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变天

施颐晚和简十一都隶属同一个玄门协会，他们的能力与生俱来，并不受梦境的干扰。在被少女送走之后，两人在施颐晚家中醒来。

        只要直视不可名状之物，就会产生污染。猩红留下的污染还残存在两人瞳孔中。简十一灵感高，更容易受到污染，在床上缓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施颐晚应该醒的比她更早。

        随手披上一件外衣，简十一打开卧室门，原本卧在沙发上的施颐晚倒在地上，身下鲜血汇聚成泊，生死不知。她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施颐晚。

        只见他胸口龟裂，血液疯狂涌出，已经打湿了胸口的衣服。这伤口来的莫名其妙，简十一费劲地把施颐晚拖进了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里。

        那是间狭小的白色房间，天花板、地面和墙壁都是雪白的，只有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孤零零的小木床。施颐晚被简十一放在了木床上，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简十一摸出一支女士香烟，打火机的火焰颤动了几下，都没有点燃香烟。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叹了口气，关掉打火机揣进口袋里，疲惫地闭了闭眼。

        大约半小时后，简十一收拾好情绪，打开白色房间的门。

        施颐晚已经醒来，仰躺在木床上，听见开门的动静，连忙放下了枕在脑袋下的手，装模作样地叫唤道：“哎哟，我不行了，要宝贝亲亲才起得来。”

        简十一回敬他一记眼刀：“说吧，你那伤口怎么回事？”

        施颐晚望着天花板，唇畔的弧度带上一丝讽刺，“它真是看得起我，特意给我安排的特殊待遇。”眼底的光却很凌厉。他伸了伸懒腰，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说真的，再不给我包扎一下，一会儿我还是要嗝屁。”

        简十一妥协地从隔壁房间里拿出绷带丢到床上，别过脸去，“少来，自己动手。”

        难得的，施颐晚没再呛声，他坐起身来，从容的脱下和肌肤粘连在一起的衣服。简十一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他前胸和后背如同破裂的玻璃，全是往外扩张的裂口，靠近心脏的已经愈合，边缘部分还在往外渗血。

        施颐晚三下两除二熟练地包扎好，□□着上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手机来，“唉，是时候给小姑娘打个预防针了。”

        ·

        林一枝挂断电话，按了按心口，那里还残留着隐约的钝痛。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完全信任，这些问题也就注定得不到答案。

        她隐隐有种预感，施州城即将变天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季姓少女的再次造访。

        次日，两人对坐在一家甜品店里。林一枝点了很多小蛋糕放在少女的面前，她有些无法理解，强大如斯的少女居然有这么少女心的喜好。

        少女吃完最后一块芒果千层，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她今天是林一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外貌，精致得宛如神造，也不知这是不是她本来的容貌。

        按理来说，这么一副容貌应该会有不少人围观才对，可路过的人反应却都很平常，林一枝头一次生出了窥视少女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不可抑制。

        她凝神，仔细地看着少女。渐渐地，少女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

        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变成了银白色，乌黑的瞳孔化作奇异的郁紫，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少女的身上再找不到一丝人类的气息，注视她时，仿佛置身于时空的漩涡中，整个灵魂都在震颤。

        似乎察觉到林一枝正在窥视她，少女不悦地皱了下眉。林一枝眼中的画面便消散了，人气一下子回到了少女身上，她稳住心神，轻声道：“抱歉。”

        “在我的故乡，视人类的爱为污染。我这里有一把可以杀死污染物的匕首。”少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她将匕首往林一枝的方向推了推，“带上它进入你的最后一个游戏。”

        “最后一个游戏？这个世界要结束了？”林一枝怀疑地问。

        少女闻言，低声笑道：“这个世界——永不会结束。”

        “但是对于你来说，是结束。”少女很肯定地说。

        林一枝不再询问，她明白少女言语的分量。她不免想到了叶将离，最后一个副本……不知是相守还是永久离别？

        还有一个月，而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新年。

        腊月二十四，林一枝提着大包小包进了望月小区的大门。她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感觉之前那个背后灵又出现了。没戴手套的手暴露在冷空气中，骨缝里都透着冷。

