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蓄势待发
伪燕朝,洛阳皇宫。
“沈儒简直可恶至极,我若不杀之,怎消心头之狠?”史朝义将一册简书狠狠地甩落在地,面色铁青地怒吼道,“骆悦,你即刻领城卫军将沈儒全家送入天牢!”
许叔冀不声不响地向骆悦使了个眼色,让他接令后暂不要采取行动。
待骆悦离开后,许叔冀上前轻轻将那册简书拣起,迅速地浏览了一遍。
这册简书是出自沈儒之手,内容依旧是关于反对立其他田氏子弟接管魏博军之事。
在近段时间里,沈儒几乎是每日一文,篇篇犀利,让史朝义不厌其烦。
“陛下,沈儒行径虽然可恶,但其在士人中名望极高,值此人心未定之时,若将其诛杀,恐于大局无补。”
许叔冀随手将简书转递给平洌后,缓缓劝谏道,“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初闻田悦死讯时,许叔冀同样也是非常震撼,甚至对心中地理想产生了很大动摇。
从史朝义这里了解到真实情况后,许叔冀虽然感慨,也知史朝义绝不可能故意命史朝靖去杀害田悦,这纯粹是一场意外。
逐渐地,许叔冀的心绪也平定了下来,开始竭力为史朝义谋划扭转被动局势。
但可惜的是,对手实在不是一般人物,他们所采取的手段环环相扣,一波接一波,几乎不给己方什么喘息的机会。
即便是史朝义、许叔冀等人的智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不利局面。
“任由这腐儒如此下去,河北永难得安宁!”史朝义确实被沈儒激出了怒火,大有不杀不足以平愤的意思。
“陛下,杀之不如遣之!”平洌建议道。
“何为遣之?”史朝义怒气难消地询问道。
“陛下可以寻个名义,将沈儒一众人遣出洛阳,分赴各地。他等若聚在一起,则众人成智,一旦分开,便孤掌难鸣。只要能将他们遣至偏僻之地,便不觎他们再兴风作浪。”
“嗯。”史朝义也知道平洌其实是想为沈儒等人留一条活路。
沉吟许久后,史朝义缓缓点头道,“此事宜当速行,我再也不想在洛阳看到沈儒这等腐儒。平洌,这事就交给你了……”
“领命!”平洌应声后,离宫追骆悦而去。
“呃……!”摁着额头,史朝义紧蹙眉头,轻哼了一声。
“兄长,您无碍吧,要请太医么?”厅下的史朝泰一见如此表情,便知史朝义的头风宿疾发作了,急忙询问道。
摆了摆手。史朝义闭目休息了片刻后,缓缓抬起头说道:“魏博军之事刻不容缓,眼下洛阳内外人心难定,皆因此事。”
“但如今朝中异见颇多,短时间内要要使此事成定局恐非易事!”独孤问俗不太乐观地说道。
“异见!”史朝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缓缓说道,“忍气吞声了几个月,他们当真就以为我良善可欺了不成?许卿,你今晚就将他们召入相府,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有什么异见?”
“是!”许叔冀应声领命后,又谨慎地谏道,“陛下。对他们最好还是施以威恩并加的手段为好。若过于苛责。恐反为不妙!”
“恩,我自心中有数。”史朝义微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向李史奂问道:“跟唐廷交涉得如何?”
“回陛下!”李史奂从跪坐中起身,“唐廷似乎无意放还毕思琛将军,下官照陛下之意,命使者将条件开至最优厚,但依然被拒。不过,从裴冕口中得知,毕思琛将军目前倒是没有大碍。”
“毕思琛之所以陷入唐廷之手,皆是因我计策有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赎回来!”史朝义眉头紧蹙,沉声说道,“你设法再与唐廷联系,就算他要一个郡,只要能换回人,也是值得!”
“微臣领命!”
“季常,唐廷有什么新动向吗?”转过头,史朝义再对许季常询问道。
“最近并无异状,只是各地在继续整军,修复城池。李光弼因病已经致仕,但是郭子仪已走马上任。他和杨错似乎都在长安,不知唐廷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计划,臣派在唐廷的细作在先前的几个月里损失极大,暂时探不出什么详细情报。”
许季常似早有准备,一听史朝义询问,即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起来。
“这两个月的战事里,唐廷的精力消耗颇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起战事。”史朝义沉吟着说道。
“陛下圣明,臣也是如此想的!”许季常点头说道,“比之唐廷,另有两处反而更值得陛下留意!”
“恩?”史朝义轻噫了一声,诧异地看向许季常,“哪两处?”
