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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二更◎

  大理寺其余诸人也鸦雀无声。

  大抵是他们谁也想不到做皇帝的会出口跟臣子讨要点心。

  戴青更是惊讶。

  他自幼看着官家长大,知道官家清冷自持。

  原先是将面子看得大过天的读书郎,后来又是富有四海的天子。

  不管是哪种身份都不会张口说这话。

  怎么会忽得跟臣子张口?

  大理寺少卿回过神来,忙疯狂立刻点头:

  “是臣妇之荣幸。”

  谁知此事又引起了戴青的另一个话茬:

  “官家,如今天下已定,您也该考虑早早立后纳妃,寻个操心您衣食的人。”

  官家闻言立刻脸色有些难看。

  得,看来今天气氛是注定无法友好了。

  大理寺少卿生无可恋。

  戴青是官家嫡系自然什么都可说。

  可他却无根无基的。

  官家会不会生气连他都捎带着波及吧?

  戴青却不管,他是个忠心耿耿的:

  “官家,臣说句托大的话,要是老侯爷在世也盼着您早日生子呢。”

  官家顿了一顿。

  他淡淡道:“此事朕自有考量。”

  说罢便拂袖而去。

  大理寺少卿:臣尽力了。

  

  回到宫里。

  金枝也分外忙。

  她将行宫里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儿预备分给蔡狗子、妹妹、掖庭里诸人。

  再将行李里的竹美人摆在床上。

  这些天,多亏了这竹美人,她才能好好休息。

  又从行李里拿出个磨喝乐摆在桌上。

  这磨喝乐华丽富贵,看着就值当老多钱。

  可不知道是谁送的。

  她后来又隐晦打探了一下周围人,似乎并没有谁丢失过磨喝乐。                        

                            

  不管怎么样,摆着还挺好。

  门外有人通传:“司工大人,您妹妹来了。”

  金枝忙出去:“玉叶!”

  玉叶这回精神头好多了。

  看来是已经忘记了前头那个负心郎。

  金枝放心下来。

  她从怀里掏出行宫里一些小玩意儿打算递给妹妹。

  朔绛站在月洞门后。

  他今天要来了一食盒青团。

  当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给金枝,

  便想私下里拿给她。

  此时听见有人在,本想走,

  但想想宫里人多眼杂,难得寻到这好时机,

  索性就耐心等她说完了再给她青团。

  玉叶笑:“我瞧着姐姐也圆润了不少。”

  “是么?”金枝不好意思摸摸脸,“行宫里吃食不错。”

  官家常赐下御筵,她们吃得嘴都刁了。

  朔绛嘴角上翘,

  他看了看食盒,

  这里的青团她一定也会喜欢吧?

  妹妹又从包袱里掏出一道符纸:“这是娘送来的符纸,说是游什么飞送来的。”

  朔绛收起了笑容。

  眼里闪过一丝精明。

  金枝一愣。

  她有惧怕惊雷的习惯,每每到雷雨多发的夏日便惊惧难安。

  常常都要在枕下压着柄杀猪刀才可安然入睡。

  以往游飞尘都会帮她从各处道观佛寺求符拜佛。

  后来他开始走镖更是名山大川寻来各地名山古刹的护身符。

  再后来天下大乱,飞尘一去杳无音讯。

  这都许多年了。

  她摩挲着那符纸,心绪复杂。

  再听到飞尘的消息是他高升做官了,却还未见过他一面。

  玉叶将姐姐的神情都收在眼底,她狡黠一笑:

  “姐姐怎的这幅神态,莫不是——有些什么?”                        

                            

  她眼眸流转,充满揶揄的意味。

  金枝摇摇头,叹口气:“当年还真是差点嫁给他,可惜……”

  朔绛走后没多久游飞尘便向她提出了求娶的意思。

  可惜金枝当时一心只想赶紧攒够五千两银子还了这笔良心债,

  因而拒绝了。

  游飞尘便离开了汴京。

  玉叶笑:“这回娘托我来捎话,说那位游大人一直未娶妻,又来咱家提亲了。”

  金枝一慌,手里的符纸差点掉下去。

  “果然阿姐还是上心的……”玉叶抿嘴笑。

  朔绛:……

  他站在树下,觉得头顶的树荫分外绿。

  玉叶笑完又实心实意劝阿姐:

  “阿姐,女子二十五方能出宫,至时不是嫁给人做后母便是做小,倒不如游大人这样实心实意等阿姐的。”

  金枝心绪有些纷乱。

  她慌乱摇摇头:“当初青梅竹马自然是好姻缘,可如今……”

  青梅竹马,好姻缘。

  朔绛攥紧了手掌。

  就听得金枝在墙那头道:“总归是不合适,你让娘回绝了他吧。”

  朔绛这才松了口气。

  金枝又说了行宫落水,多亏凌正德寻到她和官家的惊险之事。

  却没留意当她说起凌正德时,妹妹的眼睛有些许的明亮。

  金枝与玉叶聊完天恋恋不舍送走了妹妹。

  这时听得有脚步声。

  转身一看,朔绛从月洞门下走出。

  她忙行礼。

  朔绛道了声“免礼。”

  而后将一个食盒递给她。

  “是赏赐么?”

  金枝期待地打开食盒。

  一个个团成杏子大小的青团安安静静躺在桑叶上,

  像是乖巧的绿色小动物一般。                        

                            

  金枝眼睛发亮:“青团!”

  她的欣喜让朔绛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他满意地注视着金枝欢呼雀跃的样子,脸上却云淡风轻:

  “别人的贡品,我不爱吃这个就给你了。”

  金枝也照谢不误:“多谢官家!”

