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宁哥
随着五月的脚步越来越近，上海的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热。不过庆幸的是，周一开学的升旗仪式在早上七点半，阳光没有那样毒辣，反而会有些清爽的微风，毛茸茸的轻轻的骚动脸颊。
大概是，春天的尾巴吧。
苏瑾宁和顾俊潇两人如约每天一起上学，走在学校门口的那条林荫路上，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苏瑾宁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就连顾俊潇偶尔问他的问题，他都只是摇头点头。
顾俊潇咬了咬嘴唇，瞥了一眼看侧脸都能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的苏瑾宁，说道：“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听到这句话，苏瑾宁才微微抬头，语气冷淡的说了两个字：“没事。”
苏瑾宁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下午他们的对话，昨晚也没睡好，整个人乱哄哄一片，谁都不想搭理，就算是顾俊潇。
做了这么久兄弟，顾俊潇也知道他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不会讲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别人，要是谁在这时候没完没了的追问他，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挠了挠头，没再多问。
校门出现在两人面前，林荫路也走到了尽头，苏瑾宁突然问：“你和沈墨羽，之前认识吗？”
顾俊潇迈出去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微微愣了一下，他转头假笑道：“不认识啊，不过，在八中见过几面，不……不熟。”他逃避着苏瑾宁的目光，故作无事的整理着衣服。
“不熟？”苏瑾宁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顾俊潇，轻声问着他。
“不熟。”顾俊潇毫不犹豫的否认。又轻咳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这周咱班升旗呢，快走吧。”语毕，他快速转身向校门走了过去。
刚才苏瑾宁的眼神，仿佛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撒谎。让他觉得心很慌。他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苏瑾宁看着顾俊潇故作镇定的背影，缓慢的叹了口气，踱步走进了校门。
他们的事，他还是想让沈墨羽在某一天亲口告诉自己。
七点二十五分，全校同学都已经陆续走到楼下站队。空旷的后操场一下子就占满了人，吵闹声一片，广播里还也时不时响起魏疼试话筒的“喂喂”声。
苏瑾宁烦躁的站在人群中间，盯着教学楼发呆，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诶诶！宁哥宁哥！”陈航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喘着粗气道：“你看见大学霸了吗？”
苏瑾宁刚从思绪中抽回身，有点懵：“怎么了？”
“刚才查人，他没来。老师正着急呢。”陈航指了指主席台。
“没来？”苏瑾宁懒散的表情以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了焦急。他下意识看向学校后门：“他一向不迟到，怎么会没来。”
陈航语塞了一会儿，正经了起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要不你再打一个？”
苏瑾宁抿了抿嘴唇，把视线从后门移开，沉默了下来。
陈航看苏瑾宁心情不好，心知不会搭理自己，索性掏出了手机说道：“那我再问问吧。”
“不用。”苏瑾宁突然说话了，一手直接制止了陈航的动作，回头看他：“他有事要忙的时候不会看手机，你不用管了。”苏瑾宁又重新看向后门：“我去找他。”
还没等陈航反应过来，苏瑾宁就借着人群的遮挡，弯腰一溜烟跑出了队伍。
