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她望见里面有一扇门,透过门缝,似乎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在交谈,奉雪瞧见那背过身去的黑衣男子似乎有些熟悉,可即便是很认真的看也很难可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她只得一步步靠近,眼睛睁得更大,只想要看清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的眼不自觉有些酸涩,正在这时,赵瑾和推开了昭华殿的门,奉雪也是在这一瞬被吓唬到一般的扭过头去看他,他穿着一贯的黑衣,衣袖上金线织就的纹路在若有似无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忽然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她颤着手想支撑住身子,可下一刻却连意识都不自觉的变得模糊,她重重的倒下。
昏倒的前一刻,她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那张脸,以及他开口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她仿佛是陷入梦境,又或者应当说是回忆之中。
她梦见了舞坊,梦见她支着脑袋对旁边的舞宁说:“晋安王可真是好人,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他这样的人吧,明明身居高位,可是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我在街上看到他安抚苓州来的灾民,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真的好温柔啊。”
“要是……”她说着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要是日后他娶了妻,必然也会对他的妻子很温柔吧。”
舞宁笑着推开了她支在桌上的手,“阿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那可是王爷,你不会……”
“我哪有!”被戳中心思的奉雪不肯承认,双手捂着发烫的脸在舞宁打趣的笑声中跑开了。
谁能料到后来,晋安王的生辰宴,那位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的帝王寥寥几语便将狼狈不堪的奉雪指作了他的妻子,奉雪没敢抬头,心却跳的很快很快,压抑不住的狂喜带来的酥麻之感从心脏传到了五脏六腑,她和晋安王赵瑾和是一起谢的恩,她没看见,赵瑾和幽深的眼眸中滔天的怒火。
直至新婚之夜,他笑容在关上房门的一瞬消散,还未来得及言语便用手捏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的提醒她的身份,警告她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不可能永远都是晋安王妃,让她不要肖想太多,奉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脖子都要被拧断了。
在她即将要死去的前一刻,赵瑾和方才松开了手。
而后,赵瑾和在旁人面前,赵瑾和会待她好,至少是相敬如宾的好,可是在她面前,他大多时候不说话,偶尔说话也是冷言冷语,奉雪在他一遍遍的提醒中认清了自己,从没有敢将自己当作王府的主人来看待,赵瑾和见她懂事,竟也没有再为难她,两人的相处竟然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如果不是她意外撞破赵瑾和的大计,这种平衡大概会一直维持下去。
“你猜你会不会有机会将这件事说出去?”赵瑾和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嘴里说着玩笑话,可手却没有一刻放松。
奉雪艰难的开口,“等……等一下……”
赵瑾和皱了皱眉头,还是将手稍微的松了一松,“你想说什么?”
“咳咳咳,你下回能不能别掐脖子。”奉雪捂着发疼的脖子,“上回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脖子上的痕迹,我带了一个月的围巾,那会儿好歹是春天,我可以同旁人说是我畏寒,这到了夏天,你让我怎么同旁人解释去?”
