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电
然后陆知远的身形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只猫。
通体白色,就后颈那有一小撮黑色的毛,形状像个心形。瞳孔的颜色倒是和人类差不多,是浅棕色。就是变成猫后,他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化更明显了,直接变成了一条竖线。
变成猫的陆知远一个点跳就跃上了窗台,他轻轻用脑袋给窗帘拱出一条容自己通过的缝隙,就顺着窗户一跃而下。
这事他常干,早已熟练不已。先是跳到空调外机上,然后再跳到一楼窗户的栏杆上,最后借着路边矮矮的灌木丛,跳到人行道上。
他避着人群一溜小跑跑到了附近的小花园,找了个人少阳光好的地方,躺下来开始晒太阳。
因为自己这个奇特的体质,他不得不每天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尽量减少和人的接触。中午午休这段时间是他难得可以出来晒晒太阳的好时机,陆知远绝对不能错过。
太阳晒的陆知远昏昏欲睡,但他还是支着一只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做猫的如果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岂不是太失败了!
花园里来回散步的也是学生居多,在花园里他们的声音也不拘着了,比图书馆要大上许多。
“a大下午那个读书会,听说分享人是傅文洲,要不要去看!”
“那个宠物医院院长?几点的读书会啊?现在去还能挤得进去吗?”
“现在十二点,读书会下午两点,运气好点没准倒数那几排还能有座!”
“走!”
几个姑娘一拍即合,兴奋的声音传出老远,直直传到了陆知远的耳朵里。
他困的直打哈欠,翻了个身没理那群说话的学生。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陆知远晒太阳睡午觉。
今天的太阳大,陆知远睡的舒坦,恍惚又回到了过去躺在他身上睡觉的那些日子。头顶是热烈的太阳,身下是温暖的皮毛。陆知远像陷在云里,不愿意醒来。
他翻了个身,突然传来失重的感觉。
陆知远在空中挣扎了一下,四个爪子悄无声息、稳当当的落在地上。他好面子,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发现的人,如果有人发现他这幅样子,陆知远是要冲来人哈气的。
幸好这地方足够隐蔽,没人发现他刚才的窘态。只是那一翻身,也把他强行从梦境拽回了现实。太阳依旧,只是温暖的皮毛变成了冰冷的路面。
这样的事没有几千回也有上百次,陆知远习惯了。他睡午觉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自然不知道时间。等他按照原路返回,打算变回人和小唐去那个读书会的时候,才发现,出事了。
他那个休息间的窗户是从里向外推开的。今天不仅太阳大,风也大。陆知远站在空调外机上,和那个被风吹上的窗户两两相望。
窗户开关的地方是个死角,旁边就是墙。一旦合上,没有陆知远落脚的地方,他自然也不能拿爪子把窗户扒拉开。陆知远等了等,想等风再把窗户吹开。
可他没等来风,等来了小唐。
小唐走出图书馆,不知道正给谁打电话呢,嘴里嘀嘀咕咕的。
他低着头看手机,没注意对面馆长迎面冲他走过来。
“小唐,看见知远了吗?我找他有事。”
小唐啊了一声,放下等待通话的手机。“那个……我让他跟我去读书会,他先过去了。等他回来我让他找您。”
陆知远在高处看的一清二楚,小唐说话的时候又开始薅他那没剩几根毛的头发。他不光焦虑的时候会薅,撒谎的时候也会。
离职的时候一定得请小唐吃饭,陆知远想。
不光因为他帮自己打掩护,也因为他这没剩几根的毛。
馆长没说什么进了图书馆,陆知远几个点跳跟上了小唐。这回小唐嘀咕的什么他听清楚了。
“祖宗啊,电话不接人找不着,你别吓唬我啊。”
这回陆知远明白了,小唐这是找自己呢。上午刚答应完人家一起去读书会,没过几个小时就开始玩失踪。但凡承受能力差点的,这功夫已经在琢磨要不要报警了。
但是陆知远现在这模样肯定不能出现在小唐面前,猫状态的他,小唐肯定认不出来。□□状态的他,小唐可以,但是陆知远的羞耻心告诉他,他不可以。
幸好a大离这不算太远,陆知远跟在小唐身后,十多分钟就晃到了这学校里。
这一路上小唐还在不断地给陆知远打电话,看他那样子,陆知远再不回他电话,小唐真有可能报警。幸亏他心里还惦记着读书会,进了学校的礼堂,小唐才停下打电话的手。
陆知远的心思不在读书会这,他见小唐进了礼堂,他脚步一转,朝宿舍楼的方向去了。
他记着那女生的宠物是叫冬瓜来着……
他没来过这,但是宿舍楼很好找。毕竟现在一大批学生乌央乌央的,全都是往礼堂赶的。陆知远朝着学生相反的方向跑,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宿舍楼。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临近上课时间,应该是宿舍楼最热闹的时候。但因为那个读书会,学生走了大半,倒是显得有点冷清。宿管阿姨抓了把瓜子坐在屋里看电视,也没分出心去管进进出出的学生。
陆知远躲在角落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人会注意到他的时候,才打算抬腿迈进宿舍楼。可他前爪刚一动,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后颈一紧,他就被人抓起来了。
“抓到你了。”
这情况陆知远也是头一次见,有点慌神。他四只爪子无力的在空中扑腾,怎么扑腾都挣不开后颈上的那只手。那只手拎着陆知远转了个方向,陆知远这才得以看见抓着自己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人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未被社会磨平的意气风发。
可他却穿着一身正装,黑西服黑领带黑皮鞋。按理说这样穿看上去很容易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但他却没有,这身衣服很好的中和了他眉宇间的那点稚嫩,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加妥帖成熟。
唯一不成熟的地方就是这人手里拎着自己。
陆知远觉出来人没有恶意,立刻停止挣扎,喵了一声,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但他没有,他挠了挠陆知远的下巴,然后把他抱进了怀里。
“跟我走一会儿,然后请你吃零食,嗯?”