  嘴真甜。

  朔绛美滋滋的。

  只不过……

  金枝摸着食盒把手:“这上面怎么湿漉漉的?”

  朔绛:……

  适才他太紧张于金枝会如何作答,竟出了一手的汗。

  第二天游飞尘在朝堂上就觉得官家瞧他的神色不对劲。

  他上奏的折子被官家驳斥了回来,上面只有几个字:“再查。”

  游飞尘:臣领旨。

  

  明月称病,原以为能躲过一劫。

  谁知惹了忌讳,这回回宫时王德宝怎么也不愿意带她回来。

  明月便只好待在行宫看着他们一行人回京。

  她心里又悔又恨。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浮躁。

  可很快她就听到有位投怀送抱的宫娥被毫不留情拖了出去,

  而后又按照宫规被责打而死。

  明月这才后怕。

  后悔也罢,忏悔也罢,她只能待在行宫。

  运气好的话看明年官家避暑时还记不记得她。

  

  回到宫里王德宝便将金枝唤了去:

  “金娘子,这司寝的活计空了出来,交给你可好?”

  金枝想了想。

  摇头摇得什么似的:“不!”

  她又想起了那晚受到的惊吓。

  王德宝纳闷。

  他是瞧着金娘子有被独宠的趋势,这才打算对金娘子适当示好呢。

  谁知金娘子毫不留情?

  他耐住性子给她分析:“您莫要嫌弃辛苦,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金枝摇头:“我是爱赚钱,可有的钱赚不得。”

  有的钱脏啊。

  王德宝见她不明白利害,便又说得直白些:

  “您想想,这司寝跟在官家身边,伺候起居……”

  以他这等精明谨慎的性子,已经说得够直白够仔细了。

  可听在金枝耳里,

  那晚看到的东西又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里。

  那触感,那尺寸。

  嗬。

  金枝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去!”

  王德宝一咬牙:“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金枝懵懂瞧着他。

  王德宝叹了口气:“您去寻蔡狗子干爹商议吧。”

  他只能言尽于此。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这位怎么不动心呢?

  多少得了宠的后妃都巴望着左右不离官家身边呢!

  能做个司寝的女官,

  又趁着官家还在兴头上夜夜在官家眼前晃,

  到时候定能成就好事。

  趁着后妃们还没进宫怀上龙嗣。

  到时候只怕会一步登天。

  之后的后妃便是再怎么得宠,皇长子之母的位子也就占上了。

  再抱着皇长子求了太后庇护。

  这一世的福泽还长着呢。

  可惜这位就是不开窍。

  罢了罢了。看来金娘子是真没这福气。

  他摇摇头。

  前头送的青团大获好评,朔绛便又叫王德宝从外头买些荔枝酥酪之类的点心带进宫来。

  点心送来。

  朔绛便想等午睡后四下无人时给金枝。

  谁知他行至堂前花树,

  忽被他听见了金枝跟欲行小声聊天。

  聊得正是游飞尘。

  欲行问金枝:“有人等你还不好?”

  金枝摇摇头:“从前大家都穷自然门当户对,可人家做了官,我高攀不起。”                        

                            

  做了官,高攀不起。

  朔绛心里有刹那的刺痛。

  欲行不解:“你也是女官,有什么高攀的?”

  金枝笑:“人家官太太要应酬,要会诗文,这样的妻子带出去只会惹得别人耻笑他,而且以后的孩儿也会被人笑话有个做屠夫娘子的娘。”

  “可……”欲行还是不愿放弃,“你那位青梅竹马他也愿意啊!”

  金枝摇摇头:“我本身就是泥腿子出身,爱笑爱闹的性格,不受拘束,被人明里暗里嘲笑,便是我夫君多愿意我也不愿意!”

  朔绛的心沉了下去。

  是了。

  金枝那样长在野地的蔷薇,

  就算送她进皇宫给她荣华富贵她也不会稀罕。

  那对她而言只是一座金笼子。

  金枝和欲行聊了两句便又去了别处。

  朔绛站在凌霄花架下一言不发。

  喇叭状的凌霄花开出橙红色的热闹,宛若朝云。

  可他心里冰凉一片。

  他这几天太,悸动,竟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金枝不愿意怎么办?

  她连普通的官宦夫人都不愿意做,何况是一国之母?

  天空不知哪里来了乌云,很快就低垂下来。

  “啪哒”雨点落在泥地上。

  留下一个圆圆的水痕。

  朔绛垂头。

  捏着手里的食盒。

  眼里神色晦暗。

  作者有话说:

  朔绛:她连普通的官宦夫人都不愿意做,何况是一国之母?

  金枝:要不,你试试把钱给到位?

  ◎最新评论:

  【猪鱼,我恨你是根木头,你直接告诉她当你老婆能管你皇帝私库不就行了吗】

  【很想让女主出宫……

  感觉在深宫大院里真的好憋屈                        

                            

  男女主身份鸿沟太大

  就算女主不在意也无须在意

  但这个后宫环境,就是万事服务于男主,女主身边的宫女太监朋友,都觉得像女主这样身份的人应当讨好男主,攀男主的枝儿,男主还有点缺心眼,不是说这个环境不合理,知识对女主这种人来说,市井才是她最安适的土壤啊,怎么忍心把一只冬去春回快乐烂漫的雁儿锁在这里呢

  真的是非常心疼女鹅,好希望她能在自己的生活里只看自己的脸色】

  【不问怎么知道不愿意又不是人家心里的蛔虫】

  【啊,金枝值得】

  【小游哥惨呐】

  【金枝真的是好姑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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