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奉雪愣愣的看着他将那颗橘子吃完,还是看向了孟越,开口问道:“孟将军,如此可以证明我真的未曾有要害了孟夫人的念头吗?”
他口口声声的说这青橘之中加了东西,如今她与赵瑾和都亲口吃了,也应该是能证明了罢。
“即便没有,”孟越冰冷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一个秦楼楚馆出来的女子,难道还真的能做皇后不成。”
他语气中的厌弃意味不减分毫。
“既然孟将军当初如此厌弃我。”奉雪的心里憋了无处发泄的怒火,见孟越字字句句皆是夹杂着嫌弃,一时冲动便继续道:“当初又为何将我困在将军府中三年之久,与我做出夫妻情深模样,那时候孟将军可不曾提过我是个勾栏女子。”
孟越嘲讽一笑,“不过是一时贪了美色。”
“如今方才知道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总归是比不上正经人家的姑娘。”
说着,还不忘揽着身边的宋明心,宋明心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勉强挤出那么一点笑意来。
奉雪愣愣的听着他那一句随意的言语,心头如同被覆了冰雪一般连带着身体也慢慢僵硬,不管这三年到底是这么一回事,也曾让她心心念念,割舍不下,不曾想于他,竟然只是这样。
而在场的那些公子小姐也惊呆了,虽然听说过不少的同他们有关的传闻,可却是头一回见当事人自己亲口应下这件事的。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孟越偷了陛下的王妃?
关系复杂,那些公子小姐多是一脸糊涂,还有些胆子大的,竟然没忍住开始小声议论。
“够了。”
许是实在没办法继续忍耐下去了,赵瑾和终究还是开了口,他的声音里显而易见的怒气也让在场的诸位再度低下头,不敢多言。
“孟越。”待众人安静下来,赵瑾和方才开口,“阿雪是舞坊的出身,但是绝不是你说的秦楼楚馆,亦不是什么勾栏女子。”
“再者,她做朕的王妃的时候,便为了朕付出很多,这皇后之位顺理成章。”
赵瑾和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不容置疑。
跪在底下的沈司秋身子微微颤抖,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虽然很是无法接受,可大约也看出来了他心意已决,没敢再多话。
孟越一脸不服气,却也是应下了。
“既然诸位对此事都没有意见。”赵瑾和往众人身上扫过,然后接着道:“那此事就这样定下来罢。”
孟越和沈司秋都没有再多说了,其他的人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又哪里会去忤逆赵瑾和的意思,于他们而言皇后是沈司秋或者是其他人区别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沈司秋性子跋扈,还有不少世家贵女乐意看见她吃瘪呢。
而后,宫人们上了菜肴,宴席中的人各自思量着不同的心事,表面上却还是极为和谐,也是不易。
沈司秋却撑不了多久,重阳宴还未到一半,她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回去了。
换做是寻常之人怕也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何况是她,从来都骄傲的宋家小姐,就算是之后的宴席中再也没有人提及方才之事,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没法子真的将方才的耻辱忘却。
宴会中人的一声笑,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好似在刻意提醒她,她本来也想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惜还是做不到。
赵瑾和也没有为难,点头让她先离了宴席。
一场重阳宴让奉雪终于是有了名分,从前衡儿也觉得奇怪,陛下这些日子为了阳川水灾的事确实是忙,可再怎么忙也是时刻愿意急着奉雪。
时不时往昭华殿送这个送那个的,连参加重阳宴都没忘记送来崭新的衣衫,怎么会偏偏忘记了奉雪在宫中还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子呢。
原来是早就考虑周全,打算给奉雪这个皇后的位置。
稍稍晚些,封后的旨意连带着一些珍稀的赏赐便都到了昭华殿,奉雪看得眼花缭乱,只得让衡儿从里面挑了两样日后撑场子用的首饰,其余的便收入了库房中。
不知为何,作为赵瑾和从前在王府中的王妃,按理来说坐上皇后的位置本来应当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奉雪却偏偏有受之有愧之感。
就仿佛这位置是她从别的人那里偷来的一样。
“陛下怕是早就有了这般心思了。”衡儿看穿她心中的想法,将留下来的那两件首饰收拾好了之后继续道:“说来那沈家小姐的所谓未来皇后之位却是也从未得到过陛下的认可,想来在陛下心中唯一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怕是只有您了罢。”
从前衡儿没有细细去揣摩过这件事,但如今想来,那沈家小姐的未来皇后之位,不是一直都之事传闻吗?
