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楼顶上一直乒乒乓乓的，像是有人在开聚会，而且自己暗恋了好几年的人就躺在不远处。即使周围一片黑暗，林一枝还是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宛如长夏的日光一般灼热。

        她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这间狭窄的屋子里有些闷热，不一会儿脸上就热热的，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林一枝睁大眼睛看着墙壁，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睡不着吗？”也许是她翻来覆去的响动让叶将离也无法入眠，她听见那人轻声问道。

        “你适应得很快，我当初第一次进副本的时候，几乎崩溃了。我那个时候”他停顿了下，枕在脑袋后面的右手从领子里掏出一条项链，举着那项链坠子接着道：“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不过也这么过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嗓音清澈，声调温柔，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黑暗的房间里，那项链坠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知道林一枝无法回应，继续开口道：“副本里，总是朝不保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面临死亡。”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吊坠儿，轻轻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是谁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你又是为了谁，奔赴这个战场呢？林一枝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梦的世界里，叶将离却清楚。

        因为，梦是桥梁啊。

        他侧耳再听的时候，小床上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叶将离没有睡意，一直睁着眼睛。又过了许久，门口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虽然没有人回应，那敲门声反而变得愈加急促，仿佛外面正有个人急切地要进来。

        见敲门无效，门外那人便用了大力推门，竟是要直接闯进来了。然而叶将离在睡前早就将房间门从里面锁上了，除非是把门拆了，否则别想进来。

        推门也没用，那人又改用拳头捶门，只可惜这门十分结实，捶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过了片刻门外就陷入了寂静中，似乎外面那人已经离开了。

        但没过多久，不远的房间门口，又传来隐隐约约的砸门声音。叶将离偏过头去看小床上的人，见对方睡得正香。心里那点怒意也就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他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阖上了双眼。

        杂物间无窗，阳光照射不进来，导致林一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午，才迷迷糊糊醒来。她半睡半醒间，揉着眼睛去找叶将离，结果旧沙发上哪里还有对方的踪影。

        林一枝一下子就惊醒了，猛地起身坐起来，意识到叶将离可能已经先起床出去了，才放松下来。她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爬起来。

        在后院的仆人房里洗干净了脸，嗅着庭院里清新的植物气息，整个人就清醒多了。

        等到她好心情地回到大厅里，发现大家都坐在长桌边，扫视了一圈，只有许蔓蔓不在。小男孩林乔蜷缩在一把椅子上，脸色惊恐。身边站着的陈珂正弯着腰，耐心地轻声哄他。

        可能是许蔓蔓出事了。她心想，入座以后一问，果不其然。昨晚睡在楼上的人，无力例外不是眼下青黑，一夜没睡。隔壁的房间时不时传来嘈杂的杂音，猜想可能是庄园npc弄出的动静，几人忍了又忍。

        等到门外响起砰砰的砸门声时，带着孩子的许蔓蔓最先忍不住了，打开门就要和门外的人争个对错。哪曾想她刚走出门，身后的房间门就猛地关上了。

        林乔打不开门，只听见外面的人越走越远。到了早晨的时候，几人出门一看，走廊里到处都是凝固的血迹，许蔓蔓无头的尸体就倒在她的房间门口。

        想到房间里还有个孩子，陈珂带头推门进去，却见小男孩正呆呆地坐在床上。

        林一枝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心里却暗想道，这不就有尸体了。

        “人是怎么死的，是其他什么东西，还是有人心怀鬼胎呢？”叶将离仍然坐在长桌的首位上，似笑非笑地说。

        他话音刚落，陈珂和南安的脸色一白，默契地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恐惧。要是是鬼怪杀人还算比较好的情况了，否则怀疑的就是身边的同伴了。

        南安脸色惨白，态度仍然强硬得很：“我看你最可疑。”她这话是对叶将离说的，说完还瞪了一旁的林一枝一眼，“还有你。”

        躺枪的仆人·林表示自己很无辜。叶将离则保持着微笑，眼神却瞬间冷厉了几分，搭在桌面上的修长食指敲击着桌面。陈珂从他这个动作中看出来明显的警告意味，提高声音呵斥道。

        “安安冷静点！”

