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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碧倾酒楼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即便没什么热闹,看看酒楼内堆积如小山的宝物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酒楼二楼厢房内,方府管家审视着据说“令仙家人一眼相中、差点强取豪夺带回去做灵宠”的弦玉,好半天没有吭声。

        弦玉被绑住了翅膀和两掌,挪动身子只能靠蹦,而且一旦蹦起来那朵大红花也跟着一起蹦跶。那大红花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扎的,沉甸甸,砸下来她胸口疼。

        于是她顶着一众人的视线,立在原地不动了,想看看这方府的人究竟如何。

        厢房内静默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抓弦玉前来请赏的老汉终于熬不住,试探问道:“管事,你看这只鸭子可值得?”

        方管事方才已经使劲他平生的解数去考察弦玉了,但非常令人失望,就是一只凡鸭,顶多开了灵识的凡鸭,并不稀奇。

        楼下大厅内,开了灵识的物种还有一只大猩猩和一只雕鸮呢。

        方管事转眼开始打量老汉。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管事,老汉很快就被盯得浑身发怵,约莫晓得方府看不上弦玉,自己怕不是也得罪了方家,老汉吓得两腿一哆嗦,直接求饶道:“请管事宽宏大量……鄙人真以为这只鸭子能得仙人青睐……是因为它有什么特别的!”

        方管事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漠然道:“撵出去。”

        属下觑了眼弦玉,“那这只鸭子……”

        方管事眼皮未抬:“送去厨院当作晚膳炖了。”前些日子少爷不还吵着说没喝上鸭汤么?

        属下领命称是,单手拎起大为惊骇的弦玉。

        另外几名方家仆人将呼天抢地的老汉架出去,酒楼外候着的人一见这情形,便晓得弦玉这下凶多吉少了。不过……既然是只普通的鸭子,那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众人纷纷散去看热闹的心,仿佛方才街上的一场闹剧不关自己事似的。

        而一刻钟后,后院的厨子与刚被送来做晚膳的弦玉面面相觑,没有忍住道:“怎么又是你?”

        关在笼子里的弦玉:“……我也不想。”

        逆着夕阳霞光,小巷深处,布衣少年缓缓而归。

        刚收拾好的院落阒无人……阒无鸭迹,沈青安在阶前停留了一会儿,波澜不惊地迈入房内,仿佛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

        冰凉的青石地板自他踏入,再次浮现出墨色的花纹,他拿起床头的一只毫笔,神色淡淡地看着地上的花纹不断游移变幻。

        那支笔两尺有余,通身赤红,仅有豪毛处赤中带金,在沈青安手中发出嗡鸣之音。

        这声音由笔的念力发出,一般人是听不见的。

        沈青安眉头略颦,约莫嫌吵,从屉子里翻出一口沾了灰的棉麻布袋,将毫笔塞了进去。

        神笔朱颜:岂有此理!

        房间内多处布了法阵,即便灵力被压制的魔族,也能靠这些法阵在幻世中行走自如。

        朱颜在布袋中悲催地想着,是它的主人太大意了,没考虑魔族的法阵根本不需要灵力催生,借助寻常人的念力便能启动。这下好了,它也被魔族的法阵给困住了,尚不能给主人通个风报个信。

        沈青安在棉麻布袋外悠闲恣意地翻阅书籍。

        朱颜自被塞进布袋后嗡鸣之音便收敛了些,但安分不过一会儿,又开始破口大骂:“无耻小儿,竟敢如此对待老夫!”

        书页翻过偶尔发出“沙沙”声响,沈青安云淡风轻:“小儿?”他淡淡掀起眼皮:“你的主人尚要唤我一声‘小叔’,我如此对待你又如何了?”

        小叔?

        恁是朱颜活了上万岁,也被这个称呼弄震惊了。

        它记得那日在朱颜秘境,棉白布衣的少年自浓雾中出来,看上去眉清目秀,当时以为他只是个孱弱的凡人。然而少年忽然祭出墨色的法阵,下一刻浓雾骤消,秘境的结界瞬间破裂,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而少年未费吹灰之力。

        同阶的魔族自来比同阶的天族厉害,朱颜没有料想到,区区一个幻世,怎么连魔域的三君之一、止楠殿的惊蛰君都给吸引进来了?

        透过麻布袋,朱颜再次瞅了眼那位传说中魔域最能打、最为年轻的君主……真是想不到,对方真实的样貌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而令它更料想不到的是,它的主人,大司命君离深,竟然要唤眼前这位魔君一声“小叔”?

        这可是什么要命秘闻?

        似乎知它所想,沈青安换了一本书,漫不经心道:“不必忧心,我找到想要的东西自会离开。”

        朱颜闻言却很难放下心来,它警惕道:“什么东西?难道这幻世里还有比老夫更为稀罕的宝物?”

        沈青安挑了挑眉,正要回答它,此时院子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好一会儿不曾停歇。

        朱颜自觉闭了口,隐去声息。虽然它对魔族的做法颇有微辞,但现在对方顶了个凡人的身份,走的是凡人的命数,这幻世中各个生灵的命数盘根错节、息息相生,若非必要,它不得加以干涉。

        沈青安在屋内赖了一会儿,见敲门的人依旧锲而不舍,这才施施然放下书出去开门。

        他一离开,墨色的法阵和装有神笔的麻布袋便一起消失了。

        门外的卖葱小贩一见到沈青安,便整个人扑倒在地嚎啕道:“君上!我对不住您!我没看好您的爱宠!”