虽然尾音轻轻上挑,带着征询的意思。但是下一秒这人直接把他抱在了怀里,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陆知远自打能变人后,就没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这会儿他靠在这人怀里,可以清楚的听见那层皮囊下清晰的心跳声。跟鼓点一样震的陆知远浑身发麻,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和他的同频共振。
他稍微偏过头就能看见这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连青筋都格外明显。陆知远心想这手如果拿给在图书馆自习的医学生看,他们一定会很兴奋。
陆知远端详完毕,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正事。他开始努力挣扎起来,怕伤着他,他还得小心收起自己的爪子。他算得上是纯白的猫,每挣动一下,这人身上的黑西装就会沾染上他的毛。
这会儿还是夏天,正赶上换毛的季节。没一会儿这人西装胸前的地方就没法看了,全都是陆知远身上的毛。
兴许是察觉到了陆知远的挣动,他又揉了两下陆知远的下巴,换了个姿势让陆知远趴在了他的背上。可怜陆知远从猫到人活了几百年,今天被这么个人搓来捏去,他还挣脱不得。
陆知远趴在他肩膀上被颠的生无可恋,等到被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在房间里了。他对这学校不熟,看不出现在在哪儿。只能看见房间里有个化妆台,上面还摆了些七零八碎的化妆品。
而陆知远此刻就窝在化妆台前的沙发上,鼻子还能闻见化妆品混合在一起之后的味道,没这人身上的好闻。
“你在这待会儿,我等下来找你。”
这人一边冲陆知远说话,一边换了身西装。不过几秒钟,他就又从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模样切换成穿黑西装的禁欲成年人。
然后他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还顺带着关上了门,像是防止陆知远逃跑。
整个房间就剩下陆知远一个人,不是,一只猫了。他上蹿下跳,反复确认这房间没有摄像头后,钻进了那件沾满了他猫毛的黑西装里,变回了人。
陆知远用那人留下的手机给小唐回了个电话。
小唐的电话网上到处都是,谁想联系西山图书馆办活动都得给他致电。陆知远查出了电话,给小唐拨了过去。
那头接起来的很快,但是背景音嘈杂,几乎压过了小唐的声音。
先是有个女声激情澎湃的大喊:“让我们欢迎山海宠物医院院长——傅文洲!”
紧接着是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和掌声,从手机听筒里,从那薄薄的门板外面朝陆知远的耳朵袭来。接下来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傅文洲,也是今天读书会的主讲人。”
这个声音熟悉到他几分钟前才听到过,就是他让陆知远留在这房间等他,还许诺会给他零食吃。
抱走自己的人就是傅文洲。
傅文洲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陆知远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小唐在听筒里翻来覆去的喂?
陆知远回过神,“小唐!是我,陆知远。我手机被锁在了休息间,借了个电话跟你说一声,你别担心。”
“吓死我得了你!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就是不接。”
陆知远说了声抱歉。
“不说这个了,哎,那你这读书会还来吗?傅文洲已经来了,我见着真人了,特帅!”
陆知远低下头瞧了瞧近乎□□的自己,心说我出得去算啊。
“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过去了。”
“行吧,不过你要是有时间还是过来看看,你不是一直找什么动物呢吗?过来找傅文洲问问,没准他能知道呢。那先不说了,我挂电话进场了啊。”
电话很快被挂断,陆知远小心的删除了所有的通话记录,又把手机放回原位。
手机归位的一瞬间,陆知远猛地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傅文洲抱了自己那么久,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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