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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宿舍内乱糟糟,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年代已久的床板发出无用的抗议声,不知道是谁绊倒了行李箱,一声巨响在屋内传开,颇有几分惊心动魄。

        时晨坐起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集合了。看着屋子里匆忙的人影,她没多待,揉了揉头发直接下床了。

        她最后一个起来的,倒是第一个收拾好的,无所事事地站在床边,彷佛跟其他人的实习不一样。

        她食指够着鸭舌帽后边的系带,指节转动,连晃着帽子一圈圈的绕着指尖转。等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她就停下来晃晃手指,把带子卡到底端,接着转。

        “收拾好了?”姜蕊从身旁过去,问了句。

        时晨点点头,她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想着等会儿路过去水房冲把脸。

        姜蕊拿着防晒喷雾,晃荡几声摁了好几下,“你要不要用?”

        “我穿长裤了,不用喷。”时晨长衣长裤,倒不是客套,转头看向崔郜月,她挤了一坨防晒霜在手心,抹在脸上、脖子、胳膊上,只要露出的肌肤全部覆盖上。只是,脸上没抹开,一片一片,看着有些滑稽。

        时晨没忍住笑出声,“别抹了,太多了,你照着镜子涂。”

        “不行,就得多涂才有用。”崔郜月转头看向她,“你也用,我买了好多瓶。”

        时晨也有,只是现在她刚睡醒,没洗脸,不太想涂油腻腻的东西,“不了,等会我要去洗把脸。”

        等收拾好锁上门后,她们一行人赶去食堂前的空地集合,时晨快走了两步,去水房掬两捧清水洗脸。

        水龙头刚流出的水冰冰凉凉,还没来得及被夏日的高温所烘烤,贴在脸上,极度舒适。水珠打在脸上好似形成一个屏障,短暂地隔开了热意。

        时晨没擦脸,任凭水珠在脸上胡乱跑动,些许湿意染上发梢,贴在额角和耳侧,刚浸过水的脸颊莹白透粉,清透中带着丝滑。她轻扇帽檐带起丝丝凉风,水珠受力滴落,碾入泥土,不留丝毫痕迹。

        食堂前的空地不算小,现在也挤得满满当当。几个班的班长站在台阶处点名,过后有个老师拿着扩音器上台,只是时晨她们站的靠后,声音听的断断续续,不太真切。

        前面有学生遮挡,赵孟迪直接蹲在了地上,“都这个点了,怎么还要出门啊,都累死了,我想睡觉啊。”

        时晨看着她蹲在地上有些羡慕,但是人挨着人,她这里仅够两只脚站立位置。她出来时拿凉水冲了脸,现在处在人群之中,闷热的热意自下而上升腾,混得头脑发胀。

        动员大会没开太久,他们让开位置。离开之前,崔郜月注意到空地前又站上了一圈人,带着统一的帽子,穿着红色马甲,连书包也是统一得抽绳包。

        “不是,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崔郜月有点幻灭,“今天上午,我跟时晨还说呢,什么时候给我们发个小马甲。”

        赵孟迪走在前边,转头回复了她一句,“这就说明,你不配!”

        听见这话,崔郜月小跑两步,跳起来追赶,作势捏着拳头要揍她。

        “我们今天从火车站到基地,车上也有其他学校的。”姜蕊没跟着上去闹,跟时晨在后边慢悠悠地并排走,“你们来的时候车上有别的外学生吗?”

        “没有吧。”只是这会儿时晨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在她短暂而又简单的大学生涯中,她只在宿舍和记者站中穿梭,甚至连班级里的同学都认不太全,保险起见她又加了一句,“也分不出来啊!”

        只是,她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在脑海印出一个人影。

        那个帮他们放行李的男生,乘一辆车到基地,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个学校的。

        出了基地,小路也变得狭窄起来,路上坑坑洼洼,还有很多小石子,时晨一个没踩稳,差点前扑在地上,还好旁边人认伸手拉了一下。

        时晨道了谢谢,晃了晃脑袋,不过只见了两三面而已,连脸熟都算不上。

        第一天的任务量很轻,也可能是老师发善心照顾学生路途劳累,只带着在基地周围转了一圈。

        所有人都是第一天来这里,陌生的城市和基地,甚至一草一木都是初印象。

        早上一路从火车站到基地,就是从市区到郊区。地理科学学院大一学生不算少,两人或三人一排,队伍算不上规整。时晨在中间位置,只能看到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穿过一条小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景色也不再单一,有山有水。

        前面学生停下,后面不明所以也只能停下。老师寻了石头站上去,打开挂在腰侧的扩音器,经过一阵调试,嘈杂噪音消失,开始进行讲解。

        停下来之后,学生自发的分成好几拨,一波以老师为中心前后围了好几圈,还有些拿着手机录音,认真听着讲解;再有些想挤进包围圈,却无能为力;还有一部分隔着太远,索性也没上前,自娱自乐。

        “不是,这能听见什么啊?”崔郜月找了一块尽量平整的石头,直接坐了上去。

        老师带的扩音器就是平常在教室上课使用的,现在拿到一个开阔的环境里,即便开到最大音量,也就像平常蚊子嗡嗡声,就像是看唇语,还不如大声嚎一嗓子听的舒畅。

        时晨挨着她坐过去,抢占了一小块位置,“坡面重力地貌。”

        “这是啥?”崔郜月转过来一脸懵。

        时晨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总不能现在把定义背一遍,她也就模糊听见了这么几个字,所以也就敷衍含糊,“大概,也就,这一块吧。”

        “哎,全完蛋,考试背的忘完了。”崔郜月猛地一拍脑门,颇有几分白费功夫的惋惜,彷佛对不起自己在考试周彻夜苦读,心痛自己因为熬夜而一去不复返的头发。

        时晨摸了摸鼻尖没作声,一丝心虚从心底涌上来,她也一样。

        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现在可不是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可是就算屁股底下垫着石头,也不敢心安理得坐着放松,时不时看看后头的老师,斜着耳朵捕捉扩音器的声音。

        可是,有什么用呢,白费功夫,一点也听不见。

        短暂的讲解结束,一群人乌泱泱地散开,无厘头地,各干各的。他们品出一丝意味,这就像中学体育课,上课前集合,点个名,先绕着操场跑两圈,随后,老师交代两句,解散。

        自由活动啊!

        反正,不管几岁,不管哪里上课,听见自由活动,可不就开始撒欢了。

        所有的学生一散开,河边、路上到处都是人,三两成群。

        临着水边站在岸上,看不清水有多深,水流缓缓而过,泛着青色的光芒。脚下凹凸不平,鹅卵石或大或小,或平滑或棱角,紧密排列着,看不见一点土壤。

        有些男生往河里打着水漂,涟漪泛起一圈一圈。

        时晨也照着投了两次,只有扑通一声,她有些懊恼,嫌弃地离开岸边,打算坐回石头上。

        回身的一瞬,斜阳挂在西南角,远处迭起的山峦露出一丝光芒,从一旁照过来,铺散在晃动的人影上。

        一小角阳光爬上一个少年的肩膀,时晨看清他明暗交汇的身影。

        他站在一处石头上,闲散地看着前方,又或是脖颈弯折低头划两下手机,随意又自然。

        那一刻,时晨摸着手腕,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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