“幽州和魏州!”许季常拈着颔下的山羊胡须,略显担忧地说道,“近些日,臣察觉幽州、魏州两地都有不寻常地动静,整军变得频繁,而且似乎都在筹备粮草辎重。”
许季常说到这里,史朝义和宫内众文武也都领会了他的意思。
幽州李怀兴生了重病,而魏州刚死了节度使。
这样看来,幽州和魏州这不寻常地军备,其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
“朱希彩、符璘这两个狗贼,陛下待他们如此之厚,他们居然还敢兴起反心。”蔡文景怒不可遏地咒骂道。
“他们本就是两条野狼,无论如果也养不熟的!”许叔冀轻叹说道。
“陛下,请赐臣一彪兵马,臣愿提二贼首级献于陛下御前!”蔡文景慨然请命。
“蔡将军且勿焦急!”许叔冀冲蔡文景摆了摆手,随即对史朝义说道,“陛下,以眼下情形,实不宜对幽州和魏州用兵,以臣之见,可以行先兵后礼之法,先将二人稳住,待局势稳定后,再徐图之!”
“嗯……”史朝义略微思索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李元遇,你即刻北上,引本部兵马,屯于莫州,给我震住朱希彩那只小狼崽子。传书驻扎在济州的向润客,命他严密监视魏州动向,再传书齐州,命徐璜玉调李春引军一万增援李元遇。”
“领命!”
许季常静静地等候史朝义做完安排后,禀报道:“陛下,西川之事已有所进展,臣已寻觅到几人,皆愿为陛下效命!”
“现在已经不是图谋西川的时候,先放一放吧。对联络上的几人,好生加以安慰,可许以厚利!”沉思良久后,史朝义还是放弃了诱人的念头。
眼下势力只剩下河北,面对两川只能说是,有心无力。
月上梢头,光华似水。
梁州刺史府的书房内,随着十月到来,寒意日渐浓烈。
为驱散寒意,房内点着一个火盆,木炭燃烧时,发生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
“今年冬天比往年似乎要冷上许多,真让人有些吃不消。”颇不耐寒的李泌将双手放在火盆上方烘烤着,有些无奈地感叹。
“要说寒冷,长安比起幽州差远了。你这身子骨,日后到了北方该怎么活?”杨错垂下手中的绢书,笑着回道。
“那只好听天由命了!”李泌无奈地摊手说道。
“不如从明天起,你每天随我早起晨练。我再传一些强身技巧给你,只要你能坚持练下去,包你身强体壮,疾病难侵。”
“郡王,当真那么有效?”李泌似乎也来了兴致,好奇地追问道。
“那是自然,你看我平日里可曾有过什么小病小灾。再看看郭老令公,年逾六旬仍身强体健如壮年,也是托平日里勤练之功!”
“这么说来,我倒是真要练上一练了!”李泌笑应道,“却不知每日要练上多久?”
“每日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不等,练上半年便可见效,日后贵在坚持!”
听到这里,李泌连连摆手:“若是需要练如此长的时间,怕是还未练出什么效果,我的身体就已先垮了!”
见李泌打了退堂鼓,杨错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换了个话题道:“先生,你看这次的危机,史朝义能应付过去么?”
“虽然有些遗憾,但统还是认为史朝义不会因‘魏博军’之事受太大损失,至少在近期内是如此!寄希望于史朝义会自己崩台,有些不太现实!”
“嗯。”杨错轻轻颔首,随即转头对静坐一旁阅历情报绢书的元载问道,“公辅怎么看?”
“李长史说的极是!”元载抬起头,缓缓说道,“史朝义采取的一系列软硬兼施的对策,针对性极强,对稳定人心很有帮助。”
“再者,魏州符璘、幽州朱希彩都受史朝义军力震慑所制,一时间恐怕无法对史朝义反戈。如果没有外力的刺激,史朝义治下恐怕也难以掀起太大的波澜来。”
“凭借史朝义的能力,只要能有半年的时间,大概就能将局势控制住。当然,这里的控制也仅仅是表面上和近期内,河北士人与史朝义的隔阂业已形成,这隔阂没有十年八年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这段时间内,陛下若是在实力积蓄充足的情况下,倾全力北伐,将有很大可能借助到河北士人的力量,一举完成平叛大业。何况这段时间里,郡王有充足的时间完成对两川的平叛大业。”
元载随杨错来梁州之后,充当起了幕后参谋的角色,主要负责情报的分析和提出相应策略。
当然,在使用元载时,杨错是相当谨慎的,暂时并没有给他掌握实际权力的机会,而且还有智谋不下于他的李泌在旁监督。
应当说,这一个多月来,元载的表现是相当称职的。
相对于以前他主要负责的政务事宜,杨错发现军略上的事反而是他更加拿手的。
李泌的思维方式偏“奇”,元载的思维方式偏“稳”,若是能将两人的看法综合起来执行,往往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惜在去年的战事里我军损失过大,否则眼下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北伐机会。而且大后方也动荡不安,必须立即处理。”李泌轻叹了一口气,稍显遗憾地说道,“相当好的机会啊。”
“只要做好一应准备,机会总是会有再来临的!”杨错淡笑了笑说道,“何况,接下来胆战心惊的就是刘辟和段子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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