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给你上药
沈墨羽一路上胡思乱想，从雨大一直走到了雨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进到屋里，热气扑面而来，还混合着阵阵菜香。沈墨羽无心去看夏薇做了什么好吃的，扔下伞一声不吭的回了卧室。
“哎呦我的乖乖，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夏薇看着沈墨羽湿漉漉的样子，急的的恨不得从轮椅上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去拿浴巾。
“快进来擦擦，别感冒了。”夏薇把浴巾塞在沈墨羽手里，担心的询问着：“怎么淋成这样啊，不是又穿了一层雨衣吗？”
沈墨羽第一次觉得夏薇有点吵，他烦躁的心情如同迷雾一样把他笼罩在阴暗里，不管是谁在这时候和他说话，他都觉得是没用的噪音。
夏薇不明白怎么回事，看着沈墨羽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着急了：“墨羽，怎么了这是？没接到你那个朋友吗？”
“嗯。”戳到了重点，沈墨羽终于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还想说什么的夏薇，低声慢语地说道：“妈你出去吧，我把衣服换下来。”
夏薇看着沈墨羽冰冷的脸，慢慢用指尖轻轻擦去了沈墨羽脸上的水珠，温柔的看着他“那妈先出去，你在被窝里躺一会儿别感冒了，饭好了过来吃饭。”
沈墨羽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多余的话还是没说。
夏薇看着沈墨羽关上了房门，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关上房门和窗户，沈墨羽感觉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床边，刚坐下来，膝盖伤口被拉扯的疼痛一下子又席卷上来。
“嘶！”沈墨羽疼的嘴角抽搐，慢慢卷起被雨水浸湿的裤子，就看见了那正在膝盖骨上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是有点深，兴许是有雨水渗透了进去，伤口如发炎一般痛不堪忍。
沈墨羽皱紧了眉头，用指腹轻轻擦掉了腿部上长长一溜已经干涸的血迹。
沈墨羽顺手拿起床头的消毒水，用棉签沾了点往伤口上轻轻擦拭着，药水微凉。沈墨羽忍着疼痛把瓶盖上的药水全部涂完。然后看着面前的那堵白墙就发了呆。
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好心的在雨天给一个人送过伞，但是到最后是还被人家给耍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终于忍不住骂道：“狗屁苏瑾宁。”
沈墨羽用手指轻轻捏着那根棉签，看了看两腿各有一个的伤口，摇了摇头。
苏瑾宁啊苏瑾宁，你算是何方神圣啊，我这满腿的伤口都因为你。
苏瑾宁是他什么人，像夏薇说的，到底是多重要？
他望向窗外，城市里的霓虹灯映在了沈墨羽的眼中，微微闪烁着，混在他落魄的眼神中，如同晶莹的泪光。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渐渐的已经不把苏瑾宁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看待了。
因为他已经开始习惯有他的生活了。
苏瑾宁有多重要？沈墨羽低头看着那根棉签，轻轻的问自己。
很重要？很重要。
他是沈墨羽来到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主动接近自己的人，是可以一起违校规的人，是可以诉说苦衷和心事的人，是可以跟自己嘘寒问暖的人。
他是沈墨羽唯一的朋友。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苏瑾宁唯一的朋友。
苏瑾宁风趣幽默，和所有人都能谈笑风生，他个子高长得帅，受女生喜欢，虽然总是不着调，但是一直很靠谱，是大家眼里的宁哥。
爱慕他的人有很多，簇拥在他身边的温暖自然也数不胜数。他们的这点交集，又算的了什么。
自己并不是他的例外。
他一点都不怪苏瑾宁今天的做法。
只是会忍不住难过。
沈墨羽把脸埋在掌心，温热的呼吸从指缝中钻出，他吸了吸鼻子，然后一头扎进了枕头。
什么时候睡去的他不知道，只知道梦里，好像出现了那个惹他不开心的人。
月底考试如期而至，所有同学一大早就从家里赶来复习，往日吵吵嚷嚷的走廊和班级，变得异常安静。
苏瑾宁打着哈切进了班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墨羽的座位。
果然，他来的很早，像往常一样坐在那看书，时不时还会推推眼镜。
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苏瑾宁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禁想到了昨天的事。
在之后沈墨羽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尽管他知道沈墨羽或许是有事，或许是没看见，但他还是很不爽。
他抿了抿嘴唇，低着头坐回了位置，并发誓，只要沈墨羽不主动找自己，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搭话的！
一个早自习下来，他虽然没主动和沈墨羽说话，但眼神倒是没少往那里瞟。
有时候还会点开沈墨羽的聊天框，下意识的刷新着。即使他知道不会有消息来。