若是再将人想得心机深沉一些,说不定这样的传闻就是沈家之人有意散播,毕竟沈家小姐对陛下之心谁人不知呢?
奉雪听到这些宽慰之言,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衡儿瞧她不想多言,也明白怕是同宴会中那孟将军所为也是有些关系,迟疑了一会终归还是没有再开口。
很多的事儿,好像也只能指望着她自个想个明白。
多说,亦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奉雪此刻也是忍不住的想起孟越,那位将军在三年中待她真是很好,她也曾对将军夫人这一身份深信不疑,一心一意的想要陪在他身边同他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如今他之言却这样伤人,不仅仅将三年的美好全部抹去,还将她贬入泥泞。
奉雪痴痴想着,他怕也并非真是这样想着,之所以那样做,那样说也许不过是为了那位宋小姐,为了在宋小姐面前同自己撇清干系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要开始新的生活的。
他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浓重的夜色压得庭院中的老树弯了腰,让那老树的枝桠正好将浅淡的弯月遮得严实,没有一丝光照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点灯。
却有人。
“小姐,将军来了。”
贴身的丫头绿昭推开略显沉重的房门,匆匆走了进来。
“那就点一盏灯吧。”宋明心微微闭眼,又道:“案上那盏就好。”
绿昭忙应下,手忙脚乱的要去将案上的那盏灯点亮。
好在孟越进来的时候,灯已经点好了。
摇摇欲坠的灯光下,孟越看到宋明心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愣了片刻,然后对着绿昭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绿昭忙应下,退出屋子的时候还没忘记细心将门给关好。
“将军。”二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是宋明心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明心表现得如何?”
她说着昂起头来看着孟越,仿佛是在期待着对方的夸赞,但是眼神中的嘲讽却也是没有任何要隐藏的意思。
孟越明白宋明心的意思,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我已经同陛下说了辞官之事,他应下了,这几日收拾收拾,我们就可以离开京都。”
“不出意外的话,我同阿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以后,我只是你一人的夫君。”
孟越心中的不甘被隐藏得很好,宋明心只能听到他平静如水的声音,但却依旧知道他心里的那些不甘愿。
温奉雪是他喜欢了七年之久的女子,早在晋安王府,甚至更早,他就喜欢上了那人,却由于身份之别而不得不将感情隐匿于心,后来有了机会,他真的差一点就要和她相守一世了,可偏偏就在那日中秋,全都毁了。
七年的时间,早让那些本来懵懂的喜欢反复淬炼成了毒,在他血液中流走,最终留在他的四肢五官,在他五脏六腑,在他周身各处,不死不休。
宋明心知道的。
半晌,她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有些沙哑的声音里若有似无的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希冀,她道:“我一人的夫君,那么今夜,可以宿在我房中吗?”
孟越顿住,起身往外面走去,“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日后罢,日子还长。”
声音渐行渐远,宋明心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房门关上,然后又开了,是绿昭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匆匆,声音之中也有着些许急切:“小姐,将军怎么又走了?”
“您这成婚了也有些日子了,将军总共方才来了三回,却都没有留宿,这……”
宋明心愣愣的看着地面,细长的指尖不觉刺破了手掌心,冰凉的刺痛感由掌心一路蔓延到心口,她低低的笑了,一言未发却起身往床榻方向走去。
绿昭本来还有些话想说,可是一抬头看见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萧条背影,许多想要提醒的话忽地就如同哽在了喉咙里。
她陪在宋明心身边那样久,怎么会不知道小姐在这将军府里受的委屈,可是自从她不管不顾的嫁入了这将军府中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了。
绿昭缓缓退下,轻轻将房门关好。
房里点的那一盏灯也渐渐熄了,黑暗中,仿佛隐约能听到呜咽之声,又放肆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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