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暂且分别
“早，洛兰姐姐。”侧卧在床上的夜灵揉揉眼睛，似乎还没睡饱的样子。
“啾啾。”
一只胖乎乎的鸟儿从被子下半部分爬出来，它一出来，就扇着翅膀，扑到洛兰希尔的怀里，让少女好一阵才抱住。
听着戴菊不停的‘啾啾’鸣叫，洛兰希尔知道这个家伙是委屈了，大肆痛诉着夜灵虐待它的事情，比如抓着它当枕头，不让它出去找好吃的，睡觉时散发的高温差点把它烤熟成肥鸡等等。
“好啦好啦，今天就在我房间睡觉吧。”洛兰希尔好笑的安抚着怀中这只胖乎乎的戴菊，小一会后，它才安静下来。
“戴菊又告状。”夜灵坐在床上，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身后的发丝垂在肩和后背有些凌乱，还有一些被压弯的痕迹。
“来，起来，把头发梳一下。”
洛兰希尔把还想继续睡觉的夜灵拉到梳妆台前，然后站在她背后细细梳理，又用手分出细细的几缕，慢慢的编织，形成平整而好看的两侧马尾。
开始夜灵还睁着眼睛，但很快脑袋就和钓鱼一样，不断上下起伏，时醒时睡，眼神朦胧。
“梳好了，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会回来睡。”洛兰希尔用手托起夜灵，让这个小家伙站起来。
“呜……”夜灵这会稍微清醒了点，抓着洛兰希尔的胳膊，宛如梦游般走了出去。
看着身旁这随时会睡下去的小龙娘，洛兰希尔想着要不要直接把她抱着，这样还会方便点。
不过现在，还是先试着牵着走吧。
两人先是来到大厅，洛兰希尔让夜灵坐在一处角落的沙发，让戴菊蹲在她膝盖上照看，然后转身去二楼找魏冷雁所在的房间。
叫醒这位同伴后，洛兰希尔带着她下楼，这才将睡着的夜灵再次叫醒，然后出门。
“这周边有什么好吃的酒楼或餐厅吗？”洛兰希尔问起一旁的魏冷雁，这位来得比她早，也呆了好些日子，应该比较清楚。
“之前我们去过一家，我觉得口味很好，就是……”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继续。
“就是档次可能不太高。”这位有些不好意思的捋着耳侧的发丝。
在她看来，这样的大人物，去那里似乎有点降低身份。
“是哪里呢，可以先说说看吗？”
“是一家做海鲜的酒楼，在海港的东侧岸边。”
“海鲜，貌似也不错。”洛兰希尔其实吃海鲜很少，偶尔也会想着尝试下新鲜的东西。
“为什么海鲜会认为不高档呢。”走在路上，洛兰希尔问起身旁的这位。
“这个，大概是因为很多人不适应海鲜的腥味吧。”魏冷雁解释。
“王朝的贵人们很注重气味，而海鲜的腥味让大部分人不适应，就算有的做法可以压住，也需要用猛料，一些吃习惯轻淡口味的人受不了。”
在金雀花王朝，如果会客时身上带有异味，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甚至让人鄙夷厌恶的行为，所以大部分高官或者贵族，都会刻意避开容易带上异味的东西，另外一些葱蒜类容易产生口气的，贵族也会拒绝在正式场合食用。只有在一些放松的家宴，或者年轻人欢聚时不在乎这些的时候才会享用。
“其实刚打上来的海鲜，是不会有太大的腥味，放了段时间后，才会产生不好的味道。”
“我说的那家酒楼就在海边，他们家的食材格外新鲜，这点会好很多，所以我才试着给大人推荐。”
“原来如此。”洛兰希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回想以前学到的知识，貌似海中的鱼类为了抵抗海水的高渗透压，会产生特殊的物质，也这也是大部分海鱼鲜味和腥味的来源。
如今世界的冷冻技术并不发达，生活在内陆的贵人们不喜欢发臭的海鱼，倒也正常。
牵着夜灵和魏冷雁来到那家海边的酒楼后，三人被直接登上四楼，这时候还比较早，客人不多，显得很是宽敞。
坐在靠边的桌子，敞开的楼层为海风穿堂而过，一种舒爽的感觉也从肌肤上传来。
因为距离繁忙的码头有一段距离，这里并不吵闹，而海岸边那大大小小的灯火也点缀了夜景，让其看着并不单调，有着几分灯火阑珊的感觉。
坐下后，洛兰希尔让魏冷雁点菜，自己则将夜灵放在桌旁趴好，这样就不用一直挂在自己肩上了。
话说回来，感觉夜灵比以前稍微重了点呢，洛兰希尔用手指戳戳那柔软的脸蛋，小一会后，才放下手，看向窗外的夜景。
在坐着闲谈一会后，酒楼的店员很快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来，看那摆盘的精致模样，让人不禁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其中有浅红且薄的生鱼片配紫苏，木瓜腰豆煮海参，红烧鲍鱼，碳烤鳗鱼，葱香梭子蟹，等等。
果然，偶尔来尝尝新鲜的美食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是洛兰希尔，看着这一桌美食，也开心了起来。
“好像有好吃的。”明明之前还在打瞌睡，但那香味被夜灵闻到后，这位小龙娘一下子精神起来，满怀兴奋的看着桌上的美食。
“那我先吃啦。”忍不住的她伸出手揪住一只螃蟹的腿，提起来放在自己的盘子前，开始欢快的啃起来。
