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洗猫
第二天下午三点，灌完中药的秦遇安收拾妥当，将高中塞进专用的猫猫背包里。
高中从背包的透明处往外张望。
她拍了拍背包，安抚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这时高中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被抱去洗澡的命运，仍然在书包里愉悦地晃着尾巴。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掏出手机，垂眸。
阿衍：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秦遇安改昵称改了有一天了，此时看到还是不免心跳漏了一拍。
她正了正神色，深呼吸一口气，打字：我现在下楼。
阿衍:不急，你慢点下来。
虽然这么说，但是秦遇安仍然很快地下了楼。
今天仍然很热，尽管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阳光不减，仍然火热。
她碰了碰鸭舌帽，环视四周，寻找周格衍的身影。
不远处，林荫下，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慵懒地靠在路边的树上，一条腿微微曲着抵着树干，另一条腿站得笔直。
他的左手随意搭在一旁的自行车，右手举到胸前的位置拿着手机。他垂着头，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面容，唯有无数细小的光圈躲过叶子投射在他米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长裤上。
周格衍似乎察觉到目光，偏过头，看到她的时候，弯了弯眼睛。然后他站直了，侧过身从旁边自行车的前框里拎起一个袋子，朝她缓缓走来。
秦遇安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逆着光向她走来的周格衍，忽然有了个想法，并且付诸了行动。
还没等周格衍走到她面前，她攥了攥背包上垂下的带子，仰着头对他说，“下午好啊。”
顿了顿，“阿衍。”
周格衍走过来的脚步僵了一瞬，耳朵渐渐红了。
“下午好，”周格衍不自然地微微低着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她心情很好地接过，拉开袋子，端详着，“这是…蜜饯？”
周格衍微敛目光，点头，“对。你不是觉得中药苦嘛，喝之前就含一颗，这个还挺有用的。”
秦遇安惊喜地抬起头，心里流淌着蜂蜜般甜滋滋的，“谢谢！”
周格衍摆手，“没事。”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严肃的审视的目光盯着秦遇安，“你今天喝过药了吧。”
秦遇安小鸡啄米般点头，“喝了喝了。你闻我现在身上还有一股中药味呢。”
没想到话说完后，周格衍还真的稍微前倾了身子，轻轻嗅了嗅，才满意地缩了回去，“嗯，你记得每天一定要喝。”
她噢了声，低着头看他的影子，小声嘟囔，“怎么和我妈一样。”
“嗯？”周格衍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她惶惶然抬头，“我说，你说得对，我一定每天好好喝药。”
周格衍这才弯了弯唇。
然后他稍稍歪过头，打量着秦遇安的背包，“高中？”
“噢对。”秦遇安顺手将手中的东西又递给周格衍，周格衍很自然地重新接过。
她将背包抱在怀里，把透明的那一部分展示给周格衍看，“这是高中。”
她将唇靠近背包，小声道，“高中，和这个哥哥say嗨。”
高中在背包里蹲坐着，身体微微靠后，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周格衍弯着腰，将视线持平，挥了挥手，“你好，高中。”
这个角度，秦遇安正好能看到眼前的少年微翘的发丝，白皙细长的脖颈，以及因为弯腰而明显突起的脊柱，一路延伸到衣服深处。
她抿了抿唇，挪了目光，问，“你要摸摸看吗？”
他直起身，瞬间帮忙挡住了不少阳光，秦遇安这才觉得面前的人真的还挺高的。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刚骑车过来的，手上有很多细菌。”
秦遇安笑道，“骑车方便吧？爱上骑车了吧？”
他轻笑了声，“是，多亏了你，不然就错过这个宝藏了。”
“那是，”秦遇安轻轻拍了拍背包，“好了，走吧，带高中洗澡去！”
周格衍点了点头，顺手从秦遇安怀里将背包抱走，“我来。”
速度很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呢，怀里就空了。
她愕然地抬头，周格衍已经从容地背好了包，“走啊。”
“噢噢。”她说，“那你把那个袋子给我吧。”
周格衍睨眼看她，用空着的手压了压秦遇安的帽子，一字一句道，“我有手，用你来？”
她抬手正了正帽子，跟在他身后，“噢”。
他帮忙拎东西的背影，和封校那天的背影在秦遇安的脑海中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并肩过了马路。
宠物店就在秦遇安家的正对面，走过去两分钟都不到。
周格衍在前面，先拉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铃铛清脆地响了起来。门拉开的瞬间，凉气瞬间席面而来。
“好凉快。”他感叹道，撑着门让秦遇安先进。
秦遇安两手空空地闪身进了宠物店，才转过头看到他不紧不慢地关上了门走了进来。
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的老板抬起头，“小姑娘，你来了？”随即目光在周格衍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嘴角带了笑，语气也上扬了起来，“诶，这个小伙子是哪个啊？”
“我同学，”秦遇安说，“陪我一起来的。”