        “笃笃笃。”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敲响了叶将离家的门。

        屋里没人应，林一枝冲着猫眼张望了下，不应该啊。不会是出门去了吧，这也太不巧了。她可不想再把这大包小包拎下楼去了。

        她正打算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坐一下，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股冷风拂过后颈，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一个猜测。虽然门开了，但是并没有人迎出来，好像只是一阵风吹开了门似的。

        林一枝费劲地提起礼物，走了进去。

        她刚进门，大门就在身后“砰”一声关上，差点夹到她手里的袋子。客厅的窗帘拉上了，屋子里很昏暗，隐隐绰绰的，叫人看不清。

        她摸着黑走过玄关，把礼物袋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站着不动了。果不其然客厅里正立着一个漆黑的阴影。

        说它像个鬼都是抬举了，一团模糊的、乌漆嘛黑的黑影盘踞在客厅中央，似乎正在端详她。

        “饿……”黑影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它闻到一股很香甜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这就是叶灵豢养的鬼怪？林一枝有些吃惊，她早知道对方在家中养了异物，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的老鬼。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团也形状都看不大出来的怪物。

        也不知它开过荤没有。林一枝猜测，应该是没有的，黑影身上的阴气和戾气都很淡，力量也很弱的样子。

        黑影如同一滩液体般流向林一枝，从她脚下往上攀爬。林一枝虽然没学过林家那些术法，但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指间夹着一张卡片。

        先知拥有的可不止预知，还有力量。

        她还没动，门窗紧闭的客厅里突然起了阵风，一阵黑雾从她身后蔓延，缠绕上黑影。刚刚爬到她小腿处的黑影触电似的，潮水般退了回去。

        黑雾示威地在客厅里环绕了两圈，见黑影老实巴交的缩成一团，这才回到林一枝背后。

        紧接着，她感觉一道凉气在她耳后轻轻吹了吹，瞬间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好像猜到背后灵是谁了。

        “阿离？”

        看不见的人没有回答，林一枝感觉到似乎有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他很高，张开手臂可以把自己揽在怀中。她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短暂叹息。

        凭白吃了一顿狗粮的黑影委委屈屈缩在沙发旁边，不敢发出响动。它感觉到主人已经回来了！到时候要这个人类好看！

        买菜回来的叶灵刚一打开门，发觉客厅里呈现出一股奇异的黑暗，轻声呵斥道：“别闹了小离。”

        叶灵开门的那一刻，林一枝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她诧异地看向门口，这团丑陋的黑影竟然叫“小离？”

        叶灵刚走过玄关就和林一枝对上了视线。

        她惊诧地四下环顾，看见在沙发旁缩成一团的黑影，心里明白恐怕是它给林一枝开的门。强行压下心里的慌张，她放下菜笑笑，“家里——”

        “阿姨是在想什么借口好糊弄我吗？”林一枝截断她的话头。

        叶灵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不自在地抚了下耳边的头发。

        林一枝感觉叶将离还在这屋子里，她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过僵硬，随即放缓了声音道：“风吹开门，我就进来了。”她假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叶灵顺着她的台阶说：“没事，也不是外人，幸好你来了。不然家里进贼可就糟了。”

        她拉开窗帘，整个客厅瞬间明亮了起来，“你先坐会儿。”黑影渐渐消融在光亮中，她才拿起自己买的菜，“我先去处理下先前买的菜。”

        叶灵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厨房。她背对着客厅，把蔬菜一件件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失手却让一个土豆滚落到了地板上。她连忙弯下腰去捡。

        林一枝还站在客厅里，她意识到自己最开始那句话可能过于尖锐，想了下说：“不管您做出什么决定，我想，阿离一定也是支持的。”

        叶灵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捡起了土豆。

        在她身旁，抽烟机上反射出一个淡淡的剪影。人影似乎想帮她捡起土豆，手指却从土豆上穿了过去。人影不再做徒劳的事情，他站在狭窄的厨房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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