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赌
鱼藏刚要开口说声谢谢，抬眼又看见裴九郎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裴九郎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勉勉强强能和白慕鱼平分秋色。生气时，就不耐看了。鱼藏鼓足气势对他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看他，转而对挡在裴九郎身前的沂道冲说道：“我们放人，希望沂老前辈遵守之前说过的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裴九郎总算是学乖了，虽然依旧两眼瞪着鱼藏，却不再开口说话。
护法桑无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鱼藏抱拳道：“此时不除，日后终成祸患，望小掌门三思。”
见鱼藏一脸犹豫，白慕鱼接着说：“小掌门不必担心，沂老前辈虽然很厉害，但真打起来，我们未必会输。”
可鱼藏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比方才少了几分气势，更像是在安慰她。
“未必会输，也未必会赢，但一定会受伤。”鱼藏踮着脚趴在他耳边说道：“对我来说，能不能赢一点都不重要，我也根本不在乎以后会有什么祸患，但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去做一场毫无意义的赌注，明白吗？”
白慕鱼愣住了。
他不明白
他这条命有什么重要的……
见白慕鱼半天没有反应，鱼藏赶紧又换了一套说辞，继续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其实你现在和沂道冲动手并不占优势，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达到登仙的境界，但沂道冲不能，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登仙之境，到时候，你再与他对决，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轻松拿下……”
鱼藏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白慕鱼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看了一眼沂道冲说道：“他能听见。”
鱼藏：“……”
完了！
习武之人，五官灵敏之事，她又给忘了……
“呵呵……”鱼藏干笑两声，“看气氛怪尴尬的，开了个不太好笑的小玩笑……缓和一下……呵呵呵……”
众人：“……”
不管她所说是真是假，鱼藏这番话显然精准无比的戳到了沂道冲的痛处。
看着沂老前辈强装镇定但依然耷拉着的脸，鱼藏赶忙将话题转移到裴九郎身上，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那天我是在现场没错，青萝也确实是死在了左丘虎手中，可是青萝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就算我们不出现，青萝也一样会死，只是死的方式不同。事情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你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去问洛晚和神道大人……”
鱼藏很确定当她提到神道大人的时候，裴九郎一脸茫然，看他的反应好像是第一次听到神道大人这个称呼，但沂道冲的反应明显很不对劲，让人琢磨不透，他嘴角微动好像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又恢复了常态。
鱼藏有些好奇的瞅了他一眼，本想问问他此次重出江湖来到苦县，明里暗里的护着裴九郎是不是和神道大人有关。可惜鱼藏还没开口，沂道冲就已经带着裴九郎走了，老祖宗就是老祖宗，轻功了的，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算了，反正也不管她的事，不过这件事可算是收场了，鱼藏拍了拍手，长舒了一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未吐完，就瞧见桑无枝一脚将左丘虎踹翻在地，踩着他的脑袋，取下他背后的佩剑，拿在手里虚晃了几下，好像是在试手感。
“桑无枝你干嘛？”鱼藏这么一喊，自己将自己呛得连连咳嗽，小脸通红。
桑无枝握剑的姿势顿了一顿，唯一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里，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自家小掌门看着不是很聪明啊……
“方才不是说过了嘛，玄宗教要清理门户。”
鱼藏：“可是……可是左丘虎忠心耿耿，心思单纯，这次虽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背叛玄宗魔教的事，罪不致死吧……”
小掌门能为自己求情，左丘虎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但听到“心思单纯、被爱情冲昏头脑”时，五大三粗的左丘虎只有一个想法：小掌门赶快闭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能不能不要这么羞辱人……
桑无枝故意用剑敲了几下左丘虎的脑袋，神色中满是讥讽，“哦……心思单纯？我看是心智不全吧，玄宗教可不需要这般心思单纯的笨蛋，不过既然小掌门开口了，不杀也可以，不知小掌门的意思是？”
鱼藏灵机一动回道：“这样吧，如今素娘下落不明，就让左丘虎去找她吧，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左丘虎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脑袋还被桑无枝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张着嘴艰难的回应道：“多谢小掌门……多谢小掌门……”
