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离开的前一夜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洞里的干草和石器、厨具一类的自然纹丝不动，云蒸挑挑拣拣，最后只拿走了水囊。
刚进入洞穴时里面就排排放着三四个空置的水袋，云蒸收拾了两个，又往另外两只水囊里装满了水，这才心满意足地在洞穴角落处放下，小爪子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水袋。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希望能给后面来到这里的人一点点在沙漠活下来的信心。
就像她们一样。
她刚要转身回床上，却见旁边的男人淡淡移过脸。
云蒸挠了挠脸颊，他刚才……是在看我吗？
“我关灯啦。”云蒸喊了一声。
对面传来一声应答，云蒸听着他躺下的声音按灭星空石，闭上眼睛。
躺了一会儿，云蒸难得地没有睡意，她从不认床，即便是来到洞穴的第一天也睡得很香。
大概是因为要进入陌生环境的原因吧。
云蒸摸了摸右腕上的星空石，心终于静了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
—
第二日，趁着日头还没有上来，云蒸她们就顶着晨风离开了。
黄沙半掩着洞穴的盖子，好似从来没有人打扰过。
云蒸第一次和别人一同走在沙漠上，不免有些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她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是我们一起过来的地方，有一座很高的沙丘……”她伸出手比划得老高，显然是想让岑汀理解她口中的高。
男人垂了垂头，看着小姑娘鲜活的眉眼，眉毛不由地上扬。
小姑娘黏在他右手边，仰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你能想象出来吧？当时带着你一起下来，把我整个人都累坏了……”
岑汀自顾自地走着，不答反问：“你今年多大了？”
手举那么高还没到他头顶，岑汀很难不怀疑她根本没成年。
云蒸细眉拧起，不吭声了。她埋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云蒸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在星际时，人们的岁数都是从营养舱里就算起的，她现在还差四个月到12星年……不过，岑汀似乎提过在地球一年是12个月？
但是在星际一星年是18个月呀，虽然一个月都是30天左右。云蒸算数一向不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害怕数学的dna狠狠地动了qaq。
“怎么不说话？”岑汀偏头看向她。
云蒸可怜巴巴地把题目一说，男人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几分钟。
岑汀突然开口：“按照我们地球的算法，你应该还有四个月才成年。”还是个未成年小姑娘。
所以大概要，嗯，保护一下？
上辈子活到29，如今大三的老男人如是想到。
小姑娘呆愣在原地好几秒，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抗议：“……可是我在星盟已经成年了呀，院长妈妈给我做过成年礼的生日蛋糕了！”才不是小孩子！
岑汀迈开两条大长腿，声音散漫极了：“那可不成，到了地球就得守地球的规矩，未成年小鬼。”
云蒸整个人气呼呼地追着他跑，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把真话告诉他了。岑汀才是讨厌鬼！
—
“……就是这里了。”云蒸气哼哼道，偏过脸不想和某人有正面接触。
岑汀立在茂密葱翠的树林外，打量着幽深的草丛密林，面色有些凝重。
他的右手虚扶在云蒸的肩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待会儿在我身后跟紧，别乱跑。”
云蒸到了树林这儿就心里毛毛的，上次也是，闻言点头如捣蒜，连忙伸出几根细葱般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衣服后沿。
沿着上次云蒸找水的路，两人走进林中。
光线有些昏暗，摸不清里面的情况，二人皆是一脸警惕。
沙漠里的太阳升得很高，而这里却处处散发着一种阴冷之气，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果然，一阵沙沙声响过，从另一头走出几头嘴里发出“嗬嗬”声响，脸上肿胀青白，眼睛里密布着红血丝的怪物。
他们衣衫褴褛，甚至身上带着数道伤口，而伤口处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腥臭脓黄的液体，越是走近，浑身的臭气便越是朝着你扑面而来。
云蒸第一次见到这种丑不拉几还很恶心的生物，拽着岑汀衣服的手攥得死紧，掌心不住地冒汗，另一只手密不透风地捂住嘴，生怕将堵在嗓子眼的尖叫声释放出来。
“……我们快走吧。”小姑娘揪了揪岑汀的衣角，男人配合地低下身子，听她凑近用气声说道。
岑汀点点头。低阶丧尸只能靠嗅觉和听觉辨认活人，视觉基本等于盲人。
他们距离丧尸还有一段距离，对方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这些丧尸对岑汀来说是小菜一碟，只是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绿洲居民变成的丧尸，岑汀不愿冒险，故而没有轻举妄动。