洛兰希尔和魏冷雁也随之开始，不过这两位就要斯文许多了。
三人一边吃着吃着，一边吹着舒适的夜风，在尾声的时候速度渐渐慢下来，然后几人的话题也慢慢转到了魏冷雁的过去。
“我记得水朱洲挺繁华的，为什么离家这么远出来工作呢，而且还是女孩子。”金雀花王朝内还没外出工作的风气，大部分不会离家太远。
“因为遇到虫灾还有饥荒。”魏冷雁讲起了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水朱洲在过去，确实很繁华，不仅是朱红的染料，红纸，红布，当地还有一种风格独特的‘点朱’画法，有着不少有名气的画师。”
“只是，十年前的时候，也就是我还小的时候，洲里的矿山中出现了一种很特别的虫子。”
“这种虫子似乎以朱砂碎石为食，从矿山中挖出来后，密密麻麻很是吓人，当时大家虽有些惊异，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很快，这种虫子在洲郡内各地涌现，然后不仅局限于矿山，还往各家各户里钻，尤其是粮食里面。”
“不少粮仓都因为虫灾被毁，而普通人家的米缸也很多被虫子钻进去吃了。”
“一般的缸，石头，墙壁，根本拦不住它们，它们能啃岩石，自然也啃得动这些，还有进入米仓后，这些虫子就大量繁殖，产生的各种脏东西也有毒，即便后来发现了，这些粮食也废了。”
“就这样饥荒迅速蔓延，扩散到了整个洲郡。”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呢？”洛兰希尔略带好奇的询问。
“当地的官员将情况上报后，王朝先是派遣了冬官司下的净衣坊成员，然后周边的两大上门也参与了协助。”
“回禄洲的灼日缃羽派派遣了约五千吐火师，将地上的虫子全部焚烧一空，当时整个洲郡几乎都成了火海，到处都是点火的身影还有穿着红黄衣袍的吐火师。”
“而后万紫千红谷那边也在一段时间后，研制出来专门杀虫的药粉，洒在洲郡各处，这才将虫灾消除。”
“虽然虫灾是结束了，但水朱洲也成了一片废墟，很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谋生，我也是这样跟着大哥来到了南封洲。”
听着魏冷雁的讲述，其中出现了缃羽派的事情，洛兰希尔又好奇了几分，继续询问了些事情。
吐火师，这个职业她以前在缃羽派听说过，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还受派系内的调遣和控制。
说来，虽然吐火师是超凡者，但并非那种很高大上的存在，其地位就和村里的屠夫差不多，平时看不到人影，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人请过来。
他们往往只有序列1-3，擅长各种火法术，也会用火药之类的，一般用来驱赶山里的野兽，小型的妖兽魔兽之类的，偶尔也会兼职驱鬼，祛除污邪之类的仪式，在不少乡村和小镇的葬礼上，吐火师都会出现，他们会负责写悼词，然后挂起来燃烧，最后将尸体火化，装罐安置等。
“那后来没想着回去吗，现在水朱洲怎么样了。”
“起初没有，因为当时烧的很彻底，当时是把江水拦截了，然后把河床和溪水都烧干了，走在地上到处都是龟裂的硬土块，根本活不了人和庄稼。”
“后来，估计慢慢的变好了吧，我三年前回去过一趟，看望老家的亲戚，那会已经有零星的村落和镇子重新出现了。”
“很多人都不再叫水朱洲了，而是叫‘涸朱洲’，因为根本没有水了。”魏冷雁说着说着也慢慢放下了筷子，这会已经吃饱了。
“火涸之国呀。”洛兰希尔感慨一声，不再言语。
在金雀花王朝建立前的上古时代，回禄洲，燧岩群山，炎鳐洲，以及周边的几个洲郡都是火涸之国的地盘，因为常年干燥大火，这些地方的人口都不多，也比较贫瘠。
直到凤凰出世，调理山川龙脉，大大改变了环境，这些地方才逐渐繁华起来，只是时光悠悠，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这远古的过去了。
在三人准备结束晚餐离开的时候，一阵惊讶的呼声在酒楼响起。
“这是……小灵吗？”
一个很是壮实的大汉走上酒楼的这层，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黑衣的刀客，看着实力不低。
“哎，是叫我吗？”
夜灵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大汉，面露疑惑，似乎过了好久才开口：“你是五哥？”
“当然是我，你这么久才认出来。”他大步走了过来，那高大的身躯，仿佛带着一股热风，让人不禁感受到那粗壮肌肉下澎湃的力量。
这是魔力溢出的感觉，看来应该是序列6圆满了吧，洛兰希尔也打量着这位走进的古铜壮汉，感觉似乎有点眼熟。
“我是你五哥，夜南柯。”
“啊，是是是，我知道了。”夜灵猛的点头，然后举起手拦住那准备摸自己头的壮汉。
“你都变这么粗，这么黑了，我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啊。”夜灵一下子爬到椅子上站着，这样才不用仰视这位‘五哥’。
