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帝王与孔雀
夜幕之下的凉宋皇城外是怎样的?
谁都能去看上一眼,唯有宋诚帝被困着,他同惊蛰宫的孔雀一般没有自由,皇位易了主,他亦是无颜去见先祖。
容家是心头大患,他连惊蜇宫也出不了,更别提对付容家,夺回皇权。
“喵~喵~”
惊蛰宫怎会有猫叫声?
宋诚帝疑惑地起身向殿外走去,只见宫门处守着容家的人,并未有猫。
容太后不喜猫,便也不许宫中的人养猫,宋诚帝只当自己听错了,惊蛰宫哪来的猫?
左右也睡不着,他在殿外走了走,只要不出惊蛰宫,也没人会拦着他,容太后今晚不在宫中,说是侄女从蒙狮国回了凉宋,她当夜便去了娘家,想来这姑侄感情亦是不错的。
也因了容太后不在,宋诚帝多了几分自在,不知不觉来到了梧桐树下,那只孔雀在宫灯的照耀下格外动人。
宋诚帝与孔雀就这般相互瞧着,好似能明白彼此的孤寂,一朝帝王困于一宫,民间的凤凰拦于一角,虽是不同的族群,却是相似的命运。
它只能在梧桐树旁,而他只能在惊蛰宫中,宋诚帝自嘲的笑了笑,睡意全无,索性就倚靠着梧桐树坐下。
偶然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他似乎除了想做个好皇帝外,还辜负了许多人,也不知怎的会想起云贵妃,早被他遗忘的情绪渐渐升起……
他望着宫墙,望着摇曳的宫灯,一时竟落了泪,年少时说好要相守一生的人被他弄丢了。
宋诚帝有些难受,心中那般道不明的情绪渐渐清晰,如他这般薄幸之人,终是后悔了。
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全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若是不逼云贵妃让出皇后之位,容家的女儿便不会入宫,他又怎会被困在惊蛰宫中,凉宋的帝王家从未有过一帝一妃的先例。
他原先不承认自己错了。
如今想起自己曾对云贵妃许下的话,宋诚帝半天说不出话来,贺兰皇室毁在他的年号里,大概是报应吧!
他一心只想稳住江山,反而失去了自个最在意的人,云贵妃葬于皇陵,他再也见不到她。
宋诚帝也不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可是这江山给谁也不能给容家,他心中清楚容家的脾性,绝不会是爱民的臣子,只图私利罢了。
君王令交与九公主,他不知对错,只求他在熙元十三年布下的局能有用上的一日。
“奴才参见陛下!”
惊蛰宫的明公公躲在梧桐树后,此时探出了头来,宋诚帝这才恍然大悟,方才的猫叫声大概是这人发出的。
“你引我来此是何意?”
“奴才是芸太妃的人,想与陛下谈个买卖。”
宋诚帝沉默了许久,芸太妃对他而言是个陌生的称呼,与云字有关的,他好似只记得云贵妃。
“陛下,奴才说的芸太妃,是寒露殿的那位。”
明公公好心提醒着,宋诚帝瞬间忆起了这人,他还在位时娶的最后一人便是芸妃,也不知为何宫变那日,容太后除掉了所有的妃子,偏偏留下了她?
宋诚帝记得自己是在宫外遇见了芸妃,娶她倒不是喜欢,只是她会唱小曲,那声音听着有三分云贵妃的味道,他便将她迎进了宫。
宋诚帝原以为她死在了宫乱之中,不曾想成了芸太妃,说来也是可笑,他明明没有驾崩,他昔日的皇后成了容太后,昔日的妃子成了芸太妃。
“她为何知道我还活着,依皇后所言,除了惊蛰宫世人只知我已身死。”
容太后连元白帝与容尚书都瞒着,怎会让芸太妃知道,这一点着实奇怪。
“陛下有所不知,奴才是太妃娘娘的人。”
宋诚帝只觉得其中疑点颇多,惟恐是容太后的试探,言语间很是小心。
“我虽没了皇权,人却还是清醒,你不过是三言两语胡乱一说,我凭什么信你?”
宋诚帝被困三年,虽不再自称为朕,人也沉默了些,但是以往的思索能力却是未变的,他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太监?
“奴才明白陛下的顾虑,今儿个过来绝非是容太后的意思,奴才也只敢太后不在宫中时来见陛下,太妃娘娘让奴才告诉陛下,她的敌人与陛下是一致的,理应是一条船上的人。”
明公公句句说着芸太妃,宋诚帝隐隐有些动摇,赶忙追问道:
“她与容家有恩怨?”
“奴才不敢瞒着陛下,太妃娘娘其实是容老丞相的血脉,与容太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大概是这个原因,容家人留了太妃一命。”
这般一来,熙元十三年的宫变,芸妃能活下来也就解释的通了。
宋诚帝锐利的目光投在明公公身上。
“她想要什么?”
