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chapter004
松原遥没有立刻回复，他还坐在电脑前，却已经开始忙起另一件事。
眼看快到12月，他又即将回国，要给家里那对双胞胎弟妹准备点礼物。
松原遥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对刚升上高中一年级的双胞胎弟妹，弟弟叫松原慎，是双胞胎里的哥哥，因为喜欢篮球和崇拜赤司征十郎，考去了赤司征十郎高中就读过的京都篮球名门——洛山高校。
妹妹松原佑理则在冰帝高等中学上学，闲来没事拍拍vlog，就连松原遥玩播客，都是她推荐的。
松原遥找了他熟悉的代购，问对方最近哪些品牌出了新品后将钱转了过去，老规矩，对方会根据他的预算做几种方案给他挑，到时候他看上合适的就直接寄送回国。
做完这些，松原遥从手机里抬头，这才看见了“游艇上的午餐”的消息。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松原遥回复。
对方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但松原遥想了想，他的一天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每天实验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周五定期在医院接待病人，实在没什么新鲜事发生。总不能和对方讲今天又做了几组实验，测算出的结果如何听起来也太像无聊大人的碎碎念了。
松原遥算了下年龄，游艇上的午餐和他家那对双胞胎应该差不多大，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男生们都聊什么，但像这种日常琐碎，总归应该是不爱听的。
于是他敲字，将游艇上的午餐的问题轻轻揭了过去，问：【今天还不错，不算特别忙。你呢？网球部和学校有什么趣事吗？】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松原遥没有发完消息就不看电脑，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注意后台回信。
过了三四分钟，游艇上的午餐回复：【趣事没有，伤脑筋的事倒是有一件。】
松原遥：【能让你说出伤脑筋的事情可不太多，遇见什么困难了？】
游艇上的午餐：【我们社团有一位正选，成绩不太好。】
他没有一次性说完，似乎是在想该怎么措辞：【上次考试，除了国文，全部不及格。】
“”
不及格这个词对松原遥有点陌生，他一路优秀到大，最差的时候，成绩也没有掉出学院排行前十。身边的朋友大都是像赤司征十郎那样的类型，即便不务正业如道山真一，都是至少及格保底。
乍一听这个词，松原遥对游艇上的午餐口中成绩不“太”好的太，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及格会怎么样？】松原遥问，【你在帮他补课吗？】
游艇上的午餐没有说过自己的成绩，但根据他们平时聊天的内容，松原遥看得出来，他是个对很多事情都抱有好奇心，并且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孩子，这样的人，除非严重偏科，否则成绩一定不会太差。
游艇上的午餐：【不及格老师说，如果他下一次考试还有这么多科目不及格，就要暂停社团活动，所以最近大家一人负责一科，都在重温一年级的课本。】
松原遥打字：【重温？讲题不够吗？】
【不够。】游艇上的午餐回复，【单纯做题的话，他做过了就会忘记。所以要把课本上的知识用他能理解的话，重新教一遍。】
【还有考前押题。】
松原遥沉默，不禁对游艇上的午餐佩服了起来。
现在的国中生，当个社团部长压力这么大的吗？不仅要训练网球，还要兼职部员的家庭教师。
把课本上的内容重讲一遍和考前押题跟重读一遍国一没什么太大区别吧。
松原遥真情实感：【辛苦你了。】
【遥君才辛苦。】游艇上的午餐说，【你每天这么忙，我还拜托你录制哄睡音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
他每一个字都看起来很正常，连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不对。但松原遥身为一个天天被催更的主播，仍是下意识顿了顿，鼠标点开查看上次更新的时间——两天前。
松原遥盯着那行字，迟疑。
这是在反向催更吗？
他迟迟没有回复，游艇上的午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遥君那边很晚了吧？要休息了是吗？】
松原遥顺势下坡，回复道：【嗯，稍微有点困。】
游艇上的午餐：【好的，那么遥君晚安。】
松原遥关了私信，却没有立刻去洗漱，坐在电脑前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喂，小慎，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大洋彼岸，日本。
幸村精市合上手机，注意到同桌的人写下的英文字母，曲起指节叩叩桌面：“赤也，又拼错了。”
被他点名的切原赤也如同受到了惊吓般蹦了起来：“对不起，部长！！！”
“喂，小心！”丸井文太眼疾手快，一把扶正因为切原赤也大幅度动作而向后倒去的椅子，“不要吓我啊，真是的。”
幸村精市揉了揉被他吵到的耳朵：“也不用这么这么大声，赤也。”
切原赤也蔫蔫点头：“是，部长”
幸村精市“嗯”了一声：“继续吧。”他看了丸井文太，“你也是，好好复习。”
开小差被抓包，丸井文太苦着脸：“是——”
正督促两个不让人省心的部员，幸村精市手机震动了下，打开一看，私信后台，刚才说有点困的人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是一个资源包。
【阿遥：这是我弟弟用过的英语学□□结，我看了一下，归纳得比较简单】