他带着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围着湖绕过丧尸，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声脆响，几只本来漫无目的的丧尸蹒跚着步子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小姑娘的面色好像一张白纸，她哆嗦着唇：“好像是我踩到了什么……”
岑汀没有说话，反手拉住小姑娘的细腕，言简意赅：“抓紧了。”
距离对面不过几米，岑汀带着人飞快地往河对岸跑，他护着小姑娘走在里面，另一只手心浮起一道紫光，云蒸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被男人的大掌围住眼周。
男人声线很稳：“别看。”
云蒸剧烈的心跳好不容易平复下一点，很快又随着远处什么东西的爆炸声狠狠颤动。
一下接一下，大概四五声炸响后，难听的“嗬嗬”声彻底消失了，林中恢复一片寂静。
“好了，我们走吧。”
挡着眼部的手挪开，云蒸睫羽颤了颤，眼前恢复清明。
趁着丧尸都死了，新的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男人拉着她离开。
云蒸没看清，不过灵敏的鼻翼微微翕动，她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又香又臭。
地上满是残断的肢体，还有一股子烧焦的蛋白质的味道。
如果云蒸不是从小在星际喝营养液长大，她就会知道这是类似烤肉的味道，丧尸牌的烤肉。
两人走远后，距离他们一开始所站地方的不远处，有一道身影丢下手里的小碎枝，脸色阴沉地大步离开。
方向还同云蒸她们完全一致。
—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刚刚脱离危险，云蒸眼睛红红的，哑着嗓子说道。
岑汀却摇了摇头：“不怪你，刚才发出声音的另有其人。”
刚进入绿洲就被盯上了，岑汀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云蒸还以为是他在安慰自己，小脑袋依旧垂着。如果不是……他们刚才一定不会那么狼狈。
穿过幽暗的树林，一条由碎石铺成的蜿蜒小道映入眼帘，道路两旁杂草丛生，丛间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生命的张力间透着一股恣意的野性。
似是长久无人清理。
岑汀余光扫过这些景象，带着云蒸往村内走去，打眼望去，面前尽是被抛弃的村舍房屋，荒凉冷落。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近细瞧，从小径另一侧忽然迎面走来一个手臂间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
见到云蒸她们，女人步伐瞬间停住了，她满脸警惕，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不太正宗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一股乡音。
岑汀温和地笑了笑：“阿姨您好，我们是来沙漠里游玩的两兄妹，和旅游团在沙漠里遇到一群怪物时走散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片绿洲的。”他看起来高挑清瘦，笑得又人畜无害。
女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一番，对面的男娃和女娃都长得秀秀气气的，女孩子的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脸上表情一松，挤出一个笑来：“在沙漠里转悠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吧？走，去婶子家里歇会儿，最近外头吓人的东西太多了，还是家里安全些……”她指了指树林那边，刚才那里头逃出来的二人自然心有戚戚焉。
岑汀好似没察觉到女人突然热情起来的态度，脸上客客气气向她道谢，只看表情八成会以为这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于是三人一同往女人家里去。
边沿着小径走着，女人边指着周围的房屋说道：“哎，自从几个月前突然出现人咬人的事，村里的人除了变成怪物，剩下能逃的都逃了，这些房子早就没人住了……”
云蒸第一次看到这种泥塑的房子，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
“婶子说的是，外面全都是四处游荡的怪物，……对了，婶儿，咱们村里还剩下多少人呀？”岑汀打量着眼前的房屋，笑着和女人搭话。
女人面色一僵，嘴角扯了扯：“啊，这个啊，你们如果早来两天村里还有两三户，现在只剩下我们老两口了。”
她推开锁住的房门，带着两人一起进去。
一进门便是农家的堂屋，几间屋子多是泥砖和木头混合搭成，地面是平整光滑的黑泥，都是处理过的，一点也不会沾脚。
三人一路往里头走，这种农家房子经过堂屋便是一处露天的院子，云蒸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一切都很新鲜。
院子角落里堆着一捆捆完整的柴火，云蒸好奇地戳戳岑汀：“……大婶家捡这些树枝干嘛呀？”树林里到处都是，又不能吃。
岑汀眸子闪了闪，见大婶绷着脸看过来，抬手摸了摸云蒸的发顶，笑得像个温柔的好哥哥：“娇气包，这里可不像城里都用天然气，大婶他们家用这个来烧火呀。”
见城里来的大小姐连这个都不清楚，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脸上的紧张倏地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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