈也要你记住，你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能依靠你自己。”妈妈教育她不能靠别人。

        把元一带回去？凌娇娇的爸爸妈妈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没开口说出来，老两口只能相视一眼看着那么骄傲的女儿和小外孙女。

        “好。”元一看着凌娇娇那不容质疑的眼神也很坚决的点头答应。

        元一把自己赞下来的零用钱都买了糖，蛋糕也切下来两块托在手里给那个小哥哥和小妹妹送去。

        元一回来的时候是凌娇娇女士陪着她的，她陪着女儿走了一路，她很开心女儿这么懂事。凌娇娇伸手拉女儿的小手儿，这时候元一并没有挣脱。

        可是一转弯他们就听见一些不好的声音，还是胖婶儿家门口传出来的，大致意思是说凌娇娇要改嫁，要给她找一个新爸爸。

        “元一，他们说的话妈妈相信你也能听懂，”凌娇娇女士又停下来，只是这次没有蹲下来和女儿平视而是直直的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儿说“我，凌娇娇买了新房子，是要给女儿上学用的。元一，这笔钱是我自己的，不是什么其他男人的。”凌娇娇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记住，你是元一。”这是妈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的一件事情，就像是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一般“以后想要什么要靠你自己这双手去争取。”

        元一点点头，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九九八年十月一号国庆节的前一天她见到的凌娇娇女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在心里认定凌娇娇就是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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