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伯父
坐在上首的浓髯雄壮男人闻言哈哈大笑,他拦着舞姬柔若无骨的腰肢,朝着少年高高扬起兽骨杯,用浑邪语说道:“成火,我的兄弟,浑邪人永远会是你忠诚的盟友!来!与我痛饮这杯美酒,为了你的妹妹,为了中原!”
成火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动容,在浑邪王满意的笑容中就着身侧服侍的美姬一双纤纤玉手喝下了整杯酒。
毡包中篝火燃得很旺,烧得空气一片火热,扭曲了人的意识。
成火醉得爬不起来,在一众浑邪人调侃嘲笑的视线中被舞姬搀走了。
回到自己帐中的成火眼神却丝毫不见醉意,那舞姬似乎想说什么:“主人……”被成火制止,示意她当心隔墙有耳。
赵姬只得闭上嘴,垂首离开了。
从浑邪王的毡包出来时,成火听到有人说:“…低贱的混血种…要不是…”
显然,浑邪人和他都明白,彼此不过是纯粹互相利用的关系,他给他们提供一个明面上的靶子,他们则为他提供马匹和武力。
浑邪人似乎很笃定他们处于这则契约的绝对强势方,却忘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草原上的流浪儿。这次,也该给这些嚣张的野蛮蠢蛋们一个教训。
夜里,二丫从梦中惊醒,她抱紧小姐送给自己的那本书才稍稍有些安全感。就着月光,她再度把书册翻到了那一页,以指描摹那个“嗔”字,
真好。
她想,我以后也有自己的名字了,嗔儿,我叫嗔儿。
翻书的动静吵到了睡在一张床上的另一个小丫鬟,她不耐的在梦中哼哼了几声,嗔儿赶忙抱紧书缩回被窝。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老觉得自己晃晃悠悠的,就像漂浮在水面的荇菜一样,总也不安定,就像是……爹娘不是她的爹娘,兄弟姊妹也不是她的兄弟姊妹。不过,现在她被卖来将军府,他们也就确实不再是自己的亲人了……
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嗔儿很快再度入睡。
顾舒窈今日难得早起,她稍微梳洗了一下用了些早膳就在四个大丫鬟的陪同下往她二伯父所居住的幽草堂而去。
顾家在辋川的这座宅子乃是御赐,与大国相府同出红叶帮一派之手,乃是典型的园林景致,讲究叠山、理水、砌砖,另需集成木雕彩绘、泥塑石像。
走出世安阁,绕过木葵纹的花窗影壁,穿过月拱门,先是环廊抱园的沧浪亭与氤氲扑鼻的秀美水景相辅相成,榭阁绿隅、盈郁修竹,移步异景、咫尺乾坤。蹬道而上,是一间飞檐的六角楼,由此向西,可俯瞰椿萱并茂的园中园,向东,则是一片蜿蜒水景。
到底顾家刚来不久,亭阁角楼还未来得及饰以字画,而矜贵非常的小女郎携四位裙裾飘飘的侍女行走在山石林木之间,映着泛白天际,自然成一副韵味深远意在留白的工笔图。
敛阶而下,飞瀑与怪石,一动一静,一灵一稳,构成狮子林怪石林立又秀雅灵动的奇观,走过一段风雨连廊,再穿行过堂楼轩亭的拙政园,来到垂蔓茵茵、悬萝翠碧的留园,赏过春日间的上巳万花与偃盖罗松相映成画,才可望到彩绘与木雕掩映的幽草堂屋脊几只瑞兽。
若在前世,这样一段路顾舒窈绝对要乘坐软轿,但毕竟后来于道观清修过,也习得了些保健自身的法门,知道静不如动的道理,便耐着性子缓缓的走。
顾舒窈的二伯父顾守业乃是当今皇商,捐了个御史的官位。平日里爱好广泛,极为健谈,自小便是位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主。
大清早,他的屋子里已有了几位客人,这会儿正热闹:
“这幅《四瑞庆登图》乃是承吴式之风,虽用笔工致,却不板滞,兼有映物之趣,诸位大人请看,这两棵高粱结满穗粒,又缀以白头翁、菊花和泉石……”
“如何比的过我这副《罗浮山樵图》?此乃前朝画圣绝笔!”
“我的《红藕花庄景图》也分毫不差,正是当朝尚书大人墨宝!”
一派吵吵嚷嚷的声音中,一道鸿朗的男声忽然阔声道:“我看,都比不上我这副《溪山无尽图》!”
说话的正是顾守业,他嘴角噙笑,众人皆看不透他这幅画的底细,便问:“顾兄这幅又是哪位大家之作”
顾守业朗声大笑,终于透底:“乃是我侄女四岁时的练笔之作,十分珍贵。”
忽然他注意到什么,一下子打起精神来,一边往堂屋门口走去一边愉快道:“正好,我侄女这就大驾光临了!”
旁观完二伯父的放肆之语,颇觉丢脸正打算折路回返的顾舒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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