        南安不吃他这一套，继续说着：“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他确实是很奇怪。可是陈珂不敢直接说出来，他总觉得这个始终淡然的年轻男人非常危险。

        南安这么一挑破，长桌边的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林一枝看了他们几眼，心想反正自己是个哑巴，也插不上话，索性去观察坐得远远的女巫。

        她今天还是穿着第一日那件黑袍子，罩着头的兜帽被摘掉了，露出一脸苍白的脸来。是典型的外国人长相，高鼻凹眼，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绿色眸子。

        原来这副本里，还会有外国人么？林一枝愣了愣，又转头去看坐在女巫左手边的老爷子。

        老爷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的迷茫。从前面的表现来看，除了第一天死去的中年男人，包括小男孩林乔在内，剩下的几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副本。

        因此，表面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他们最真实的面貌。林一枝可不敢相信他们，她站起身，用手指了指二楼，表示自己想上楼去看看现场。其他人是从二楼下来的，都是“你请便”的表情。

        陈珂欲言又止，接收到林一枝疑惑的目光，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有点吓人。”

        林一枝笑了笑，摆摆手，抬脚往楼上走去。叶将离一如既往地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身后。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林一枝想起了清水一中那个凌乱的后厨。举目望去，只见走廊里米色的地毯上全是斑驳的深色痕迹，甚至两旁的墙壁上也有着相同颜色的污渍。

        一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走廊里，浑身上下都浸在血液里，凭借身上的衣物可以勉强辨认出是许蔓蔓。

        她就像是一个布娃娃般，被主人折磨的不成人样后，随手扔在地上。

        林一枝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尸体。脖颈处的断口并不平整，不像是利器切割而致，反倒像是撕裂造成的。是什么东西，能够把一个人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

        看到这里，她就知道先前叶将离在楼下说的话，全是唬人的。也许是因为害怕，其他人并没有仔细查看尸体，不然的话，就能知道许蔓蔓的死绝不是人为的。

        尸体上没有明显的线索，林一枝转而去观察地上的血迹。

        叶将离在一旁瞧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果有东西杀死了许蔓蔓，然后从走廊里走过，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也许还留下了脚印。林一枝一边想着，一边努力地辨认着地上的痕迹，尝试还原现场。

        然而地上布满了拖拽的血痕，并不曾发现脚印。昨晚上，在这条走廊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叩响了许蔓蔓的门，等她开门出来的那一刻，扭断了她的脖子，并且撕下了她的头颅。

        地上杂乱的痕迹表明，这个东西不仅杀死了许蔓蔓，还把她的尸体当成玩具一样折腾了一番，最后重重地扔回了房门口。

        这个过程中脚底是不可避免会沾染上血迹的，可是地上并没有脚印啊。林一枝苦思中。

        叶将离刚一走过来就发现在杂乱中的血痕中，有着一些圆圆的印记。此刻见林一枝陷入了苦思，就提醒她道：“这个圆圆的是什么？”

        顺着叶将离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斑驳的痕迹中，间或穿杂了一个个圆形印记。这印记十分不规律，像是一个人不停地在走廊里跳来跳去一样。

        难道是个桌子精？

        又努力辨认了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一串连贯的印记。

        林一枝惊恐地发现，这印记通过一道不起眼的小门，上楼去了。她还记得当初分配房间的时候，除了她其他人都住在二楼的客房。管家提醒过，三楼是主人房，没事的话不要随便上去打扰罗拉小姐。

        眼下，出现在现场的奇怪印记，指向了未知的三楼。

        林一枝用眼神询问叶将离要不要上去看看。后者一脸的无所谓，大有舍命陪君子的趋势。两人便推开小门，轻手轻脚地走向了三楼。

        走过一截昏暗的楼梯，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来了。眼前是跟二楼布局差不多的走廊，走廊两侧挂满了壁画。地上的印记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一面雕花木门前面。

        整个三楼都很安静，走廊上的房间大门紧闭。雕花木门没有上锁，林一枝只迟疑了片刻，就要上前推门，被从旁伸出的一只手拦住。叶将离制止了林一枝的动作，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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