陈航眨巴两下眼睛，突然像被狗咬了屁股一样惊道：“卧槽宁哥！你他妈是升旗手啊，你又作哪辈子的妖啊？”
声音没有多大，但也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陈航才反应过来最好不要张扬，赶紧闭了嘴。
“咋回事啊？宁哥干啥去了？”一旁的宋文淼探头问了一句。
陈航努了努鼻子，轻叹：“为社会主义兄弟情痴狂。”
但是，这很明显是把这烂摊子交给自己了，等会儿金朔朔过来质问，还得是他跟老师斗智斗勇。
“我操……”陈航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恍惚间觉得，人生也就不过如此。
苏瑾宁扒着墙沿纵身一跃，轻松的跳过了矮墙，左顾右盼了两眼，大步流星向沈墨羽家的方向走去。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沈墨羽的号码。待接听的话声音持续了一分钟。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挂断。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那就找。
一个上学从来不迟到的人，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不来，很难让人不往歪了想。
沈墨羽不会告诉陈航宋文淼是肯定的，但是到底是什么事，连他都不知道。
苏瑾宁有点着急了，干脆跑了起来。
国歌响彻校园，本该庄严的的气氛突然变的尴尬。因为，升旗手不在。
“怎么回事？升旗手呢？”魏疼有些愤怒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金朔朔也憋了一股子火气，气冲冲的走到了陈航面前：“怎么回事啊？我这还没联系上沈墨羽，这个又干嘛去了？”
陈航认命的闭了闭眼，然后尬笑着说道：“老师，他，他去上厕所了，拉肚子了！哈哈哈，我来吧，我去升。”
“马上升旗了他上厕所？搞什么啊？”金朔朔生气的说。
“是呗是呗，老师说的对，我们赶紧去升旗吧！”陈航赶紧推着吐沫星子乱飞的金朔朔往前走。
“等他回来我肯定好好教训一下他，还有沈墨羽，二话不说就没来上学，还不接电话……”金朔朔气的冒烟，一直抱着胳膊抱怨。
陈航趁她不注意，赶紧掏出手机给苏瑾宁发了句话。
航总：你们干嘛去了？找到没啊？老师开始找你了！
手机响起提示音，苏瑾宁赶紧拿出手机查看，但看见是陈航发来的时候，他直接连看都不看的把手机塞进了衣兜。
除了沈墨羽，他现在谁的消息都没空看。
他跑的飞快，所有沈墨羽必经的路他都找了一遍，还去他家敲了门，但是没人开，除了这些，电话也打了不下十遍，可就是没人接。
最终，他累的有点支撑不住，仰头靠在了树干上。
恐惧正慢慢吞噬着自己的心脏。他真的害怕，害怕沈墨羽出事。
但是这如同海底捞针的找，到底得找到什么时候？
“操！”苏瑾宁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腰间的外套脱下来就往地上甩。又狠狠的往上踩了两脚。
“这么大火气啊？”
苏瑾宁最期待的声音唐突的从身后响起，他愣了一下，然后猛然转身。
果然，出现的是沈墨羽的脸。
苏瑾宁屏着呼吸视，注视着面前嘴角带笑的人，直到确认这个满脸泥土的人是沈墨羽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你去哪了？学校没去，电话也不接，家里还没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还有！”苏瑾宁皱着眉头：“你这一身泥土怎么回事？”
大概是刚跑完，苏瑾宁还喘着粗气，纯白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了好几片。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将发丝粘在皮肤上，正满脸气愤的望着他。
沈墨羽望去，愣了愣，他知道，那是苏瑾宁一路慌忙的找自己留下的痕迹。
“汪！”
“卧槽！”苏瑾宁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刚才要教育人的模样转瞬即逝。他怔怔的看着沈墨羽怀里用校服包着的那一团。他确认，那声狗叫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沈墨羽赶紧摸了摸怀里的小狗，嘴里还不停念叨：“好了好了乖乖，不痛不痛。”
