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耳朵
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半，整座城市都已经安静下来即将陷入沉眠。
陆知远却坐不住了，他迅速回忆了一下今晚值班的前台，好像是杨雯。
他掏出手机给杨雯弹了个语音通话，没接。
他又打了两三个，还是没接。
陆知远索性穿上衣服跑向山海宠物医院，也多亏他新租的这房子离公司近，跑步十多分钟就能到。
等到他气喘吁吁跑到大门口的时候，杨雯才从楼上下来。她手里还端着个透明的大水杯，里头泡满了枸杞和柠檬。她看见门外的陆知远也挺惊讶。
“你怎么来了？”
陆知远没回答她，径直走向前台，开始翻动写着顾客预约信息的笔记本。
杨雯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呀了一声。
“你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陆知远手里的本翻完发现还是没有那只哈士奇的信息，他着急，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有点冲，连嗓门都大了不少。
“今天来洗澡的那只哈士奇，电话有吗？快点！我着急。”
杨雯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挺管用的。她把水杯往旁边一放，开了电脑。
“我现在给你查。”
电话很快被调了出来，陆知远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听见了车载导航的背景音和呼啸的风声。
他向哈士奇的主人说明了来意，主人立刻就把哈士奇现在所在的地方发给了陆知远。陆知远想也没想，转头就冲出了山海宠物医院。
杨雯坐在前台，一脸懵逼的看着陆知远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哈士奇主人发来的地点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很偏僻的地方，陆知远靠跑估计要跑到天亮。他抬手招了辆出租车，等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费都已经飙到快二百了。
陆知远手机里没那么多钱，直接拿自己租房时用的那个贷款软件交了钱才下车。
他下车才发现，这里是个废弃已久的工厂。隔着很远就能闻见一股难闻的臭味，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而狗叫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冲破云霄。
陆知远捂着鼻子进了工厂，发现了和电视新闻中一模一样的画面。
满地破碎的工艺品，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狗的尸体，还有笼子里大量的，争吵不休的狗。
工艺品已经被清理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碎料，跟路边最常见的石头一样扔的到处都是。而这些狗，已经死亡的需要做无害化处理，剩下的如果没有主人认领，要统一送到流浪狗救助中心。
陆知远不敢轻易上前，笼子里的狗有些被关了太久，又每天目睹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对人产生了极强的攻击性。
如果他擅自把这些狗放出来，估计自己也会被咬个对穿。
他看了眼关着哈士奇的那个笼子，已经空了。还好，它的主人比自己快一步，先把它救走了。
陆知远摸出手机给陈间打了个电话，等他过来的功夫，他就随意翻看起地上那些被破坏的工艺品。
他有点知道那只哈士奇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狼了。这些制假贩假团队拿着狗皮狗牙当狼皮狼牙卖，估计行骗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背着那群狗。
久而久之，哈士奇潜移默化的认为自己其实是只狼。
那群狗焦躁不安，还在愤怒不停的吼叫。陆知远尝试着和它们沟通了一下，不行，完全听不进去话。
他没办法，耳膜还被震的生疼。陆知远只好稍微离那群狗远了点，静静等待陈间和警察们的到来。
今天天气好，天上连片云都看不见。再加上工厂也没有屋顶，陆知远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楚东西，他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地上那些破烂，余光里瞥见什么眼熟的东西。
小小的，尖尖的。
他走过去把那东西捡了起来，是个被砸碎的工艺品摆件。只剩下一只残破的耳朵了，但是陆知远认出来了，是它的耳朵！
他们俩相伴上百年，陆知远最喜欢窝在它头顶那睡觉，这耳朵他绝对不会认错！
陆知远开始在这耳朵周围仔细寻找其余的碎片，想着能不能把这耳朵拼凑起来。他过于专注，工厂里狗叫的声音又太吵，他根本没注意到有个人从后面悄悄接近了他。
接下来的事情陆知远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他低着头蹲在地上翻找东西，蓦地感觉后颈一痛！
不管是猫还是人，后颈永远都是陆知远最脆弱的地方。
他顿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直接软倒在一边，脑袋重重磕在了满地的碎片上。
狗叫声还在持续，但是好像和他隔着一层，没有刚才听的那么真切了。陆知远被地上那些碎片硌着，他想微微动一动都觉得浑身疼。
……对了，工艺品。
陆知远攥了攥拳，发现那只耳朵还被自己捏在手心里。他心下稍安，捏紧了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维持住自己的人形。等下陈间还要带着警察过来，一旦暴露对自己对陈间都不好。
他眼皮很重，想睡觉。但他直觉现在不是睡觉的好时机，耳边这时除了狗叫声又模模糊糊传来说话的声音。陆知远费力地将头扭到声音的方向，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腿。
一共是两个人，一个人的腿很粗，跟柱子似的。腿上穿着黑色短裤，动不动就要抬腿踢向对面的那个人。
而对面那个人，穿着白大褂。他的动作看起来比那个人灵巧许多。黑短裤踢了他好多下都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反而是黑短裤动不动就惨叫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很短的某个瞬间，那人的右手垂了下来又很快抬高。但就是这一瞬，陆知远瞧见那人右手上似乎捏着个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被偷的狗，伪造的工艺品，玩伴的耳朵，遭到袭击的自己，突然出现的人。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信息量庞大到陆知远那小脑袋瓜一时间处理不了那么多内容。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那穿着黑短裤的人脚尖一转，似乎是想逃跑。可陆知远听见他惨叫一声，被穿着白大褂的人踢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陆知远安心了，在工厂外面脚步声大量涌进来的时刻，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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