原来是他呀，洛兰希尔想起以前在学校时见面的场景，那会南柯光着头，是‘火拳与酒’社团的成员，当时在木台上和同伴摔跤，正好被洛兰希尔和夜灵一行人看见，后来对方还支持了他们社团一批木料，用来造社团的家具。
“小灵终于回来了，你当时和夜真说去西大陆玩几年就回来，但这一去就是十好几年，府里后来还专门派人去西大陆找你，但始终没有打听到你的踪迹，还以为你失踪了，好多人伤心难过。”
“唔，这个，是我睡觉睡忘记了。”夜灵有些不好意思来。
“你血脉觉醒了，嗜睡很正常，当时我也是这么几位伯伯说的，毕竟你在家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冬眠或睡觉，让他们不要担心。只是时间久了一直没你的消息，还是会很忧虑。”
他一连说了好些话，然后又问夜灵最近的情况怎样，好一阵子才放缓下来。
感受着这位兄长火热的关爱，夜灵难得的有些腼腆，嘟嘟嚷嚷的说着这些年的事，比如西大陆的见闻啦，去哪里玩过啦，交了哪些朋友之类的。
虽然她长时间在提西岚的山脉中睡觉，但也不是一直如此，中途也去过布曼莎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偶尔还会找和她差不多大的艾萝依玩，这位喜欢用锤子的萝莉，也是能变成巨龙的厉害天才，两人在提西岚山脉中联手欺负了许多魔兽，也就在同为龙之序列的天才星琉身前，两人才会安静老实许多。
“很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天天蹲在家里，吃饱了就睡觉呢。”某种意义上，也是真相呢。
“咳咳，怎么会呢。”夜灵使劲摇头，那两侧的米色双马尾也摇晃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呢，这两位是？”他这时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洛兰希尔和魏冷雁。
“这是洛兰姐姐，你认不出来了吗？”夜灵跳下椅子，来到洛兰希尔身前，抓起她的胳膊和衣袖。
“洛兰吗……”听到这个名字，他似乎想到了更多。
“你好，你就是夜灵的堂哥，南柯是吧。”洛兰希尔看着他思索的模样，连忙打断，这真要是让他联想到其他身份，在这里暴露，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啊，对，是的。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埃梅纳斯，你就是和夜灵一起的那个女孩，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呢。”哪里是好看，简直没有变化呀，他在心里这样想着，但一时也不好询问原因，或许女生都有保养容貌的各种办法吧，他不太懂这些。
“呵呵，没想到还记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呀。”洛兰希尔轻身感慨了下，然后才和夜南柯聊起这些年的事情。
原来，在回到东大陆后，夜南柯开始接手家里的一些事情，先是在洛京熟悉一些朋友和贵人，然后开始带着家中的商队和人员去南方经营，如今也是一次大的生意刚做完，准备返程回家，没想到在这酒楼里碰到了夜灵。
将手下的刀客们安顿下来用餐后，夜南柯坐到了洛兰希尔这一桌，又加了不少菜，一边喝酒，一边说着。
待到夜深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夜南柯才看向夜灵。
“小灵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家里人都很想你，尤其是七奶奶，最记挂你了。”
“唔，现在就要回去吗。”夜灵有点犹豫的样子，最后还是将目光抬起，看向洛兰希尔，想征求下她的建议。
“要不，先回去看看，我处理完南封洲的事情，再去洛京找你。”洛兰希尔看向夜灵，这个和妹妹一样的女孩。
“好吧，洛兰姐姐都这样说了。”夜灵想着确实也该回去了，毕竟自己离家也很久了。
“那洛兰姐姐一定要来洛京找我哟，不然夜灵会很无聊的。“还没走，她就想着下次继续出来玩了。
“好的，会去的，不会忘掉夜灵的，要拉勾吗。”洛兰希尔笑着看向眼前的这个小家伙。
“拉勾就算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但是，夜灵这点小自尊还是有的。
酒饱饭足后，一行人走下酒楼，沿着海边的沙滩散步，听着那不断袭来的海潮声响，有如宜人轻缓的乐章。
“之后洛京再见啦，T T/~”虽然夜灵是难过的表情，但旁人看着确实又有点想笑。
“秋月灯节的鲤鱼糕，我会给洛兰姐姐留的~~戴菊的也有。”夜灵挥了挥手，让洛兰希尔看见，然后几人才逐渐分别。
话说，下次的秋月灯节确实快到了呢，只是今年的，她恐怕是赶不上了，倒是明年，应该能抵达洛京。
“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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