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剧本
红罗宾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驾驶着潜艇去河道里打捞小丑，顺便往家族（除蝙蝠侠）群里分享了一下他被人拿吊灯绑了扔去沉河的好消息。
向来最喜欢在各个群里当空气人的杰森难得积极参与进话题，直接连上他的通讯频道，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死了吗？”
接着，迪克的声音也在耳麦里响起：“稍稍收敛一下你的期待吧，杰森。还有，周末回家一趟如何？”
杰森哼笑道：“小丑死的那天我会回家开香槟庆祝的。”
“我们都很清楚小丑不会轻易死去。”
“那是因为根本没人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来一发。”
“停——”
红罗宾头疼地打断：“别在我耳麦里吵，自己去开个频道。”
“以及，让你们都失望了。”
他看着潜艇前对比监控视频中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灯架，所有的结构以扭曲不堪的姿态被人扯得乱七八糟地散落在河床上。而小丑不知所踪。
红罗宾的第一反应也是遗憾。
哦，他当然会遗憾，他敢肯定整个蝙蝠家族没有人不期待小丑死的。包括一直对此避而不谈的蝙蝠侠：事实上，他很有可能比杰森更希望他死，或者不得好死。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庆幸。哪怕他同样真心实意觉得小丑该死，他也不会愿意看见埃丽卡真的杀了他。
而很快，他便抛开这些杂念，换上潜水服离开潜艇，游过去观察现场。从残留的痕迹判断，小丑应该不是自己挣脱，而是有人在外帮助他扯断了这些束缚。但断裂处的痕迹非常诡异，不是依靠蛮力或者工具切割出来的断口，而呈现一种合金被高温熔融的状态。
是激光吗？不，不太像。更像是一种火焰。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助燃剂和足够的温度，冰冷的河道底下也能燃烧出高温的火焰。但这毕竟不太方便，对付这种程度的合金有把足够锋利的刀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除非，营救小丑的人自身的能力就与火焰——或者其他什么高温的东西——有关。
看来，这件事情有超能力者介入了。
虽然脑海中堆着许多繁杂的思绪，一刻也没停止过思考，但红罗宾手上也没闲着。他将那些吊灯残骸搬运到潜艇上，准备带回蝙蝠洞再进行一轮更细致的分析。
在拎起其中一块碎片的时候，他顿了顿，将铁片翻过来，从向内蜷曲的弯边里摸出一枚微型摄像头。
“……”
他想，是时候跟蝙蝠侠建议一下在河道里也装上监控了。
红罗宾将摄像头连同吊灯残骸一起收拾好塞进潜艇，以防意外还特意为它们开了信号屏蔽仪。而就当他打算驾驶潜艇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发现他的潜艇不受控制地在上浮。
在几次尝试操作发现仍旧不可控制后，红罗宾果断抛弃了潜艇。他悬浮在外，看了看面前正在机械上升的潜艇，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接着他向上游去，并谨慎地选择小心藏匿好自己的身形，利用潜望镜先悄悄观察。
之后，他没有那么意外地在岸边看见了埃丽卡。
如果是她，那么他的躲藏并无意义。至少暂时不论是他还是蝙蝠侠，都没有因为她一个人而放弃所有金属设备的打算。尽管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多准备了一些其他小工具。
坦白说，尽管已经被蝙蝠侠三番五次警告过了，但红罗宾还是对埃丽卡挺有好感的——为她失忆前的那些经历。
当然，他也清楚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对劲，对人类的态度多少会有些偏激。但在数年前，当他发现蝙蝠侠在杰森死后手段愈发暴力、甚至多次险些越界时，他也并没有因此选择警惕远离。而是主动暴露自己，更加接近他，尝试帮助他——去成为他需要的罗宾。
如果可以的话，红罗宾希望自己也能帮到埃丽卡。而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不可能会排斥跟她的接触。
于是他没多犹豫，大大方方地从河里爬出，走到她的身边。
“你好，女士。我想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埃丽卡分给他一个眼神。
她对他确实有印象，蝙蝠侠夜巡时的那位小跟班，这座城市的人们管他叫做罗宾。不过蝙蝠侠拥有不止一位罗宾，从年龄判断，他应该是其中的第三位。
她念出那个称号：“红罗宾。”
“这个潜艇是你的？”
“是的。”
“你捞到小丑了？”
“……”红罗宾知道自己的潜艇为何会无故中枪了，看来这位亲自把小丑沉河的女士现在后悔了。
“很可惜，我并没有在水下找到他，只找到了一些吊灯的残骸。”
埃丽卡默然。
站在她面前的红罗宾瞧了眼河面下即将破水而出自由飞翔的潜艇，唇角抿起的弧度看上去有些无奈，但措辞很有礼貌：“能麻烦你放下我的潜艇了吗？”
埃丽卡放下了手。
她方才在冷静下来之后再次复盘她为何会失控的缘由时，突然察觉到一些问题。
