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论坛上的男朋友
店里人虽然多，但是上菜速度还是很快，两个人只是等了二十分钟不到，桌子上就被摆满了。
沈墨羽有点勉强的看着这一桌子菜：“你点这么多，咱俩能吃完？”
苏瑾宁忙着往里面放羊肉，无所谓的一挥袖：“没事，我吃的多。”
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很饿了，煮熟了便毫无忌讳的吃了起来。
这家店的火锅还是挺正宗的，虽然沈墨羽吃的清淡锅，但多少能尝出一些风味。
两人各吃各的不说话，苏瑾宁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聊：“对了，你在那家牛肉面馆工作多久了？”
沈墨羽一顿，看着碗里的羊肉说道：“两年。”
“两年？我靠，这么久啊！”苏瑾宁有些惊讶，若是换做自己，可能早就厌倦了。
“我看你也就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干嘛这么早就出来工作？”苏瑾宁擦了擦嘴，盯着沈墨羽鸭舌帽下不见灯光的脸。
沈墨羽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简要的回答：“家庭原因。”
苏瑾宁听着他的话，忽然缓过了神。他也不傻，听得出来沈墨羽是不方便说，他只好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那，你哪所学校的？”
“……”沈墨羽扁了扁嘴，抬头看着他的一脸好奇，有点无奈：“要不要给你看我户口。”
苏瑾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好奇。我看你这样应该是勤工俭学吧，我知道的高中不太多，也就市中心这一片能叫出名字几个。”
沈墨羽咽下嘴里的鱼丸，抬头瞥了一眼他，淡淡的说：“家里蹲。”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你是国外的呀？”
“……”沈墨羽。
真·人傻钱多了。
沈墨羽没说话，苏瑾宁就这么看着他，直到看到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他才一皱眉说。
“我感觉，此家里蹲非家里蹲……”
“傻逼。”沈墨羽骂他。
苏瑾宁暗暗吐槽自己的反应能力，然后尴尬的一笑：“别闹了，你到底是哪所学校的？”
沈墨羽见他穷追不舍，刚想说出口，放在桌面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两人都发觉到了，沈墨羽只好拿起身边的手机查看了一下。
是老板娘，她把这个月的工资转了过来。
三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沈墨羽一怔，点了接收后犹豫了半天，才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句：谢谢。
却发现老板娘在他收了钱后迅速就删了好友。
他的神情一瞬间阴沉下来，照在他脸上的屏幕亮光，让他无法言说的坏情绪更加清晰。
尽管他知道这份工作回不来了，难免还会有些难过。
“怎……么了？”一旁的苏瑾宁察觉到了些什么，便轻轻问了一句。
只见沈墨羽只是吸了吸鼻子，按了三下回车键返回桌面，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了手机。依旧平静的说：“没事。”
他按的这三下回车键，包含着无奈，不甘，气愤还有假强硬。
“好吧。”苏瑾宁耸了耸肩，看着他有些落魄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被辞的事？”
沈墨羽有些诧异他竟然猜对了。思来想去翻了个白眼，算是承认了：“辞的又不是你。”
苏瑾宁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拿起公筷给他加了些鱼丸：“我看你爱吃这个，要不我再加点？”
“不用了。”沈墨羽一副受宠若惊，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陌生。他抿了抿嘴唇：“我吃的差不多了。”
苏瑾宁只好点头，把最后一块鱼丸加了进去，说道：“你没有错，不用为这件事后悔。”
周围吵闹声一片，但他说的话却蓦然清晰。
沈墨羽咀嚼着他夹过来的鱼丸，像是在咀嚼他的话。
其实他也知道不是自己的过错。但这种事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一份工作被辞退的原因都是和顾客发生口角。
他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在这家面馆干了这么久，也磨练出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只是觉得有些没必要。”沈墨羽垂下眼睫，鸭舌帽彻底盖住了他的脸颊。
“没什么没必要的。”苏瑾宁忽然认真起来：“是他们欺负你在先，你没必要因为一份工作去忍气吞声。”
苏瑾宁觉得，一再的忍耐是最没结果的，不论什么时候，他对于欺负自己的人从来都没宽恕过第二次。
沈墨羽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很多东西天生就是没有理由的。
他不没必要和他说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苏瑾宁不会懂，甚至会觉得奇怪。
“你说得对，但有些事不是你认为对，就能无所顾忌去做的。”
苏瑾宁有片刻的不解，但还是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为了一份破工作懦弱，这不合理。”
不知是哪句话触碰了沈墨羽的软肋，他一怔，抬头看向苏瑾宁的脸。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你真正懂什么是懦弱吗？”
苏瑾宁皱眉。