周格衍礼貌地点了点头，问了好。
老板走出来，“给高中洗澡是吧？”
她下意识地想把背包给老板，忽然发现背包不在自己身上。而身旁的周格衍已经将包递给了老板。
老板接过，朝周格衍笑了笑，转身朝后头专门给宠物洗澡的地方，“还是老样子，你一个半小时后过来就行。”
“好。”她应了声。
她将目光投向了周格衍，“怎么说？你想在这里待着，还是想出去？”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都行，看你。”
老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外面热，你俩要么就在我这里坐会好了。无聊的话还可以和大黄还有小黄玩玩。”
两人这才注意到柜台前躺着一只大型的金毛，伸着舌头，眯着眼睛乖巧地看着他俩。旁边趴着一只浑身黑不拉几的小狗，正晃着尾巴，精神抖擞地望着他们。
周格衍望了望这两条狗，忍不住笑着问，“叔叔，大黄我能理解，可这小黄它也不黄啊。”
里头放水的声音很响，老板笑道，“大黄对小黄好得跟对亲儿子一样，这不得随着大黄叫小黄。”
秦遇安扑哧笑了出来。
小黄大概知道是在笑自己，伸了伸腿，站了起来，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但很乖，没有叫。
“叔叔，洗手液有吗？”她忍不住想要摸上两把。
“桌上，你们自己拿。”老板说。
两人都洗干净了手，蹲在一起，摸着狗。
秦遇安勾了勾小黄的下巴，“小黄，摸着舒服吗？”
小黄兴奋地眯着眼睛，咧着个嘴傻笑。
大黄被周格衍摸着，不愧是活得时间久的老狗，处事不惊地享受着，尾巴一下一下敲着地板。
蹲的时间久了，两人腿都有点麻。
周格衍率先站了起来，动了动腿，酥酥麻麻的触觉沿着腿一路向上。
她随后站了起来。
大约是起的有点猛，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大脑还嗡了一声，随即眼前的乌黑散去，变成青绿色的如同蜂巢般的形状。
过了两秒，秦遇安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周格衍蹙着眉，站在一边，左手搀扶着秦遇安的右胳膊，低声问，“是不是眼前有点黑？”
秦遇安眨了两下眼睛，“刚刚是，现在好了。”
她感受着手臂上温热的触觉，刚刚恍惚的时候，这只手有力而迅速地扶住了她。
他松开手，叹了口气，“你站得猛了点。而且你还有点贫血。”
他翻起之前拎过来的袋子，拆开，取出一颗蜜饯，递给秦遇安，“吃一颗。”
秦遇安接过来，“谢谢。”
枣子很甜，不是一般的甜，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甜。
秦遇安不禁想，喝中药的时候大概真的会很有用。
“好吃吗？”周格衍问。
“好吃，很甜。”她含着枣子，含糊不清道。
周格衍笑了一声，“你下次蹲时间久了，不要这么一下子起来，供血容易不足的。”
她乖乖点头。
“外公给你的药，补气血的，一定要喝。”
又叮嘱一遍。
她听了，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
周格衍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能嫌中药苦，偷偷倒掉。”
嗯？
秦遇安扬着眉，不怀好意问，“你是不是小时候偷偷倒掉过啊？”
周格衍生硬道，“没有，我是在提醒你。”
“噢，没有啊，”秦遇安点点头，“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他叉着腰，瞪着她，“你这副不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是在提醒你。”
“好的好的，”秦遇安双手投降，“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倒掉的，你放心，保证每一滴都不漏地喝掉。”
他勉强地嗯了声，扭过头，“大黄，起来玩球。”
大黄不理他，但是小黄一蹦三尺高，激动地跳了一段踢踏舞。
他们一边聊，一边摸狗，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高中就生无可恋，一脸忧伤地被装回背包里，递给了秦遇安。
他仍然是抢先一步，背上了背包，拎起了袋子，“走吧。”
秦遇安嗯了声，跟在他身后。
走出了宠物店，热浪仍然毫不留情地打了过来。
周格衍送她到了楼下，才把背包和一袋子的蜜饯还给秦遇安。
他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秦遇安便抢先回答，“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周格衍无奈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她静了一秒，“噢，那你想说什么？”
周格衍说，“当然了，刚刚那个是我之后想说的，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她静静听着，盯着他。
周格衍默了默，眼神清亮，“我想说…”
他纠结了下，才释然地笑道，“忘了。”
秦遇安，“？”
周格衍歉意地笑笑，“没事，你快上去吧。”
秦遇安很想知道他忘了要说什么，但是也只好转身上楼，“那好吧，拜拜。”
她转过身，走了几步路。
“安安。”后头传来他的声音，秦遇安脚步停住，转过身来。
周格衍逆着光，浅浅地笑，“早点休息，提前祝你晚安。”
她怦然心动，脑海里像是上演了一场烟花表演。
她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她觉得适宜的微笑，“好，也提前祝你晚安好梦。”
她朝他挥了挥手，“阿衍再见。”
说完，她迅速逃离现场，根本无暇去看周格衍的表情，便躲进了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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