他做到了，但又没完全做到。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再主动和彼此说话，就算是在厕所和便利店碰到了，也只是默契的轻轻瞥对方一眼，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陈航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鼓起勇气还是问了一嘴：“宁哥啊，你和大学霸……是不是又吵架了？”
苏瑾宁手中的零食“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碰洒了一般。
“跟你没关系。”苏瑾宁这次没有再瞪陈航了，只是自顾自的再把零食捡起来。
像是在怼人的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别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陈航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苏瑾宁已经好多了的心情被陈航这么一问，又烦躁了起来。
他左手拎着零食袋，右手插着兜，皱着眉头在人群里穿梭着。
他真的就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就是这么犟，自己不找他，他也不知道来找自己吗？
怎么就跟一个吵架死活不肯和好的小女朋友？
他就不信昨晚的微信他没看见！
搞的好像自己对不起他一样！
“操！”苏瑾宁停在教学楼门口骂道，气的手中的零食都拿不稳了。
说说笑笑路过的无辜同学们，一看校霸心情不对，赶紧停下了聊天，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退了八十丈远。
“宁哥，丢人那！”陈航恨不得钻地缝里去，扯了扯苏瑾宁的衣袖提醒了一句。
“滚，别烦我！”苏瑾宁又吼了一声，身边第二波路过的无辜同学又退了八十丈远。
“操！”陈航也对着苏瑾宁消失的教学楼门口骂了一声。
只不过第三波路过的同学都骂了一句“神经病。”
与前两波同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航一看逼没装成，脸又丢了个精光，赶紧转身冲进了教学楼。
苏瑾宁站在班级门口，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心中的怒火烧到了嗓子眼，他气的口渴，随手拿起袋子里的水拧开就喝了进去。
操，就算是沈墨羽现在出现，他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
苏瑾宁喝的正爽，无意间就瞥到了拎着盒饭朝自己走过来的沈墨羽。
“噗——”他没忍住。
凉水从苏瑾宁嘴里喷了出来……
“操！你属喷泉的？”沈墨羽迅速退了两步，无语的看着他。
苏瑾宁看了看自己刚才骂的人，有点心虚，擦了擦嘴没说话。
沈墨羽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混着苏瑾宁口水的的水渍，气愤和无奈交织，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瑾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傲气的别过了头，即使他现在主动跟自己说话了，他也要我行我素，坚决不说话。
“你是声控喷泉吗？见人就喷？傻逼！”沈墨羽从兜里抽出纸，瞪了他一眼。
好了，他已经和自己主动说两句话了，可以稍微的…道个歉了。虽然第二句话是骂他的。
“咳，对不起。”苏瑾宁像第一次跟他说话一般，还有点小紧张。
他看了看还在擦裤子的沈墨羽，有点不好意思的从兜里抽了两张纸帮沈墨羽一起擦。
手刚朝着沈墨羽伸过去，就被他一把拍掉了。
“卧槽，你干嘛啊？”苏瑾宁揉了揉手背，怨气的看着他。
沈墨羽没抬头，专注着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
“诶你考砸了还是怎么着？干嘛这么大火气？”苏瑾宁靠在墙上，翻了个白眼。
沈墨羽忘了自己腿上有伤，擦的一用力，正好按在自己腿上的伤口。
“嘶…”沈墨羽疼的颤了一下，明明上过药了，也贴上创可贴了，怎么还是这么疼。
钻心的疼，像是感染了一般。
苏瑾宁眼尖，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二话不说就蹲下来要查看沈墨羽的伤口：“你上次运动会伤的不是这条腿吧？”
“诶你干嘛？”沈墨羽被吓了一跳，刚想往后退，就发现苏瑾宁已经抓住了他的裤脚。
路过的同学们都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位校园风云人物的迷惑行为。
然后跟旁边的朋友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甚至还有拍照的。
苏瑾宁也没管，直接把沈墨羽的裤子撩到了他膝盖上方，然后皱紧了眉头。
“诶你！”沈墨羽想动，奈何苏瑾宁放在自己脚脖上的手抓的太紧，再加上现在他一动膝盖就疼的要死。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苏瑾宁头疼的看着沈墨羽那药涂的哪都是，还横七八竖贴了一大堆创可贴的膝盖。
“你，为什么要贴创可贴？”苏瑾宁抬头看沈墨羽，声音有点破音。
沈墨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挨板贴了四个创可贴，把伤口捂的严严实实的膝盖，有点尴尬了。
他从小到大膝盖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以前小磕小碰，贴个创可贴就完事了，所以处理的自然不当。
“噗……”苏瑾宁盯着他的膝盖不禁笑了出来，边笑边说：“你贴粘贴玩呢？这伤口被裹得这么严实很那愈合，你不越来越痛才怪！”
沈墨羽被说的不好意思，脸颊瞬间被烫红，像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了一般。
“跟你有关系吗滚开！”沈墨羽把脚脖使劲从他手中抽离，苏瑾宁没有防备的被他甩开，跌在了地上。