桑无枝自然明白小掌门这是在有意偏袒左丘虎，但也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记得鱼藏刚入苦县时，左丘虎为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接风宴，当时左丘虎曾问，能否尝一尝她的手艺，尽管都是些客套话，但鱼藏一直都记在心上，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可如今看来，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左丘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背着一个灰色的小包袱，带上几两碎银，站在被踢倒的朱红大门旁，与她拱手作别，“小掌门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虽然只相识了这么几天，但听他这么一说，鱼藏免不了有些伤感，强忍着离别的悲伤回道：“江湖路险，你也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言毕，左丘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要去找那个风情万种、杏眼含笑的姑娘了，旁人都说素娘骗了他，他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想亲自问一问那个姑娘，至于问什么，怎么问，他还没想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也许等见到那个姑娘时，他自然就想到了……
暮色昏沉，野旷天低树，鱼藏目送着渐行渐远的左丘虎，终于体会到了，语文课本上的诗人是怀揣着怎么的心情，写下了那些满是离愁别绪，千古不朽的诗词。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匆匆一别，便断了音讯。
天地很广、车马很慢。
离别易，相见难。
在这一刻，鱼藏感觉自己没有成为一个诗人，简直就是人类历史的巨大遗憾……
然而，也是在这一刻，鱼藏看见左丘虎远去的身影变得无比的轻快，恨不得走一步蹦三下，一蹦三尺高，活蹦乱跳也就算了，还单脚着地，快活的转了几个圈，像捡了一百块钱得意忘形、四处炫耀的孩子。
怪不得行李收拾的这么快，原来是早就急不可耐了……
什么狗屁的离愁别绪，鱼藏现在只想朝着左丘虎屁股上狠狠的踢一脚，好让他走的更快一点！
左丘虎彪悍的身影很快就变成了远处上窜下跳的一个黑点，老头双手扶腰望了几眼，很嫌弃的问道：“就他这样，能找到素娘吗？”
桑无枝斩钉截铁十分诚恳的回道：“凭他的智商，肯定找不到。”
“打赌吗？”鱼藏露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我赌左丘虎一定能找到素娘。”
老头哈哈大笑道：“我赌他一定找不到，先说好，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鱼藏不服道：“哎！胜负未定，什么叫我输了怎么办？走着瞧，这次我赢定了！输的人选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老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忽然问道：“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
鱼藏解释道：“就是一个小游戏，输的人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要是选择真心话，无论对方问什么问题都要如实回答，要是选择大冒险，无论对方让你做什么，都要义无反顾的去做，怎么样敢不敢玩？”
老头：“这有什么不敢的，赌就赌。”
鱼藏将目光转向桑无枝问道：“你呢？你选什么？”
桑无枝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而且毫无悬念，随口敷衍道：“我选找不到。”
“憨爷呢？”
憨爷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鱼藏说道：“我和姐姐选一样的。”
鱼藏忍不住夸道：“哇！大智若愚啊憨爷，放心吧，跟着姐姐选，绝对没错！”
现在二比二平，鱼藏走到白慕鱼身边假惺惺的问道：“就差你了，你选什么？”
不等他开口，鱼藏继续说道：“找不到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选找不到。”
白慕鱼搞不懂她在耍什么花样，点了点头道：“行吧。”
没想到她的“奸计”这么容易就成功了，鱼藏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
鱼藏之所以这么肯定并不是因为在原书中看到过左丘虎找到素娘的情节，事实上，书中压根就没怎么提到过这两个角色。
但凭借着鱼藏饱读各类小说的经验来看，素娘心里还是很在乎左丘虎的，不然那天左丘虎中毒时，以素娘的胆识和智慧，怎么会慌忙成那个样子？
天地广阔，人海茫茫。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单凭左丘虎一根筋的大脑袋，肯定找不到素娘，但若是素娘想让他找到自己，左丘虎还能找不到她……
有人奔赴死亡，有人奔向远方。天色未明，街头的小商小贩已经忙忙碌碌的准备开张，勤快人家的烟囱里冒出阵阵炊烟，东边的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在一片鸡鸣狗叫之中徐徐展开……
最近鱼藏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如果没有老头一直在她耳边叨叨着要去天道观，鱼藏的日子应该会更惬意。
她很后悔。
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和老头提起什么尸胡山天道观。
天道观的玄武大帝像之下确实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无论如何鱼藏也不想去天道观了。
谁能想到尸胡山上那个出了名的倒霉憋屈、穷困潦倒的天道观里隐藏着一位“极其可怕”的人——神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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