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兰玉儿刚要道出缘由。
城堡上又传来诡谲的琴声,
打断了思绪。
这座城堡是欧式建筑,
建在庄园的高坡上。
从庄园外,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
城堡就像是这座庄园的标志。
庄园在平镇与庸镇之间,
是满清入关之后,
跑马圈地时,
占据的汉民良田与居住地。
后来传到兰玉儿父亲叶旗主这代。
这座城堡是叶旗主,
仿照德国霍亨索伦城堡为原型,
花重金打造。
有很强的防御机制。
通古斯上三旗人,
都驻防在物产丰饶,
生活优越的南方。
下三旗则为披甲人,
多驻防在穷乡僻壤,
苦寒之地。
这个庄园之前的满城,
在拜上帝教运动之中,
被太平军强拆了。
他们一家人则逃亡到了北京,
避难。
叶旗主的势力很大,
属于王公亲王。
太平军被打败之后,
监督对太平军战犯及家属的凌迟。
平定太平天国,
稳定了局势之后,
一家老小,
返回了残毁的叶氏庄园。
重新建造完这座庄园,
叶旗主没多久就死了。
死的很是诡异,
死之前的一段时间,
他老做噩梦,
常梦到被他下令凌迟的太平军战士,
残缺的尸骨,
身后拖着流出的肠子,
亦步亦趋,
走到他跟前,
向他索命。
要他把被他下酒吃掉的心、肝、肺,
拿出来,
还给太平军战士,
或家属。
一段时间他很是惊恐,
白天也不知道在和谁隔空讲话,
有时大骂起来,
有时大哭起来,
男仆一直守在他跟前,
不时的被这旗人打骂,
但他一点怨言都没有,
可谓无怨无悔。
老金这个奴隶也很悲惨,
父母因欠旗人的债,
被关进满城的地牢里,
后来被兰玉儿父亲残杀,
老金父母死的时候,
他才三四岁光景。
被阉掉后,
一直在叶氏庄园做奴隶,
现在则服侍兰玉儿格格,
做她的男仆。
奴隶老金有一种奇怪的情愫,
他本来是一个奴隶,
却幻想着自己是叶旗主的儿子。
他要尽到做儿子的孝道,
所以不管叶旗主怎么打骂他,
他都要做一个本分的孝子。
兰玉儿父亲死的那天雷雨交加,
他又说起了常说的胡话,
“长毛来了,长毛来了,
我吃了他们的内脏,
他们要我还,要我还……”
惊恐万分,身体倒地,
起伏不定、颤抖不止。
喘不出气来甚是痛苦,
兰玉儿的母亲,
跑过来安慰丈夫,
可没想到,
被丈夫一把掐住了脖颈,
被活生生的掐死。
但在叶旗主看来,
跑过来的妻子,
是一个披头散发,
身上的肉被凌迟的残缺不全,
留着肠子向他索命的长毛。
之后他的丈夫也哮喘发作,
憋死了。
请来的家庭医生,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
都束手无策。
小妾们也相继离奇死亡。
死相恐怖。
在停灵时,
也发生了很多怪异的现象。
香烛点的好好的,
一阵阴风吹过,
全部灭掉,
纸人、纸牛、纸马、排位……
倒了一片。
刮过一阵强风,
强风中夹杂着人语,
但又都听不清,
讲的是什么。
整个庄园笼罩在死亡的恐怖之中。
兰玉儿是叶旗主的独生女儿,
当时兰玉儿在欧洲游学。
她是受过西方现在教育的女强人,
当生活在叶氐庄园的很多旗人搬出,
叶氏庄园将有荒废的时候,
她回国了,
不信邪的住了进来。
叶氏庄园在她的打理之下,
焕发出勃勃生机。
大清的268年,
旗人们养尊处优,
汉人们日夜操劳,
供养他们。
“你去欧洲是做什么?学习吗?”石碾问道。
“学习谈不上,游玩吧!欣赏艺术。
我很喜欢卢浮宫里的艺术珍宝。
意大利的罗马古建筑,
参观过梵蒂冈大教堂,
游览过西班牙格拉纳达古堡,
见证过德国哥特大教堂的辉煌,
在那里流连忘返。
有几分的眷恋。”兰玉儿,带着一丝戏谑。
“我是一个野丫头,
我阿玛总这样爱称我。
我就喜欢四处游玩,
反正我是王公贵族,
大清供养我。
不过在国外,
也是呆腻了,
那里的世界,
和这里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这里我是高贵的格格,
满洲格格,
而在欧洲,
我就是普通的平民。
感觉很没面子,
又没排场。
我感觉只有回到大清祖国的怀抱,
我才是自由的。
才是主人。
对了石碾,
现在兴起了西学,
我看呀!
你那《四书》、《五经》就不要再去念了。
科举已经到了尽头,
这是其一。
还有,我皇阿玛说,
八股取士是麻痹你们汉民的,
文字狱之后,
实际上汉字的书已经没有可读的必要了,
你没发现吗?
《四书》,《五经》连标点都没有吗?
这正是文字狱,
故意删去的。
标点符号都给去掉了,
你们书生读书,
第一件事就是学断句。
就是要用这种方式,
来磨灭掉汉民的血气。”
兰玉儿吃了粒葡萄,
慵懒的躺在贵妃床上,
摆弄着洋金表。
石碾笑了笑,“书还是要读的,
我的理想就是把旧书都读尽,
兰玉儿,我有几个问题向您请教。”
石碾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我听老家的人说,北京话就是满语。
是不是?”
“满语就四个元音,
汉语呢!辅音23个,元音24个,
拼渀也比满语复杂的多,
什么开口呼,闭口呼,
北京话的5个音调,
这些都是满语所没有的,
满语的音素非常的少。
而汉语的因素庞杂。
汉语还有双元音,
还有介元音,
这一点满语想都别想。
所以说满语是影响不了汉语的。
说北京话是满语,
把这个舆论造出去,
主要的目的就是绑架讲北京话的北方人,
拉仇恨。
只要汉人内讧了,
内斗不止了,
大清的江山就永固了。”
“兰玉儿,你懂的可真多。”
石碾又在桌上拿了一杯咖啡,
品尝着说道,
“这种黑色的饮料口感有些怪,
但是味道真香。”
“你喝的这是法国拿铁,
价格不菲。这块儿怀表赏你了。”
兰玉儿把摆弄着的洋金怀表,
递到了石碾的手里。
“还不谢恩?”她眨着水汪汪的眸子。
石碾知道这是开的玩笑,
把表接过来,“谢,兰玉儿格格,
赏赐之恩。”他又拱了拱手。
“免礼,免礼。”兰月儿,
用欣赏眼光打量着石碾,
他英俊,潇洒,体格结实,又好学不辍。
教过的东西他一学就会,
比如一些日常的满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
驾车也是一样,
有时候他驾车,
车技比哑巴老金还要稳当,自如。
男仆老金可以说驾了一辈子车了。
欧洲的一些礼仪,
石碾也是一遍就会。
前几次参加宴会,
在国际友人面前,
石碾给她挣足了面子。
比欧洲的小伙子还要优雅,自如。
和欧洲人来言去语对答如流。
弓马骑射也是样样精通。
可谓在她眼中称得上是完美。
这致使她,在石碾面前,
也拿掉了小姐架子。
她深深的爱上了石碾。
就想这样一直缠绵到海枯石烂。
城堡,又传来诡谲的琴声。
兰玉儿的脸上随即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
像是得意,
像是不屑,
像是喜悦,
又像是无穷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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