但苏瑾宁是彻底愣在了一边，喘着粗气，一时间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安抚好了怀里的小狗，沈墨羽又抬头笑起来，安慰了一下这个被吓得不轻的大狗狗：“没事，一只受了伤的流浪狗，很小一只的。”说完，他又用肯定的眼神望着苏瑾宁。
但显然，愣在不远处的苏瑾宁还没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沈墨羽看，仿佛在阅读一篇世界奇谈。
“它不咬人，你过来看看。”沈墨羽见苏瑾宁迟迟不过去，直接两步走到了他面前。
“诶！”苏瑾宁瞥了一眼，刚想逃窜，却被沈墨羽拉住了。
“怎么着啊？这么小的狗你也怕？”沈墨羽拽着他的手腕，好笑的盯着他：“也太对不起一中校霸这称号了。”
苏瑾宁有些不安的咽了口口水，眼神躲闪的反驳他：“谁说我怕狗了？我就是被猝不及防吓到了而已。”
沈墨羽看着苏瑾宁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往树干上靠的模样，一脸不信的耸了耸肩膀：“那你倒是看看它啊。”
“……”苏瑾宁吃了屎的表情有点难看，但是望向沈墨羽这一脸嫌弃的眼神，不甘示弱的望向了他怀里正熟睡的小狗。
沈墨羽说的是真的，那真的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狗，小到跟巴掌差不多大，大概才一个月不到，它瘦的皮包骨，本该有着金黄光泽的绒毛却脏兮兮的，甚至打了结。它闭着眼睛蜷缩在沈墨羽的校服里熟睡，看着有些可怜，但又招人喜欢。
苏瑾宁有些惊恐的目光慢慢化为了温柔，他抿了抿嘴唇，怜悯油然而生。他鼓起勇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顶，或许是他摸的轻柔，小狗朝他手的方向动了动，翻了个身。这一动作逗笑了苏瑾宁，他笑着问：“所以，你大早上玩失踪就因为它？”
沈墨羽笑着的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妈今早和李阿姨有事出门了，我自己做的早饭，本来就时间紧迫，我跑着去的学校，然后突然在路边看见了它，一瘸一拐的，我怕它在路上出什么事，就把它抱起来了。伤的不太严重，但是他太小了，肯定走不了路，我不忍心，给它包扎了一下，还去旁边商店买了两根火腿肠，就耽误了。”
苏瑾宁有些生气的说：“那你干嘛不接电话啊？”
“我…”沈墨羽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早走得急，手机也落在家里了。”
苏瑾宁静静的听完，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忍心怪他：“我以为你出事了，找你半天。”
沈墨羽看他这幅提他担心的样子，没忍住笑了笑：“这么关心我啊？”
苏瑾宁一愣，目光停留在小狗身上。他轻声一笑，反问他：“不然？”
沈墨羽笑了笑，没回答。
小狗好像被两个人吵醒了，轻轻动了动头，睁开了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俩。
“它醒了。”苏瑾宁指了指它，一脸新奇，刚才还害怕的表情已经逐渐化为了姨夫笑，边摸还边夸：“它好可爱啊。”
沈墨羽看苏瑾宁喜欢的不得了，轻笑着把小狗放在苏瑾宁手里：“你抱着它。”
“诶诶诶！我抱不了，它这么小会摔的！不行不行！”苏瑾宁一边嘴上推脱，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只棕黄色的小狗。万般珍惜的将它托在自己的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小狗倒也配合，很快就听话的趴在苏瑾宁的掌心上，歪头看他。
“我□□不行了……它太可爱了！”苏瑾宁喜欢可爱的东西，这么小的一只就已经足够讨喜了，再这样乖乖的趴在自己手心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萌化了。
“刚才不还怕的要上树吗？”沈墨羽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的看着眼睛都在放光的苏瑾宁。
“我哪有！”苏瑾宁狡辩着：“我那就是怕吵醒他而已。”说完，又继续逗着怀里的小狗。
“我信了。”沈墨羽翻了个白眼，然后也上前摸了摸狗狗。
小狗放在苏瑾宁胸前，沈墨羽凑过来的时候，发丝刚好蹭上他的下巴。
