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昼

广场上一个少年正一手拿警棍，一手持防爆盾，严阵以待地对着围拢在一起的学生们做出防备的姿态。林一枝从实验楼里跑出来的时候，那少年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兔子似的窜出去老远。

        少年手中的警棍调转方向对准了她，并且嘴里发出了惨叫鸡般的叫声：“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潮牌，头发染得花花绿绿。不是赵一闻。林一枝松了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完全吐出来，就发现学生们似乎还围着一个人。红色缓慢从人群中蜿蜒出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学生们很快散开了，若无其事地走向了教学楼，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漠。而在之前被他们围住的那一个人瘫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笔和圆规之类的文具，一张脸被划得看不出原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少年还在原地持续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清水一中上空。

        林一枝直接无视掉他，走到受伤的那人面前，半蹲下身。那人的脖颈上也插了几支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出口就是“呼哧”的粗重声响，鲜血不停地从口鼻流出。尽管如此，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看向林一枝的眼中全是祈求。

        她捏紧了手中唯一治愈卡片，卡片瞬间破碎成细小的白色光点，却没有如期望中落到那人的身上，漂浮了几秒，就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

        ——不是队友，无法共享卡片。那人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头缓缓地歪向了一边，就这么断气了。

        林一枝垂着眼，站起身来。

        不远处的少年早就停止了尖叫，怔怔地看着她，举着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见到她走向自己，少年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不是怪物吗？”

        林一枝收敛了眼中残存的情绪，歪了歪头道：“我是啊，现在轮到你了。”

        “嗬！”少年骇了一跳，又把手中的警棍举起来，厉声尖叫“你不要过来啊！”

        “别叫，不然……”林一枝做了个抹脖的动作，又问道：“谁跟你说我是鬼怪的？你看我像嘛。”

        少年立马把嘴闭得紧紧的，拼命地摇头。

        这时，精英男一行人也从地下室出来了，年轻男女都一副要吐不吐的表情。精英男皱了皱眉，上前问道：“怎么死人了？”卷发女的表情则非常厌恶，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地上的尸体一眼。

        倒是一个人站在一旁的叶将离看了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一眼，又立即去看林一枝的表情，见后者脸色尚且平静才移开了眼。

        “看来白天也不安全了。”林一枝道，神色毫无波澜。

        少年见到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尤其是还有几个穿常服的成年人，顿时很高兴，小心翼翼地避开林一枝挪到了精英男身边。这个大叔看起来最可靠了，至于穿着校服一脸冷漠的叶将离，少年则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通往住宿区的小路上突然拐出来一个人，看到广场上的众人，立刻就小跑着过来了。

        赵一闻跑过来，先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直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想起来要说的事情。

        “我好像找到出去的地方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茫然地看着林一枝，“就是学校的后门。”

        “那里有个光门，看起来就很不一样。”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

        闻言，精英男和卷发女均是眼前一亮。

        “去看看。”说着就让赵一闻带路，往后门走去。

        赵一闻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林一枝的左边，低声跟她嘀咕道：“我去追秦小鱼，她跑到男寝那里就不见了，然后我发现学校后门居然在发光。”

        他凑得极近，林一枝不自然地往右边偏了偏，无意中靠近了走在右边的叶将离。而叶将离还是目不斜视走得好好的，仿佛并不是很在意这种细节。

        赵一闻又抓了抓他的头发，觉得走在林一枝右边的人有点熟悉。无奈没想出来个所以然，他有点不解地问：“这位，好像有点眼熟，你同学啊？”

        林一枝：“……”时隔四年还记得，真是为难你了。

        清水一中的后门开得非常偏僻，在通往男生宿舍的方向有个岔路，往下的小路走去就是垃圾堆。绕过垃圾堆再走过一段荒芜的小路就是学校的围墙，一扇小木门就开在小路尽头。

        “你怎么想到去看看后门的？”林一枝问。

        赵一闻难得地沉默了下，道：“以前常常从这里逃课溜出去，我故地重游一下。”

        其实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扇后门，林一枝记得是因为她曾经沿着学校外墙到凌烟山上去过。

        众人走了片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赵一闻口中的后门。只见那扇小木门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传说中的出口。精英男虽然一直一副沉稳的样子，此刻却加快了脚步冲到最前面，上前就伸手去推门。

        只不过那没有上锁的小木门却纹丝不动。

        精英男：“……”推不开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众人：“……”拿出你的大力金刚掌试试？

        赵一闻这才站出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之前试了试，推不开呢。”

        众人：“……”你不早说？

        既然门没锁，打不开就是有什么特定的条件没有达成了。众人正在苦苦思索之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第二个夜晚即将来临。

        这个地方由于太偏，没有安置路灯，只有不远处的垃圾堆旁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而木门则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光芒，尤为的夺目。

        林一枝觉得有些不妙。

        “砰——”一个重物突然从黑暗中投掷到众人所在的地方，顿时引起不小的骚乱。只听见少年惨叫鸡般的叫声再次响起：“啊！谁他么砸到我了！”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学生则被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地低声抽噎。

        其中还夹杂着几句方言，像是在骂人，林一枝猜测来自于两个年轻男人。黑暗很容易加剧恐惧，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扩散。精英男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呵斥道：“都别吵了！”

        几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但是还没等精英男发出下一步的指示，几乎所有人就见到小路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那人身材高大异常，手中拖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正朝众人而来。

        正是几人第一夜遇到的男老师，不知为何他的体型增大了不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身量稍矮，穿着绿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手中同样拿着两把尖刀。

        “嘿嘿～”男老师在月光下邪魅一笑，一个不似人类的跳跃就蹦到了众人面前，再次举起了他40米的大砍刀——

        “教导主任的凝视！”精英男飞快地大喊，同时一张卡片在他手中破碎成光。男老师和他身后的清洁工就定住了，仿佛中了葵花点穴手。

        趁这机会，众人一哄而散。男老师的动作也只是僵直了短短一瞬，就朝着面前劈开下去。只听到一声痛呼，有人躲闪不及被砍中了肩膀，听起来是那个年轻女学生。

        这不过是片刻的事，叶将离已经拉着林一枝直接从荒地里往学校里面跑去。身后的惨叫还在持续，声音消散在风中，分不清是谁。

        赵一闻也在昏暗中和两人走散了，林一枝很想回头去找人，无奈手被叶将离攥得死死的。叶将离跑得很快，林一枝勉强跟着他的脚步，心脏剧烈地跳动。

        等到两人已经跑到了男寝附近，身后并没有追兵，林一枝忍不住回头去找赵一闻。可是夜色茫茫，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先前的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是逃脱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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