“少多管闲事！”沈墨羽蹭了蹭鼻尖，压制着火气准备走开。
他现在这么关心自己又算什么？神经病。
“诶！你吃不吃枪药我不管，但是你那伤口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发炎。”苏瑾宁又扯住了沈墨羽的胳膊，担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膝盖。
“你滚开！”沈墨羽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一把推开了苏瑾宁，眼里的怒火肉眼可见的燃烧起来。
“我他妈的！”苏瑾宁这次不打算再让着他，一把扯过沈墨羽的衣领就把他按在了墙上。
“卧槽！”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满脸惊讶的看着两个人。
“哇啊啊啊啊——”有几个女生还抱在一块拿手机拍照，那样子就跟自己磕的cp结婚了一般惊喜。
沈墨羽诧异的对上苏瑾宁那双凤眸，想说的话突然就憋了回去。
太近了。
近到他想说什么都忘了……
“滚开！太近了…”沈墨羽的声音小了很多，与苏瑾宁低沉的呼吸声混杂在了一起，他微微偏过了头，不敢再直视苏瑾宁。
“有意思吗沈墨羽。”苏瑾宁撑在墙上的胳膊又往沈墨羽这边偏了偏。
目光灼热到能烫死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喊沈墨羽的全名。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昨天的事情加上沈墨羽对自己的态度，相当于火上浇油。
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俊潇和宋文淼几个也被吸引过来。
“别拍了别拍了都散开！！”宋文淼像赶鸡鸭鹅一样挥舞着手臂，让看热闹的赶紧离开。
几个还在拍照的被陈航一瞪，赶紧收起手机一溜烟的跑了。
“苏瑾宁！你干嘛呢！”顾俊潇三两步冲上去把两个人拉开。
“你放开！”苏瑾宁使劲甩着拉着他的顾俊潇，红了一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墨羽。
“想打架吗你？”沈墨羽终于反应过来，身侧的手渐渐攥起了拳头，心跳越来越快，一直无处撒的火气在慢慢凝结，越来越浓烈。
“我他妈不想！”苏瑾宁一把推开了懵逼的顾俊潇，然后一脸言之有理的指着沈墨羽的鼻子喊道：“我他妈要给你上药！”
“……”宋文淼，陈航，顾俊潇，围观等打架的群众。
“？……”沈墨羽。
“滚开看你妈的看？！”苏瑾宁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就吼了一声。
这帮人也不再敢多看，握着自己的小命飞快地跑走了。
苏瑾宁转头又看了看懵逼在原地的三个兄弟，不耐烦的喊了一句：“我书桌堂里有药和棉签，给老子拿过来！”
“啊？”陈航站在原地，发自内心的疑问。
“啊你妹的啊，我……”
“啊啊啊，去，拿，马上！”顾俊潇赶紧安抚了马上又要炸毛的苏瑾宁，然后给陈航使了个眼神，推着两个人就跑了。
“看什么看，过来！”苏瑾宁回头看了看沈墨羽，尽管心里再有不爽，但还是选择咽了回去。
“你好好说话。”沈墨羽没吃他这一套，语速和语调不低不高，但还是让苏瑾宁微微愣住了。
“过来我看看。”苏瑾宁低下头，语气变柔了很多。
沈墨羽看了看蹲在那小心翼翼的撕创可贴的某人，搞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的同时，还有点想笑。
“宁哥，药，给！”陈航把东西递了过来，然后像屁股着火了一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转头跑的贼快。
“怎么弄的。”苏瑾宁低低的问，然后又自问自答的说：“昨天放学弄的吧。”
“嗯。”沈墨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把那四个带着血迹和药水的创口贴扔进了垃圾桶。
苏瑾宁把药水轻轻倒在瓶盖里，用棉签轻轻点涂着伤口。
可即使是这样，沈墨羽依然疼的抽搐了一下。
“疼？”
“废话。”
“活该。”
“找死啊？”
沈墨羽低头看他认真的天灵盖。原来，苏瑾宁连头发丝都很好看。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刘海处还有微微的自然卷，英气中还添了一份少年的俏皮。
“好了，这瓶药给你，早晚各一遍。”苏瑾宁把瓶盖拧上，塞进了沈墨羽手里。
“你还会上药，想不到。”沈墨羽笑笑，好像刚才的吵架没发生过。
“切，这方面我可比你们这些大学霸强多了，从小到大不管是打架还是淘气受的伤，都是我自己买药处理，就以我这皮外伤阅历，我都能开个诊所。”苏瑾宁抱着胳膊说的来劲，好像还挺自豪。
不过沈墨羽不会，他从小出了学习补课就是练钢琴，出去玩也是父母陪着，更何况他也没朋友。
沈墨羽笑着瞪了他一眼，把药装进了裤兜。然后突然问道：“昨天你怎么回去的？”
“啊？”苏瑾宁挠了挠头，对上沈墨羽那双眼睛，猛地回想起来。
气氛突然有点低沉。
苏瑾宁揉了两下头发，装作不在乎的说：“哦，昨天，顾俊潇接我回去的。”说完，他偷偷看向沈墨羽的侧脸。
然后终于正经了起来，嗤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说道：“原来你看见了。”
沈墨羽放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嗯，昨天……”
“雨太大不接我正常，那你连个微信也不回啊？”苏瑾宁打断他的话，回头定定的望着他，目光黯然。
“我没有不接你。”沈墨羽没有再逃避他的眼神，目光深邃的看着苏瑾宁。
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
是你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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