他偏过头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着迎面吹过来的微风，清爽的笑了起来。
要是，时间再微微停留一下就好了。
有风可以吹，有小狗可以抱，有少年可以爱。
“诶，苏瑾宁，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沈墨羽期待的看着他，眸子闪烁，让苏瑾宁心头一紧。
“啊…行啊，起什么？”苏瑾宁低头移开目光，问他。
小狗好像听懂了他们要给自己取名字，开心的翻滚着，小舌头轻轻舔着沈墨羽的手指，乌黑发亮的小眼睛眯着，一个劲蹭着两个人的手掌。
“诶你看他！好能撒娇啊！滚来滚去的。”沈墨羽笑着看苏瑾宁，用手指轻轻逗着小狗。
苏瑾宁摸了摸下巴，临场发挥：“这么能滚，就叫滚滚得了。”
“噗！”沈墨羽扶额看着他：“就你这起名废，还是省省吧。”
“我咋就起名废了，难不成你叫他小黄啊，比这还土。”苏瑾宁不服气的扬了扬下颚，说的头头是道。
沈墨羽只是笑了笑。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这都好说，现在最烦的是不知道把狗养在哪。”
“啊？”苏瑾宁不可思议的问：“直接放你家不就好了吗？”
“你说的轻松。”沈墨羽惋惜的看着他怀里的狗狗：“我小时候就喜欢狗，但是我妈对狗毛过敏，接受不了，就一直没养。”如果他小时候能有只狗陪陪他，倒也不至于太寂寞。
“这样啊……”苏瑾宁也放小了声音，懊恼的“啧”了一声。思索了片刻，他问道：“要不我联系下朋友看谁能收养它吧。”
“不行！”沈墨羽突然抬头看他，目光很坚定。说完他就把狗抱起来，又轻轻放回了怀里，看苏瑾宁的眼神如同见到了狗贩子。
“你还抱走了，我又没说现在就送走。”苏瑾宁哭笑不得的看着沈墨羽，他还从未看过沈墨羽这么宝贝一件东西的模样。
“汪！”小狗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声，然后把头埋在了沈墨羽胸口，像是在表示不满。
“喏，它也不同意。”沈墨羽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嘟了嘟嘴，宝贝的摸了摸小狗。
苏瑾宁他看得出来沈墨羽很喜欢这只小狗，毕竟是他救下的，也算是有缘分。这对于一直想养狗但是养不了的人来说，任谁都不想送走吧。
“那怎么办？”苏瑾宁不忍心看沈墨羽失落。
沈墨羽低头认真想了想，然后突然抬头看他：“要不……”他眨了眨眼睛，祈求的目光瞬间像苏瑾宁折射过去。
“诶！不行不行，这个不行！”苏瑾宁赶紧摆手拒绝。
“别啊。”沈墨羽抱着狗往苏瑾宁面前走了两步，语气也拉长了些。他把狗捧起来凑到苏瑾宁面前：“你看他多可爱，你忍心送走吗？”
苏瑾宁推开沈墨羽的手，无奈扶额：“你这是道德绑架。”
“要不你就被我绑一次。”沈墨羽一脸言之有理的说道，然后突然拉过苏瑾宁的胳膊祈求：“狗粮钱和狗窝的钱我都付，周末我就去看它，可以吗？”
沈墨羽是真喜欢这只狗，也是真想留下，说话的语气都奶声奶气的，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就能把冰块融化成一滩热水。这很难让人不动摇。
“不行啊……”苏瑾宁努力不去看他那副恳求的眼神，点了点他的额头：“不是钱的问题，我，我没养过狗，我不会……”说完，他叹了口气。
“不会可以学啊！我教你。”沈墨羽第一次这么恳求苏瑾宁，也是第一次在苏瑾宁对他的要求百般不同意之后没直接揍他。
苏瑾宁纠结的“啧”了一声，把头偏开了。他也很想养，但是沈墨羽这么喜欢，万一照顾不周……
“苏瑾宁，你看我。”沈墨羽没了耐心，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苏瑾宁条件反射的回头，转眼就对上了那双含情似水的桃花眸，那双眼睛每次发光的时候都会铺着一层朦胧的水雾，里面浩瀚的星河都隐约闪烁着，很是勾人。沈墨羽嘟了嘟嘴，把那只同样可爱到爆炸的小狗凑到他眼前。
一个沈墨羽已经让苏瑾宁受不住了，偏偏这只狗也十分配合的歪头看他。
“……”苏瑾宁。
两个小戏精全都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看苏瑾宁，不用讲话都让人喜欢的很。
沈墨羽轻轻扯了扯苏瑾宁的衣角，嘟着偏粉嫩的嘴唇，绵软的道：“宁哥……求你了……”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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