“太妃娘娘想要君王令,以陛下的旗号招兵买马。”
宋诚帝避而不谈君王令。
“芸妃也是容家人,我为何要信她,万一她是为了骗走君王令,我岂不是连最后的胜算也没了。”
明公公张望着四周的动静,特意观察了一眼惊蛰宫的待卫,见他们没有注意这边,他侧了侧身子,在梧桐树旁躲好,随后才恭敬道:
“陛下是皇族,大概也听说过这些世家嫡系的家中事,哪有干净的!那时容家的府邸还不在京中,远在安阳城,太妃娘娘的母亲原是容老丞相的第一个女人,但身世差了些,便只能做妾,只是后来容家进了京,娶了正妻,妻妾常有矛盾,容老丞相索性抛弃了太妃娘娘和她的母亲,太妃娘娘在安阳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心中自是忌恨容家,所以陛下大可相信,太妃娘娘绝对不会与容家为伍。”
明公公便是安阳城人,这些事他亲眼见过,言语间没有半分假话。
宋诚帝不清楚这些,容老丞相那会,他也只是个孩童,不过他倒是听人说过容老丞相的遗言,说是让族人善待安阳故居的一对母女。
“她也只是独身一人,能有什么胜算?”
宋诚帝不至于蠢到同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妃合作。
“奴才……”
明公公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看向宋诚帝。
“你不必犹豫什么,直言就好。”
明公公撇撇嘴,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其实……太妃娘娘在进宫前原是嫁过人的,那人原是安阳山的土匪,手下还有些人手,可堪一用。”
宋诚帝听闻,脸色有些怪异,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正常,他与芸妃没什么感情,只是喜欢听她唱曲,她是否嫁过人,他并不在意,两人如今自是没有任何关系。
宋诚帝领悟了一丝目的,那年他会在京中遇见芸妃唱曲,怕是她有意为之。
熙元十三年,芸妃进宫为妃应是有自己的谋算。
“她既是已为人妇,为何还要进宫?”宋诚帝问道。
“这便是太妃娘娘恨容家的另一个原因,容家卖官已有多年,那些无能无德之人得了官位,自是敛财害民,百姓怒不敢言,便将怒气撒在太妃娘娘身上,她与其母在安阳城与乞丐无异……
“无人会娶奸相的女儿,只有安阳山上的大当家愿意娶她,夫妻二人恩爱数十年,可惜命运不济,熙元十三年容尚书想在山间建座避暑山庄,偏偏选在了安阳山上,于是他下令剿匪,太妃娘娘的夫君和儿子都死在了容家人手中……”
明公公叹了叹气,他的亲弟弟便是安阳山的土匪,只是此土匪非是那种残害百姓之辈,反而时常帮助百姓,他们聚在一处,不过是为了保护安阳城的百姓罢了!
宋诚帝久久未言,若是皇权不被压制,哪有什么容家!
“安阳山的人可还有活口?”
“安阳山上的九千人所剩无几,前些日子又折了一个,若是今夜不出意外,便还有一百七十二人。”
虽被冠以土匪之名,却行忠义之事,宋诚帝自叹贺兰皇室无能,恰巧一旁的孔雀望了过来,似乎也在嘲笑他。
“去同她讲合作之事,我应下了,皇室衰败,让容家势大,是我无能,不过这君王令不在我手中,芸妃若是真想对付容家,便让那一百七十二人去边关投靠晋国公,日后定有大用。”
“晋国公,他不是与容家……”
明公公刚要脱口而出,宋诚帝赶忙制止。
“此事只可意会,不能言明,芸妃若是想击垮容家,便要学会做戏,让旁人以为自己无力回天,已是死物,你顺道带一句话去寒露宫,让她将恨意收起,打入敌人内部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的宋诚帝全然没有颓废,帝王威严显现无疑。
“奴才一定将这话带到。”
许是宋诚帝出殿太久,侍卫们发觉不对劲,便向梧桐树而来,明公公赶忙躲进了阴影处,顺着小道离开。
侍卫在梧桐树旁搜了片刻,见无人在此才放心退至一旁,将宋诚帝押回了偏殿。
他们并不知梧桐树旁的谈话,与容家人有仇怨之人,终究统一了目标,也不知容尚书遮天的本事还有多久的效用?
便是乾坤殿的元白帝也是不满容尚书,他暗中培养的暗卫无一不在监视着容家人。
贺兰凝谙翌日亦是得了援兵,叶秋昳是个能臣,并未让她失望。
凉宋的夜幕,终究会迎来圣火。
那些有谋略的臣子,皆在等侯被启用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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