小丑似乎非常了解她，他好像知道她的能力，知道她的性格。就连他最开始用扑克牌搭的“金门大桥”，都好像是在意有所指。
而她虽然失忆了，但对很多东西还是会有一种天然的感觉。要不然她也不会有那么多心理活动和想法，直接去当个脑袋空空没有烦恼也没有牵挂的自由灵魂就好了。
这很不寻常，小丑对她有印象，但她对小丑一点想法都没有。在意识到这些反常之后，她便想着要再找一次那个疯子，并希望他生命力足够顽强，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没能淹死他。
埃丽卡是抱着打捞不到小丑也要打捞上他的尸体看看有没有线索的想法来到河边的。但她没想到有人比她来得更快，更没想到小丑现在已经逃脱了。
看来，她确实不该小瞧这位都快成为哥谭标志物的超级罪犯。以及蝙蝠侠真的还挺不容易的。
但她并不打算放弃这一点线索，于是对红罗宾说：“你们抓到小丑后，我想见一见他。”
小丑对蝙蝠侠有着病态的执念，他们一直在毁灭和拯救之间做着极限拉扯，各种新仇旧恨翻起来比字典还厚。小丑总是为了蝙蝠侠逃出阿卡姆，而蝙蝠侠最后也总是能捉到小丑。
所以理性分析，合理推测。埃丽卡觉得蝙蝠侠比她更容易找到小丑。
红罗宾：“……”
他想，蝙蝠侠肯定不会愿意看到她与小丑接触的。
但他明智地选择没说，而是反问：“你找小丑有什么事吗？”
这件事蝙蝠侠正在调查，关于本来应该在阿卡姆关着的小丑为何会突然不翼而飞，甚至还没触动警报。但最后却从埃丽卡一楼邻居的家里被吊灯捆着飞出来，再被毫不留情地投进河中。
说不定他能直接问出点什么来呢。
“是我想知道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埃丽卡语气笃定：“他认识我。”
滋啦。
幕布上的画面颤抖了一瞬，红罗宾戴着面具的脸消失在屏幕上，最终定格在丢失播放源信号的提醒界面。
漆黑深沉的光暗暗投在坐在观影席的青年脸上，细细描摹他俊秀的五官。他舒适惬意地缩在按摩椅中，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爆米花桶，伸手去拿放在右手边的遥控器，并颇为遗憾地开口：“我还以为能看看真实的蝙蝠洞长什么样呢。”
青年举起手中的遥控器，手指轻搭在按钮上，没有按下，而是侧首看向坐在他左侧的小丑。
小丑浑身上下都湿透着，冒着水汽和寒气。西服上满是勒痕的褶皱和撕碎的裂口，个别明显的伤口中血液和金属碎片揉杂在一起，被河水浸泡成狼狈狰狞的模样。头发也黏成一缕缕挂着，就像是一团刚被打捞起的海藻，还得是污染河道中的，散发着难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
唯有那张浓墨重彩的笑脸没有被浸泡褪色。
他闭着眼睛陶醉地轻哼着歌，《无人生还》的改编版，不过歌词中的主角不是十个小印第安人，而是五个可爱的小罗宾。
青年看着他，目光稀松平常，就好似他只是在看着一位陪他看电影的友人，而并非哥谭臭名昭著的小丑。而且还是战损版的，在他身边摇头晃脑地哼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歌谣。
他甚至还颇为友善地问对方：“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小丑依旧哼着歌，他正忙着唱第二个罗宾之死，所以没有功夫回答。
青年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从爆米花桶里摸出一粒棉花糖，塞进嘴里后被甜得眯着眼睛笑，同时咬着棉花糖含糊不清道：“其实多看电影还是很有好处的，指不定哪天就穿越进电影世界了呢。”
“而你会知道剧情。”
小丑终于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青年：“哦，是吗？那请问杰索先生有没有看过蝙蝠侠大战小丑呢？”
杰索说：“我只看过蝙蝠侠大战超人呢。”
小丑乐不可支，说：“那个也不错，就是故事有点老套了，没有新意。”
“但那可是经典哦。”
“对，经典。我们现在是不是该为经典干杯了？”
“如果你需要，影院内总是会有可乐的。”
小丑闻言摆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嫌弃表情，所有五官都在用力，就像是在表演默剧。接着，他又问道：“我亲爱的杰索，在你的剧本中，我是一个喜剧角色吗？”
“你是一个小丑。”
杰索又从爆米花桶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一个不会被真言套索套话的疯狂小丑。”
小丑接过纸张，简单扫了两眼之后，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好吧，好吧。我喜欢你的剧本，我想蝙蝠也会爱上它的。
“我会为了我的老朋友再帮你一次。”
小丑离开了。
离开前还顺走了一瓶可乐。
杰索再次把重心交给椅背，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倚靠着，半眯着眼睛看向播放着影片的荧幕。
手指间，一枚装饰着天使羽翼的指环微微反射着荧幕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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