沈墨羽看着苏瑾宁那件不知道有多昂贵的黑色风衣，忽然有些无力。
他这件衣服就要自己一个月工资，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说。
“这不是懦弱，这是规则。”
或许这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吧，十六七岁的年纪，在这种不起眼的面馆工作，要懂能忍则忍，要清楚计算后果。
但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这件事也谈不了公平。
但确实，苏瑾宁就是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十六七岁就要出来工作，也不懂为什么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不能直接解决问题，更不懂他现在丢了份本就不好的工作有什么可值得气愤。
但看见那双暗淡无光却带着水汽的眸子，他愣了片刻。
他看不懂沈墨羽眸子里交织而然的情绪，只是觉得那双桃花眸里并不温柔的目光，像一场瓢泼大雨，瞬间击溃了他心里一万句想说但未能说出口的话。
两人四目相对，却无言可对。但口袋里的铃声却先一步打破了僵局。
沈墨羽最后还是移开了目光，转头去拿桌上的电话。
是母亲打来的，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接起了电话。
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妈？”
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年妇女轻柔的声音：“墨羽啊，今天雨下的这么大，你是不是把伞忘在家里啦？”
沈墨羽愣了一下，然后板了半天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像是得到了些慰藉：“没事的妈，我没淋到雨。”
听见这话，苏瑾宁不由得看了一眼浑身还潮湿未干的沈墨羽。
明明都快成落汤鸡了。
他这么想着，还是加了片菜叶放进口中。
包间很安静，电话里的声音苏瑾宁听的很清楚。
“墨羽啊，在面馆一切都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女人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沈墨羽迟疑了，他抿了抿嘴唇，看着窗外泥泞的水坑默默的攥着衣角。片刻后笑了出来：“挺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了。”
听着沈墨羽的回答，苏瑾宁再一次沉默了。
他看着沈墨羽强颜欢笑的脸颊，那个笑容好像不那么完美，像是为了掩饰而生。
或许有些事他真的不太懂。
沈墨羽挂了电话，吸了吸鼻子猛灌了一口矿泉水。
他还是把委屈掖了起来，告诉自己或许明天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揣好了手机，他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吃好了，今天谢谢你。”沈墨羽再一次跟他道谢。
苏瑾宁摸了摸鼻尖：“没事，应该的。”
沈墨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瞄着他的脸颊：“那我就先回去了。”
“嘿！”苏瑾宁站起身看着走到包间门口的沈墨羽，挠了挠头问：“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什么鱼吧。”
沈墨羽轻声笑着回头，声音大了些：“沈墨羽。”
苏瑾宁记了下来，只是不太清楚哪个墨，哪个羽。
只是他们以后好像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想想，他觉得可惜。
一次奇妙的相遇，即使荒唐，回想起来，苏瑾宁还有些想笑。
——
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等睡着了，他脱下湿透的工作服还上睡衣，准备休息一下写作业。
倒在床上，他无聊的点开了微信，便看见学校论坛的公众号有消息，他条件反射的点进去。
就看见了一条新闻。
［校霸苏瑾宁与高二年级新晋学霸沈墨羽，在面馆强强联手与八中小混混街边互殴！场面壮烈！］
他不敢相信的点进去，有一张是在面馆与那帮人打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一张是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拍的很清晰，足以看清他俩的脸。
“苏瑾宁？？”沈墨羽一声惊呼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就是班上开学大半个月都没来的那个学生？
就是他们经常聊起来的那个校霸？
苏瑾宁？
“操……”
沈墨羽啪一下把手机摔在床上。
照片发到了论坛，全校学生基本都知道了，他不禁在心里暗骂偷拍的傻逼。
而且如果这人真的是自己班上那个，那不是周一……就很有可能见面吗？
怎么巧也不能这么巧吧？！
正德一中的学校论坛一向火爆，一旦有什么帖子不到半分钟就会有一大波学生浏览点赞，不仅是大事小情的情报站，还是众多绯闻八卦的发源地。
他往下划了划，本以为会看见一大堆学生猜测鄙夷，但评论区的内容竟让他瞬间刷新三观……
瑾墨大旗我来扛：［我靠这妥妥小说情节好吗？学霸受欺负校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墨羽攻德无量回复：［对啊对啊，但我觉得还是墨羽比较a！］
瑾宁万受无疆：不管了不管了！怀瑾握‘羽’给爷冲！
“……”
这cp名凑的真干巴。
沈墨羽满脸窘迫。硬着头皮往下看。
：［家人们！别猜测了坐实了好吗？今天去吃火锅我碰见他们了！就在我前面！瑾宁学长还给墨羽学长夹菜！！是真！看图片！］
［图片链接］
他颤抖的打开图片……确实是苏瑾宁一脸笑意给他夹菜的一幕，还他妈被死亡滤镜精修过！
沈墨羽：“操……这特么也行……”
