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水玉海棠

北境战事吃紧，却尚未波及京中，百姓们仍碌碌有序，坐享太平，虽偶尔会谈及前线连打败仗之事，可那些似乎都离自己太远，大家忙得更多的，是入冬前最后一波采买，各家各户都抢着冬藏，最多不过议论几句走失公主回宫，不日即将大婚一事。

这两日空气骤然转冷，一大早就开始飘雪，窗外早已花残柳败，自是满地清白。没了陆宥林，走了柳莺莺，连燕梨儿也不在了，这偌大的侯府，好像一下子冷清许多。

堂内炭盆里的银骨炭添了一轮又一轮，柳拂缇坐靠在榻上，随手翻动着闲杂书籍，浑身还是泛冷。

素心从外进来，拍掉身上的雪，瞧着每日通风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才把窗子合严，搓着通红的手在炭炉上翻了几翻，转眼见柳拂缇的脸色仍不大好，有些忧心：“夫人可是冷了？奴婢再给您添个被子吧？”

柳拂缇想摇头，可想着身上始终暖不起来，索性应道：“好。”

素心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新的棉花被，给柳拂缇的腿上裹严实：“咱们这屋里已经够暖和了，夫人还觉得冷，要不奴婢给您找个郎中瞧瞧吧？”

柳拂缇轻咳了两声，不愿道：“许是天凉不爱动，没什么大事。澈儿呢，可好些了？”

“两个奶娘伺候的精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偶尔会咳，没法子，小公子自幼体虚，最近又没日子的冷，风寒是免不了的。”

“梨儿和少将军明日大婚，贺礼记得备好。”柳拂缇声音有些孱弱，但还是强撑着起身下榻，“算了，动一动，帮我挑挑明日穿什么吧。”

素心见柳拂缇自燕梨儿走后，难得有点兴致，赶忙兴高采烈地叫来蕊心一起帮忙配衣裳，搭首饰。

“夫人，要不让南笙回来吧，这样院子里还能热闹些。”

柳拂缇坐在妆案前，逐一拿起耳坠往脸上比对，半晌才道：“南笙和宜儿要好，突然叫他回来，只怕宜儿那更冷清了。陆宥林一走，也只有叶姨娘会为他哭上两声，两个孩子闹一闹，也能让她分分心。”

“也是。”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好好歇几日，等澈儿身子好点，我会亲自带，到时候就有的忙了。”

听柳拂缇这样说来，两个丫头才算安心，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夫人试试这个，配这件水棠色的长裙好看！”

“奴婢瞧这件棠色的，需配夫人的那支水玉海棠簪才行！”

柳拂缇恍然想起那支被自己小心珍藏的海棠发簪，是柳逾尘送自己的生辰礼物，拿回来就一直放在榻边柜里，虽时常拿出来翻看摩挲，却从不舍得戴。

素心看出柳拂缇的私心，阴阳怪气地拍了蕊心一下：“别闹，那是大公子送给夫人的，咱们夫人可不舍得拿出来戴在头上日晒风吹呢！”

蕊心下意识看了素心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两个丫头埋头会意一笑。

柳拂缇脸上泛红，心里却有莫名欢喜，从前她的确舍不得，但也有丝丝的怯懦，今日不知怎的，好像忽然有了胆气，忙咳声找补：“戴就戴，刚好丧期未过，这发簪不算张扬，将将好。”

丫头们有些诧异，瞧着柳拂缇似终于开了窍，蕊心更是大胆，直接帮她插在发髻上，看着镜中的柳拂缇调侃：“别家女子向来需要梳妆抹脂，方能衬的美貌，我家夫人乃仙姿玉色，生来面颊红润，您瞧瞧，连胭脂都省下了呢！”

柳拂缇一怔，脸上更红了：“好啊蕊心，连你夫人的玩笑都敢开了是吧？”

“蕊心说得可是实话，不信您叫素心看看？”

“明明是热得，记得少放几块炭。”

次日一早，蕊心和素心提着热水进门时，发现柳拂缇还在睡着，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就起了。

“夫人，快别睡了，不是还要去将军府吗？”

蕊心拉开遮帘，顺口想叫柳拂缇起来，奈何叫了几次，她都没反应，蕊心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瞧柳拂缇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吓得心头一凉，高声呼道：“坏了，素心！你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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