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修道之人绝不去花楼
秋月里,天渐凉,半黄的落叶覆盖住了冰冷的河水。
一个年轻的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托起了那个被水草缠住脚腕的小男孩。
如诗如画般的姑娘,将她的青春永远留在了那美丽却刺骨的河水中
咕噜咕噜
河水漫过了林问的头顶,压迫着他的胸口,他刚想呼吸,汩汩河水便顺着他的口鼻涌了进来。
窒息,恐惧,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可越挣扎,就越会被一股力量往下拉。
终于,在他阖眼之前,他看到了希望,他看到那个扎着马尾,脸上永远挂着笑的女孩向他了游过来
一滴泪,自泛红的眼尾落下,沾湿了他额边的碎发,林问渠挣扎着从梦魇中醒过来。
他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沉沉地呼了口气,又做梦了。
林问渠苦笑了一声,翻了个身。
“卧槽!”
他刚翻个身,便看到季殊正死死地盯自己,吓得他猛地坐起来,脑袋差点疼炸了。
打坐就打坐,盯着他看什么!
看他就看他,能不能出个声啊!这回不想毒死我了,想吓死我了是吧!
林问渠扶着胸口,缓了口气,看着季殊忿忿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林问渠左右看了看,又道:“不对,我们怎么在这?还住在一起?”
“师尊忘了吗?”季殊收回目光,淡淡道,“昨日师尊喝醉了酒,弟子无奈,才要了一间房,好让师尊休息。”
对呀,林问渠用手挡住了他无地自容的脸。
靠我踏马只喝了一壶酒,就不省人事了,这原主是有多不行?
季殊轻咳了两声,怎么感觉有人在骂他?他看了眼林问渠,起身下床,给林问渠倒了杯水。
“师尊,喝杯水吧。”季殊将杯子递到林问渠面前。
“多谢。”林问渠接过杯子,背对着季殊,一饮而尽。
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小兔崽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问渠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他昨天喝醉了,会不会把穿书的事说出来啊!
想到这,林问渠只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非得喝那酒呢!
季殊看林问渠一直在拍额头,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想到昨晚林问渠抱了他一宿,直到天光大亮才肯松手,不免有些迟疑,这人这会应该醒酒了吧。
“那个,殊儿啊,这个,昨日为师醉酒后,有没有,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啊?”林问渠艰难地问出了口。
季殊眯了眯眼睛,微微低头,勾起了嘴角。
你不是“林问渠”,不是“季殊”,你通过一本书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你乳名叫木木,你或许还有一个姐姐叫小雨。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林问渠半天听不到回答,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师尊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只是一直抱着弟子不肯撒手,弟子这才留宿师尊房中”季殊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林问渠听后定在床上,迟迟回不过神,仿若雷劈。
老天爷,杀了他吧!他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脸!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林问啊林问,你可真行啊,都不省人事了,居然还能抱着一个大男人不肯撒手?偏偏抱的是这小兔崽子!
林问渠心如死灰地扶住额头,从今天开始,再沾酒他就是孙子
等等!不省人事?
林问渠突然反应过来,昨日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那么绝好的机会,季殊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
奇怪,真是奇怪,小兔崽子转性了?还是在憋什么大招呢?
难道季殊发现他不是真正的林
问渠了?
说不通,以季殊的性格,不管他是不是林问渠,只要逮到机会,季殊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杀他?真是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季殊放了他一马?
林问渠怎么也想不出来,索性就不想了,他看着手中的杯子,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既然是劫后余生,那便更不能辜负大好时光了。
林问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难掩兴奋,给自己掐了个洗涤术,便下了床。
“咳,殊儿,我们该走了。”林问渠看着季殊又恢复了往日严肃正经的样子。
“师尊说得是,我们是该回山了。”
“额,我何时说要回山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应该去好好逛逛才是。”这句话从林问渠现在的身体说出来,还真是有些尴尬。
“师尊要好好逛逛?”季殊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殊儿,你的问题何时变得这样多了?”林问渠拂袖故作不满,先行离开的房间。
季殊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客栈,今日街上也如昨日一般热闹,林问渠一路上买了不少果脯。
但季殊每次看到他买吃的,都会无奈地摇头,表情好像有些心痛,林问渠十分不解,转头路过一个书铺,他便带着季殊走了进去。
山上实在有些无聊,不如买点话本看,打发打发时间。
林问渠进了书铺,老板一看他们两人的衣着打扮,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
季殊冷着一张脸靠在门口,没准备进去,老板见状便只围着林问渠转,热络地跟林问渠推荐了好几本当下最火爆的话本。
林问渠听了老板一段段精彩的介绍,连连说好,买了一厚摞,高兴得不得了,又跟老板闲唠了许久才离开。
林问渠颠了颠满满当当的储物袋,心里十分满足,该买的都买的,可以带小兔崽子回山了。
“快看!花辞姑娘出来了!”