沈墨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被偷窥。甚至感觉下一秒床底下都会钻出一个人对着他一顿乱拍。
想到这，他收回了自己放在床边的脚。
叮当猫回复：［我靠嗷嗷嗷！请他俩原地结婚好嘛？］
糖果：［大家冷静好吗？看不出来这根本不是cp，而是夫妻吗！！给我磕！］
英语单词好难背：［我的天啊我不会磕到真的了吧……］
：［墨羽学长好欲……苏瑾宁快上了他！］
沈墨羽瞳孔一震，像被电了一般迅速关了手机，像是在逃离一个可怕的世界。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满脑子疑问绕的他浑身不自在。两人打个架吃个火锅都能被偷拍……
这帮人大惊小怪发论坛也就算了，这磕cp是怎么回事？
至于攻受之类的，他只在一些社交短视频上刷到过几次，多少也明白些什么。
只是他不懂，这也能磕？！
“叮铃。”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沈墨羽又不耐烦的把手机拿回来点开了微信。
是他们班班长发来的。
圆圆子：搞什么啊大学霸？论坛炸了你知道吗？
圆圆子：你俩啥时候认识的？！
沈墨羽看的头疼，不仅是陈圆圆，还有很多平常熟的，不熟的同学来问东问西。
他忽然能体会那帮明星艺人的苦了。他瞬间感觉他现在在家换个衣服或许都能被偷拍。
他烦得很，又不能不回。
不是鱼：不认识。
他想都没想就点了发送。
圆圆子：不认识？！没搞错吧大学霸，不认识打什么架啊？你别瞒着我啊！
不是鱼：没瞒着，论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圆圆子：大学霸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出柜了……
沈墨羽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感觉脑袋要炸了。
不是鱼：我喜欢小姑娘。
圆圆子：可是你长的就好基。
“……”
——
周一的天气也是一样的阴冷，雨从昨天开始就没停过,这会儿反而大了起来。
陈航往嘴里塞着薯片，边吃边说“宁哥，我可求您下次记得带伞吧……别让我去楼下接你了可以么，又迟到了，你看看。”
苏瑾宁吸了吸鼻子，回怼道“送伞怎么了，迟到怎么了，委屈你了？你手上的那么多零食谁给你买的？”
陈航停下咀嚼的动作，狠狠的咽了一口嘴里的薯片，瞬间转变嘴脸笑嘻嘻的说“嘿嘿，宁哥，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苏瑾宁翻了一个正德一中那么大的白眼，没理他。
陈航看了看见底的薯片，仰头倒进了嘴里，扔了包装皮。
走了一会儿，他还是抑制不住八卦的心情，开口问了：“宁哥，昨天论坛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苏瑾宁显然有些不想回忆。他永远忘不掉昨天手误点进去的那个［墨瑾cp恋爱站］
虽然看到一半就想吐了，但他还是承认了：“看了，不就我和那个沈墨羽的？”
陈航一脸不可思议：“宁哥，你们……”
“没有，不认识。”苏瑾宁冷冷的回答，否决了他写在脸上的好奇。
陈航忍住没笑，鼓足了勇气问道：“我不是别的意思啊……我知道宁哥是直的，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因为什么……”
“别磨叽，我回班再跟你说。”苏瑾宁不耐烦的挠了挠炸了毛的头发。
踏进教学楼，正闭着眼睛打哈切的苏瑾宁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硬物撞在鼻梁上清晰火辣的痛感让他退了两步远。
他捂着鼻梁看过去，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没注意。”
“没事。”
如此熟悉的声音钻入苏瑾宁的耳朵。他像是如梦初醒般睁大了双眼，努力打量面前的这个人。
那人也在这是捂着额头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
“是你？”“是你？”
靠……欲哭无泪了。
苏瑾宁忽然感觉一万匹草尼玛都不能踏平自己心中的惊吓。
“好巧。”片刻，苏瑾宁只挤出了两个字。
沈墨羽摸了摸鼻尖：“确实挺巧。”
陈航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窘迫的模样，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只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那个，大学霸，你也刚来吗？”
“没，我是值周生。”沈墨羽略带自然的说道。
苏瑾宁尴尬的笑了笑。
沈墨羽没理他这尴尬到抠脚的笑容，只是拿着本和笔问他：“你名字怎么写？”
苏瑾宁愣了一下，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乖乖上报了：“瑾年的瑾，宁静的宁。”
“好。”沈墨羽记了下来。
苏瑾宁挠头问：“都上课了，你还不回班吗？”
沈墨羽盖上笔盖：“在抓迟到的学生。”
“哦……”苏瑾宁点点头。
三秒后，他大叫。
“你他妈是抓迟到的？！”
沈墨羽拿着小本本：“高二八班苏瑾宁，迟到扣五分，高二八班陈……”
“啊啊！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回去！”陈航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拽着苏瑾宁就往楼上跑。
苏瑾宁囧了。
靠，刚见面就这么刺激的吗？
沈墨羽看着苏瑾宁跌跌撞撞跑走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
“傻逼。”
说完，他划掉了扣分本上的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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