        声音听上去情真意切,认错的态度诚意满满。

        沈青安被他嚎啕地眉心一跳,强制止住想将对方一脚踢飞的冲动,勉力忍耐道:“你先进来。”

        木板门的门闩“啪嗒”一扣,卖葱小贩从地上抬起脸来,却见沈青安打量他的目色颇为奇异。

        “……你方才唤我什么?”沈青安似是不大确定。

        看当下的反应,小贩有些迟疑:“君上?”

        没想到这货竟是自己人,沈青安有点头疼,没对爱宠一事发表看法,反而问:“是谁送你进来的?”

        “风痕长老。”小贩老老实实回道。

        据风痕长老所言,此番君上孤身一人潜入幻世,灵力尽失,止楠殿上下为此忧心忡忡,而魔域另外二君正对君上的位置虎视眈眈,因此风痕长老特意派他前来保护君上。

        幻世内下了禁咒,君上和他为了混进来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况且就算进来了,除了利用念力布置法阵,两人也和普通人无二。

        而且为了避免外面的人察觉,两人还得恪守书中人的身份。比方说沈青安是个文弱书生,那么君上就得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别人轻轻一推便倒,真是委屈君上了。

        而他,原身最为讨厌蒜味,却阴差阳错成了卖大蒜的小贩,有苦说不出,是以才千方百计转行改卖民间小玩意。

        沈青安听完小贩的解释,沉默了良久,方才问道:“风痕他自己为何没滚进来?”

        听听这语气,显然是发怒了。面对这位心思不定的少年魔君,整个魔族上下无不忌惮。小贩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呐呐解释:“风痕长老说幻世中禁术太强,自己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其实这发怒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想当初幻世刚生成时,魔族潜伏在天界的探子收到消息,称神笔朱颜镇守于远古大荒洲,其中不少可翻江倒海、吞云噬月的万年凶兽,若能得之,掀翻天界一统魔族都不在话下。

        夺得神笔朱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犯不着魔君亲自下场,况且魔君惊蛰对掀翻天界一统魔族之事意兴阑珊。

        奈何此时魔域另外二君为了争权夺利,明里暗里斗得如火如荼,风痕长老也是忧主心切,怕二君的争斗殃及自家君上,是以委婉提醒君上离开魔域避避风头。

        可惊蛰又是谁?自小被丢弃在魔域修罗炼狱,几百年来踩踏无数尸骨,一路浴血弑神,最终令万魔折服、靠实力登上的魔域三君之位。

        无疑,风痕长老的初衷是好的,就是性子太怂了,和自家君上的态度截然相反,几次三番的苦口婆心都没能将沈青安给劝走。

        沈青安则想得很简单,他想的是:趁二君相争,他正好从中挑事,将事情挑得越大越好,最终一网打尽便是。

        见君上一副唯恐魔族不乱的态度,风痕长老于忧患中出了个主意——以魔君的纯钧剑为引,在其闭关无防备之时,盗了纯钧剑丢入幻世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然后逼得沈青安不得不进入幻世搜寻自己的武器。

        风痕长老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修习了空间错移之术“空山隐”的人,做这一切悄无声息,也不担心其他二君和天界的人会发现幻世中自家君上的存在。

        当然,他也不担心沈青安会提前从幻世中出来。

        沈青安轻慢地“嗤”了一声。

        小贩吓得嗑首在地:“长老对主上忠心耿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主上呐!”

        “告诉他,”沈青安的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波澜不惊地叙述:“三日之内我要见到他,经不住折腾就自个想办法。”

        小贩嗫喏称是。

        沈青安支起颔,一言不发又理了一会儿头绪。

        现在神笔朱颜已经到手了,远古大荒洲他也进去溜了个圈,捉了几只看得顺眼的凶兽出来,没费什么功夫。幻世中的人愚钝,除了三清门几个长老,没人察觉朱颜秘境的镇境之灵不见了。而三清门的那几个长老,竟然以为朱颜秘境被破坏是幻世里的魔族做的。

        就那些魔修的水平……沈青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大抵是觉得丢他们“魔族”的脸面罢。

        窗外的霞光渐渐黯淡,金线嵌入彤云,像即将炸裂的红石。沈青安转眼,见手下还匍匐在地,诧异问道:“你还愣在这作甚?”

        小贩抬起脸,这才表明今日的来意:“君上,你的爱宠被景明城一个老汉抓住,现送去碧倾酒楼献宝了。”

        爱宠说的是弦玉,沈青安即刻反应过来。

        至于为什么会令手下这般认为……沈青安想了想,约莫是他向来不喜欢小动物,大动物也不喜,是以身边蓦然出现了一只小鸭子,便令小贩误解了吧。

        当时在厨子手下买下它,不过是看它长得像凶兽絜钩,以为是从大荒洲跑出来但被他遗漏掉的。可他后来试探过它的灵识,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灵力,顶多听得懂人话比普通鸭聪明些罢了。

        那只小鸭子喜欢赖他,沈青安便由它赖着,横竖这屋子他也待不久。沈青安为这种行为找到了合理解释——出生不久的小鸭子大抵都有这样的情怀——看到谁顺眼就粘着谁。沈青安自认为他比厨子顺眼,小鸭子选择粘他也情有可原……

        未想这一举动被下属过度解读了。

        沈青安难得地的澄清:“本座没有爱宠。”

        哪想下属愚蠢地追问:“那君上要不要去救……”

        沈青安撩起眼皮,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面:“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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