赵瑾和挑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她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想造反的事情我也不会同别的说的。”
“我为何要信你?”他抿唇看向奉雪,似乎在等着对方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
却只见犹豫了许久的奉雪突然昂起了头,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的朝天竖起了四根手指,大约是觉得不够严肃,片刻之后她又换了一只手并且将四根手指换成了三根,然后信誓旦旦道:“我可以发誓。”
赵瑾和低下头来的那一瞬正好撞入了她的眼眸,清澈见底,这一刻他的手松懈了下来,鬼使神差的答应道:“好。”
后来的奉雪莫名其妙的如同参与到他的计划之中来了一样,时常同他谈论计划,谈论局势,赵瑾和有时候见她头头是道的将事情分析的乱七八糟,竟也觉得很是有趣。
后来奉雪和景青他们处成了朋友,或许是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所以也对于她也不会有什么排斥的想法。
树大招风,赵瑾和虽然一直很是谨慎,但却总免不了会被人顶上,有一次遇上了刺客受了重伤,醒来时便听说奉雪竟去缠着景青要学些武术,为得竟是要保护赵瑾和。
赵瑾和满脸黑线,“不是都有你们了吗?她跳个简单的舞都踩不对拍子,就更别提说学什么功夫了。”
景青无奈,“我也是这样同她说的,但她很坚持,觉得……你这次会受伤就说明光有我们这些人不够。”
“……”
当时赵瑾和觉得奉雪大约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会选择放弃便没有再管,但不曾想到她后来的每一日都跟在景青身边联系剑术,竟也学了景青的十之七八。
奉雪紧闭着眼睛,在仿若虚幻的世界里面再度经历着过去经历过而又忘记的事情。
她分不清楚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否真实,只是能很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那种炽热的喜欢,她从看到他温和的对待那些灾民开始,到后面与他日夜相处,知晓他曾经经历,了解他内心的渴望,她好像是一步步陷入,一心一意的念着他好。
赵瑾和很少对她的感情有所回应,直至那年雪中送药,奉雪才发现他看向她的目光终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就好像厉城终年不化的雪,被她捂了很久,终于是化了。
奉雪能感觉到赵瑾和待她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她跑到舞坊中去跟舞宁和舞月炫耀,说赵瑾和已经不会再介意她的身份了,说她现在是他真正的妻子了。
舞宁看了她许久,最终却只是一句,“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那次雪中送药,她在大雪中走了一天一夜,身子被冻坏了,大约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奉雪明白她们此刻那目光的意思,却还是很坚定,她道:“王爷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舞宁和舞月没有再多说,只是悄悄的红了眼。
……
奉雪在晋安王府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后来遇到了将军家的小姐孟词,也认识了孟越。
孟词和赵瑾和的关系很好,好到让奉雪有些嫉妒,但她知道如今正是赵瑾和的计划的最为关键之时,自己帮不上忙就算了,又如何能给他增添烦恼呢。
可她不曾去找孟词的麻烦,孟词却找上门来,“你就是那个温奉雪?那个低贱的舞坊女子?”
她看向奉雪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你不配做瑾和的王妃。”
奉雪本来还克制着脾气,听了这话却如同被点着了的炮仗,梗着脖子将孟词骂了一通,末了还添了一句,“我忍你很久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孟词却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大约于她而言,奉雪不过是张牙舞爪,但却没有任何威胁的存在。
她轻描淡写的同奉雪分析,她告诉奉雪如今的局势,告诉奉雪赵瑾和有多么的难,而将军家的支持,手中的那些将士于他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奉雪愣愣的听着,在孟词说到:“他从前对我的示好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如今却愿意同我交好,这不是更证明他亦是发现了通过我来得到我哥哥的信任,得到我孟家的支持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法子吗?”的时候,不禁脸色苍白。
她好像是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方才开了口,“那你嫁过来吧,我可以不介意。”
孟词不禁大笑,笑得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方才停下,然后对着奉雪一字一句道:“孟家的人,不做妾的。”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孟词又往她手中塞了一包药,“你死了,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晋安王妃,瑾和是我的夫君,我哥哥会帮着他,他会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这是你唯一能为他做的。”
孟词离开之后,奉雪捏着那包药纠结了许久,她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想着,其实自己可以做妾的,又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安排个假死之类的,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让身边的丫头送来了一份甜汤,想着这样必然是要比白水冲着好喝一点。
她将那一包药都放了进去,搅拌融化,下意识的想要像往日喝药一样的捏住鼻子将这碗汤灌下去,到了嘴边方才反应过来这药是没有气味的,于是她又放下,如此纠结了好几番,最终是扭着头一边数着梧桐枝上的乌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倒下去的前一刻,她想着,王府的厨子做的甜汤味道真的是太好了,可惜的是刚才放的药有点太多了,喝起来还能隐约的喝出一股药味,真是可惜。
下回,没有下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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