“花辞姑娘!”“花辞姑娘!看看我吧!”
前面,一群人突然吵吵嚷嚷地围住了一个精致的小楼。
那小楼说小也不小,足有六层,都快赶上凌山派的藏书阁了。
但与恢宏气派的藏书阁不同,这楼门头飞檐皆用的红木,整座楼都细细雕刻着百花,如栩如生,争奇斗艳,远远看去绮丽非常,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吵嚷之声愈大,林问渠有些好奇,便也跟着人流往那边走。
“师尊。”季殊拉住林问渠的胳膊,“那边人太多了,我们往别处去看看吧。”
他是真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林问渠这会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哪还顾得上人多不多扶,他直接拉起季殊的手腕,带着季殊走进了人群。
季殊愣了一下,看着那双拉住他的手,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了出来,他迷茫不解,任由着林问渠带他挤进了人群。
林问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季殊挤到了最佳观看位置。
走到近前他才注意到,这楼上挂着块鎏金匾额,上刻着十二楼三字。
十二楼?这名字听起来真是草率。
顺着匾额往上看,二楼廊檐内,有个绝色女子正坐在美人靠上。
那女子身穿藕色纱衫,身形苗条,肌肤似雪,娇美无比,一笑时左颊上映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直把楼上的百花都比了下去。
林问渠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年轻男子:“兄台,楼上那名女子是谁啊?你们都是来看她的吗?”
“你哪来得啊?居然连花辞姑娘都不知道?”
那男子本是一脸嫌弃地看过来,但待看到林问渠的脸的时,嫌弃就变成了惊艳。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若眼前这人是女子定是要比花辞姑娘还要绝艳百
倍。
男子语气瞬间温和了下来:“兄台是远地方来的吧,这花辞姑娘是十二楼的花魁,卖艺不卖身,每月只迎一次客,今日便是花辞姑娘迎客的日子。”
“而且啊。”男子继续说道,“花辞姑娘迎客不看样貌、身份、财力,只有答对了她灯谜的人才能进她的房。”
男子上下打量了下林问渠道:“我看兄台器宇不凡,必是有几分文墨在身上的,没准今日便兄台能进花辞姑娘的房呢。”
“啊哈哈哈。”
林问渠尴尬地笑了笑,不管那花辞是卖艺还是卖身,他都没有这种兴趣。
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还是笑着答了谢:“那便借兄台吉言了!”
季殊听了这话,挣开了林问渠的手,反客为主地钳住林问渠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边。
“干什么呢?”林问渠突然被拉走有些不满,况且这小兔崽子攥得他手腕直疼。
季殊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声音冷冷:“师尊,你要狎妓?”
狎妓?!这话是你这么大的孩子该说的吗!
林问渠很是不满:“什么狎妓不狎妓的,你没听人说那姑娘卖艺不卖身吗?”
一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林问渠微微蹙眉。
“你先把手松开,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拉着我走,你心里可还有长幼尊卑?可还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
季殊闻言慢慢松开了手,那只洁白的手腕,被他留下了一圈红痕。
许久无言。
林问渠率先打破了寂静:“为师只是客套一下,身为修道之人怎么可能去花楼狎妓呢。”
他拍了下季殊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凑完这热闹,我们就回去了。”
说罢,林问渠又往边上去了去,确认季殊跟了上来,才站定。
季殊看着林问渠的侧脸,心里有些乱。
刚才他是有些激动了,他说不上是怕自己那副仙体被这人毁了,还是怕这人真的去花楼找姑娘。
还有,这人居然说什么,身为修道之人不会去花楼?
季殊无奈地笑了下,一个并非来自修仙界的人,有什么道要修?
他轻叹了口气,连听了林问渠半个多月的自言自语,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人传染了傻气。
不然怎么可能因为这人一句随意打发的话,就消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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