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摆烂与迎合
“——我不画了。”
三岛冬洋来到事务所,见到自己的老师之后,再没说过这句话之外的话。任由一圈的师兄师姐们怎么劝,他也只是蜷在工作桌前,两手插在袖子里我行我素。
“哎,冬洋,你这不值……”
“——都别劝了!”
隈研吾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了些不容置喙的尊严。或许在三岛眼里,这个老头总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可在他的事务所里,他就是绝对的铁律和权威。
三岛的态度,其实让隈研吾多少也有些真动了怒——作为事务所的视角来说,想要帮三岛修改方案去迎合甲方的意见当然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三岛那独特的表达手法,就好像防伪认证一样,哪些是他画的、哪些不是他画的,任圈外人看了都是一目了然。
且不说索尼那边为了“造神”,是不是只认三岛的创作;就算是从老师的角度考虑,难得的处女作机会、三岛明明也有独立完成的能力,要是只因为一个女孩,就变成了事务所的作品,那也太可惜了。
“……”
隈研吾走到三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摆烂的模样,心里其实也清楚,这只是三岛最走投无路的挣扎了——他对大人世界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只能倚仗着自己唯一能够拿来做筹码的武器。
偏偏是他作为武器的才华,确实是哽住了事务所、以及索尼的喉咙。
“筱田桑,不好意思啊,还让你白跑了这一趟……”
明明是站在三岛身前,隈研吾却偏过头去,对着不远处的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个被唤作筱田的男人立刻回以九十度的鞠躬,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不不,没关系,我在来之前,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一来一回,三岛也不由地循声望去,本来,他对桥本的继任者,是天然抱有不小的恶感的。可看着这个筱田,他却不知怎么的讨厌不起来——这个看着跟他几乎同龄的男人个子不高,梳着细腻的偏分油头,再配上一副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俨然是最最标准的商务精英模样。
“……”
三岛盯着这个因为自己的任性,工作受阻的男人,一句抱歉终究是堵在了喉咙口。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见在这里空等也没有意义,筱田拿起公文包,作势就要离开。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到三岛身前。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在公文包里摸索一阵,双手递来一张名片,三岛犹疑了一下,还是沉默地接了过来。
白色的底色,略微带了些烫金感觉的字,简单写着“筱田苍真”四个字,没有其他的头衔,只在角落有索尼的字样、和背面的几行联系方式。
出于设计师的本能,三岛对这个筱田的印象更加缓和了几分。
“如果三岛桑有什么要求,想要直接传达给索尼的,通过这个联系我。”
他抬起头,筱田正对着那张名片努了努嘴,还带着些笑意。末了,还补充一句。
“桥本桑的那个手机号,已经停用了,可以不用再做无谓的尝试。”
“……”
三岛眼皮一跳——这家伙,看来对他的情况,多少是知道些的。
见筱田撂下这句话,径直就往门外走,性子耿直的三岛被这么一激,也不怕当着那么多的师兄师姐,索性直接开口道。
“……我只要她做我的对接人。”
“冬洋君……!”
这话,立刻就被隈研吾的训斥打断了——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像个好色的宵小之徒,这无异于是在打他这个当师傅的脸。
不过另一边,走到门口的筱田苍真却是缓缓转过了身,脸上带着笑意。
“好好。”
……
……
“这个衣服好像有点紧……”
“是miho你穿错了啦!那个是加藤史的。”
“诶,这样吗……”
“哈哈哈哈,miho你刚刚就一副‘我怎么又胖了’的表情……”
“你去死啦!”
“……”
今天是红白的彩排,这种阵仗的晚会,即便是彩排也有相当长的待机时间,这也恰好给了日向坂46的女孩们难得的休息时间。趁着这个当口,大家玩闹的玩闹、听歌的听歌、也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女子校班级。
“——miku酱!”
“……诶!”
突然从身旁窜出来的小坂菜绪,吓了正愣愣看着手机屏幕的金村美玖一跳。
“在看什么呀……?”
见眼前的女孩被自己突然打扰,又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小坂的眼睛眯了眯,又是一脸藏不住的狐疑。
“啊、没什么……就是看看新闻什么的。”
“噢……”
见问不出什么多的,小坂话锋一转。
“昨天,没回的那个消息不要紧吗?看你下车的时候,表情很着急的样子。”
“诶……那个……”
被精准地说中心事,金村美玖的脸登时涨红了,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不、不要紧……只是、只是……”
憋了半天,她随口扯过一个理由。
“是牛排店提醒我去拿预定的食材了……第一时间没回,差点错过了提货时间。”
“噢,这样呀。”
“对对对,就是这样……”
金村也不知道,她怎么临场乱编了个这么劣质的牛排借口,在露馅之前,她轻推着身旁的小坂,撒娇一般地说道。
“哎呀菜绪,你不是还要用这个时间写博客的嘛……快去吧快去吧!”
“……诶诶。”
“……”
躲开了小坂,金村重又拿出手机,愣愣地看着三岛一屏幕接一屏幕的短信愣神。
“为什么失去联系了?”
“之前我想了很多,你说过喜欢是那种非常认真才能有的情感,我觉得我是非常认真的。”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给你听。”
“miku,这个联络方式还在用吗……?”
“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请务必回复我。”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金村美玖愣愣地看着昨天三岛断断续续发来的讯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因为三岛表达的笨拙而揣度不清意思,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似乎自己昨天的放置,触发了三岛什么强烈的应激反应,甚至,还逼出了这样炽烈的告白。
“你这样,我还怎么回呀……”
说实话,这番颇有些恐怖的逼宫,让金村原本对三岛稍微滋生出一些的好感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她毕竟还是偶像,怎么可能答应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如何回复。
“——日向坂46的大家,可以准备待机了,再过五个就是你们。”
随着工作人员的提醒声,大家开始在休息室门口集结,前往舞台侧准备登场。
后台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都是十分忙碌的样子,步履匆匆。不过,也偶尔会有几个缓慢踱步的,据经纪人桑们关照过的,这些一般都是各事务所的大人物。
“……下一个节目正好就是乃木坂,现在我们往舞台过去,观众席那边已经安排好位置了。”
低着头跟着队伍匆匆赶向舞台的时候,金村和几个往反方向走去的男人擦身而过,其中一个的声音她听出来了,似乎是坂道系女团的顶头上司,今野义雄,让她下意识地不敢对视。
“嗯。”
这一声应答,却让金村美玖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几人的背影,果然,那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偏偏就在那一众人里。
“——三、三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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