【阿遥：希望能帮到你，晚安。】
丸井文太见状，按头和切原赤也窃窃私语：“你发现没有，最近幸村好像有点奇怪。”
切原赤也这两天轮番被网球部三巨头以及部里的又一学霸——柳生比吕士压着补习，大脑早就在崩溃的边缘来回徘徊。听见丸井文太的话，双眼无神：“啊？有吗？打球还是一样厉害啊。”
“不是说这个啦！”丸井文太恨铁不成钢，用手肘撞他，“你不觉得幸村盯着手机笑的次数变多了吗？哦不对，应该说他看手机的次数都变多了！”
丸井文太数学不好，虽然没有被严重到像切原这样成绩不合格就不允许参加社团活动的地步，但也有幸成为过网球部补习班的钉子户，自然知道幸村精市在盯他们补课时是什么样子的。
做作业也好、画素描也好、实在无聊了还会看书——反正从来没有当面玩过手机！
有情况！一定有情况！
丸井文太想到某种可能，压低声音问：“会不会恋爱了啊？”
“文太。”
幸村精市的声音轻轻响起，丸井文太顿时僵在原地，身体还保持着撞切原赤也的动作：“啊哈哈哈幸村”
幸村精市：“我听到了。”
丸井文太：“”
小动物的直觉发作，他从善如流，立刻捧起课本：“我错了部长，我这就好好学习！”
部员们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幸村精市无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半晌后，打字回复：
【游艇上的午餐：谢谢遥君。】
游艇上的午餐是他在这个播客app上的用户名，由来于他喜欢的画家——雷诺阿的一副画作。注册用户名时，幸村精市试了好几次，系统都显示“您注册的用户名已被占用”，最后抱着尝试的心态输入游艇上的午餐才终于注册成功。
他对这样的播客app兴趣不大，一开始也试过听听别的主播，但没有一个听了进去，关注列表里只有阿遥一个人，说是专门为他注册的账号也不为过。
最近，幸村精市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疲惫，不是精神上的疲惫，他的身体好像正逐渐变得虚弱，有时候训练，连握拍都会有点手抖。
幸村精市不太愿意去深想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
下一年，就是他留在立海大的最后一年，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立海大拿下全国冠军三连霸！
因此，他的身体情况无法和家人、朋友、部员说，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幸村精市想起了阿遥，带着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隐晦情绪发送了那条私信。
本以为会就此石沉大海，没想到对方不但回复了，语气更如老朋友一样亲和。
每次和阿遥交流，幸村精市格外放松，对方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虽然隔着网线，但他总能敏锐地观察到自己的情绪变化，用他独到的方式，给予体贴，却又不突兀的关怀。
幸村精市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丸井文太透过数学书，将这幕收入眼底。
哇呜！！
幸村他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
——
晚上睡觉前，幸村精市才发现阿遥的播客又更新了。
他愣了愣，合上刚刚打开的书，看了眼发布时间，然后在心里倒推了下时差，知道阿遥又熬夜了。
他不知道对方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他目前在国外实习，工作十分忙碌，偶尔录的音频都已经是百忙中挤出来的时间，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就要更新一次。
幸村精市有点过意不去。
如果不是他的请求，阿遥应该也不会这么辛苦，总觉得自己好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得好好道谢才行。
幸村精市心想，上床，关灯，点开音频。
首先传来的是很轻的一声笑：
【晚上好，又是我。】
幸村精市被这声音电了一下，耳道窜过一阵酥麻。
如果音频有实时弹幕，此时屏幕一定会被疯狂刷屏。松原遥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女生，女友粉和妈妈粉占据了半壁江山，剩下的才是幸村精市这种误打误撞进来的男生。
用她们的话来说，松原遥的嗓音完完全全是天赐的瑰宝——一听就会怀孕。
今天的哄睡音频惯例是读《小王子》，松原遥念完了故事，和听众道了晚安，音频却没有结束，幸村精市闭着眼听着，几秒后，松原遥带着浅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应该也会听到这里吧？】
幸村精市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有几句话，总觉得文字打出来太正式，不如放在音频里。】
【优秀的午餐君，面面俱到、照顾别人是固然件好事，但是】松原遥说话的语调倏尔转沉，嗓音又低又磁，【不要忘记，你也是需要照顾的】
幸村精市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时音频已经结束。
“”
他翻身拿起平板，把进度条拖到最后又听了一遍。
【总之，和你聊天很开心，谢谢你，午餐君。】
【晚安，祝你好梦。】
青年温柔如同呓语的话回荡在房间，幸村精市默默把进度条拉回去又播放了一遍。
不是给所有人，这个晚安，是只说给他听的。
幸村精市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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