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决裂
回到侯府已至傍晚，春烟堂的丫鬟见到柳拂缇，远远赶上来禀报：“夫人，您母亲来了。”
柳拂缇站在院里，往屋内看了一眼，点点头，暗自稳了稳气息，迈步进门。
冯氏端坐在正位，见到柳拂缇，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招手：“外面风沙大，去哪了？”
柳拂缇往前走了几步，却未到她身边，而是在侧位见礼：“府上事多，烦劳母亲亲自过来了。”
“阿娘便是知道你忙，这才没急着打扰你。”冯氏柔声笑着，见柳拂缇坐在离自己远远的位置上，似觉察出什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怎么不坐到阿娘这来？”
“刚刚回府还未曾来得及更衣，身上携尘，免得沾染母亲身上。”柳拂缇自然地解释着，随即招手，“蕊心，给母亲重新泡一壶茶来。”
冯氏没再说什么，脸上的笑僵了下，似有刻意地拂着茶盏，婉言叹声：“拂缇，你怎么不唤阿娘了？”
柳拂缇没有回答她，而是主动问道：“母亲到我这来，是为了许久没见，想来看我，还是有其他事，若有旁事，母亲不妨直言，我还有事要忙，姐姐那，也需要母亲照顾吧。”
窗外昏暗，屋内早早点了灯，一阵大风扫过，临窗的灯烛一晃，熄灭了两盏，在柳拂缇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冯氏微怔，片刻后，展眉清嗓：“你姐姐她身子未好，不方便过来，她想看看孩子。”
“不行。”柳拂缇当即拒绝。
冯氏变了脸色，眉头紧蹙：“为何？拂缇，你姐姐是澈儿的亲生母亲，母子连心，他才刚出生，怎能离开生母？”
“此事是姐姐决定，侯爷应允的，母亲不必来责问我。”柳拂缇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淡然。
冯氏起了身，言辞里略带恼意：“事情的缘由，莺儿已经同我说过了。拂缇，你们是姐妹，阿娘早就告诉过你了，姐妹之间要相互照应，你姐姐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事已至此，你仍是这侯府的主母，也没改变什么。况且莺儿已经失了宠，要是再没有孩子傍身，她……她怎么活啊？”
柳拂缇半晌未曾言语，默然良久，才苦笑一声，抬眸看向冯氏：“那我呢？姐姐是您的女儿，可我也是您一手带大的，您真的心疼过女儿吗？”
冯氏被问得有些兀然，提高了音调，掩饰着自己的心虚：“阿娘几时没疼你？从小到大，我们柳家可苛待过你？为了你的事，你父亲已经和你姐姐断绝了关系，这……这还不够吗？既然澈儿已经记在了你的名下，可你总不能一面也不让你姐姐看吧？你若担心她照顾不好，阿娘在的这段时间，自会帮忙照顾，外面的奶娘，哪有自己的亲娘好？等孩子大一点，再送回来也……”
“不可能！”柳拂缇没等冯氏说完，便红着眼猛地拍桌，将桌上的杯盏震得叮铛作响。
冯氏被吓了一跳，在她眼里，柳拂缇一直是个乖顺听话，从不忤逆她的，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过，这突如其来的逆反，自是令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母亲，如果是我的孩子被姐姐抢走，你会帮我吗？”
“自然……”
“您不会！”柳拂缇愤然起身，哽咽着一步步走进冯氏，“我原也以为，母亲是疼孩儿的，和疼姐姐一样。我对您和爹爹的养育感恩戴德，从不忤逆您半句，你明里暗里的偏心，我都不在意，毕竟姐姐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多疼她一些，乃是人之常情。”
“可您做了什么？姐姐手里的红花，是您帮忙买的吧？”柳拂缇往前走一步，冯氏便踉跄地后退一步，直至重新跌坐会位置上，难以置信地仰脸看着柳拂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您是女人，也是聪明人，即便是姐姐没告诉这东西的用途，您难道真的猜不出来吗？”柳拂缇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心头好似被人生生揉进了一把细碎的冰渣，又冷又疼。
“你……你胡说什么……”
冯氏试图躲开柳拂缇，可她近在身前，那无形的压迫感，令她有些腿软，只能死死捏着座椅上的扶手，不与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汇。
“母亲，我敬了你二十几年，您偏心姐姐我从未怪你，可我也是您的女儿，我也唤您一声阿娘，您竟帮着姐姐害我？在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您的女儿，有没有？”
柳拂缇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话泣诉而出，一时间难以控制情绪的她，一把抓住冯氏的手，逼迫她同自己对视：“要不是姐姐想害我在先，要不是母亲帮她寻了这红花，我还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劳烦您告诉姐姐，澈儿现在是我的孩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是澈儿的亲生母亲！”
啪！！
一记干脆的耳光落在柳拂缇脸上，冯氏的呼吸不断起伏着，双眼通红地看向柳拂缇：“你……你疯了！是我又如何，你将你姐姐逼迫至此，我不帮她，还指望你不成？你眼里除了你的主母之位，除了这侯府的荣华富贵，哪里还有姐妹之情，哪里还有柳家？我告诉你，你若当真不让莺儿见孩子，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让开！”
柳拂缇被这一巴掌打得清醒不少，长长吐了一口气，让出了身位，冯氏径直往外而去。
“阿娘！”
柳拂缇哑声唤着，冯氏滞住脚步，却没回头，势等她服软。
柳拂缇走到她身后，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哽声道：“这是女儿最后一次唤您了。”
冯氏愕然，不等回头，便听身后决然吩咐：“蕊心，送冯夫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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