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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送分题,很难吗?


“对不起领导,我这里有点事,我先处理一下!”
  明宛冲线长点头哈腰,便猛地拽着燕恒灿出去了。
  此时是生产时间,走廊里没有什么人,明宛放开燕恒灿,整个人朝向由岩棉夹芯板组成的厂房阻断墙,面壁,垂头,思过,恨不得撞死在这儿一了百了。
  燕恒灿端着双手,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整理好心情回过身。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燕恒灿眼神微动,转头看向跟出来的商旭。
  商旭的眼底满满的绝望,又来了——令人迷惑的表情全集。
  但燕少赏的锅不能不背,他心里有数。“明小姐,燕总担心您不知道来我们厂需要换无磁的衣物,特来提醒。”
  他刚刚搜了一下“进厂不让穿内衣怎么办”。
  他圆得不错吧?
  如果明宛稍加注意,就会发现燕恒灿的眼神晃动了一下,那丝错愕没能藏住。
  他显然不知道无磁内衣是什么品种。
  但明宛自顾不暇,她闻言惊叫起来:“你们厂!?”
  燕恒灿笑了,“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我追过来么?”
  “……”
  难怪这厂子能上打工人黑榜前十,原来是燕家旗下的,无怪了。
  明宛酸起一张脸抱臂而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燕恒灿似乎也不急,难得安静的眼神落到她气得通红的脸上。
  商旭默默地走开了。
  “你别误会,我真不知道这是你家厂。”
  明宛一脸懊悔,下次找个厂还得查查公司法人了,真麻烦。
  “被看穿了,不好意思?”
  “……”明宛脸上写满了大无语,哪来的普信男?
  明宛哼笑着扶额,呵,恶心人是吧,来,姐姐陪你玩。
  她倏地与他对视,唇边勾起恶意之花:
  “所以,燕总明明知道我是在演戏,却还是利用职务之便顺道来看我?我该感到荣幸吗?”
  “毕竟你还挂在燕家,又是明悠的姐妹,你要在厂里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燕恒灿仍然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态度,还意有所指地瞟了她一眼。
  “或者你不穿内衣上班。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哦,她就知道,早知道就不穿了。
  而且说到这个她就有气,气笑了都。
  “丢人,你还怕丢人?刚刚你质问线长的时候,以及当众骚扰我的时候,怎么就忘了端着你那脸盆大的面子了?”
  “只要别人比我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燕恒灿单手插进裤兜,晃着脑袋悠哉地说。
  明宛面上掠过一丝异色,狐疑道:
  “你其实是故意的吧?你就是不想让我在这儿打工?”
  燕恒灿张口欲言,余光瞥见了回来的商旭,便转过去问。“好了?”
  “嗯。”商旭看了明宛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明宛内心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划拨着。
  正当时,只见线长和芳姐双双从厂房里出来,两个人都面无人色,看见明宛他们还在这里,线长目光复杂,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搭话,最终,在燕恒灿炯炯地逼视下,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明宛很在意那个怨气深重的眼神,她刚迈出一步,商旭拿住了她的肩膀:
  “明小姐,机台保护措施不够,而他们培训新人的手段也太过强硬,我只是就事论事地投诉了他们而已。”
  明宛不可置信地扫了他一眼。
  而已?燕恒灿的“而已”,他自己信吗?
  她抿抿唇,踏步回到燕恒灿面前:
  “机台设计的负责人不可能是基层领导,而培训新人……向来都是这样的。这样弱智的活逼个两三天也就上手了。”
  “别自作多情,这是我的厂,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燕恒灿撇开视线冷声道。
  “今天你运气好被我撞见了,以后呢?把新人逼到工伤了再去处理他们?”
  明宛被他斥责的口吻震到,脸色有一瞬变得病白。
  她低头掩饰因为情绪过激由内而发的战栗,面对上位者本能的臣服和压力,正与她的内心互相倾轧着。
  往常她都选择了为五斗米折腰。
  可是……
  她银牙一咬,不亢不卑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燕总很认真,但这件事没有燕总想得那么严重。
  “首先,其实你不救我,我也不会卷进去。那个机台运转间露出的夹缝连小拇指都伸不进去,顶多被夹到会有点痛,模具又不是静止不动夹死的。
  “而实际上,又有哪行哪业是百分百能杜绝一切危险的?哪怕在家写小说,都有可能会发生脊椎病变,突然半身不遂。
  “而他们看上去都40往上了,42岁以后工厂哪里都不要了。他们干了一辈子的厂活,也只会干这个。有家有口的,这样的惩罚,太重了。”
  明宛不是说他们一点责任都没有,但显然,燕恒灿是为着他那不可侵犯的威严,刻意从重处罚的。
  虽然世道不公平,虽然她也情知于燕恒灿心中她就像是蜉蝣撼树一般的自不量力,微不足道。

  但她至少尝试这么做了,无愧于心总比见死不救强。
  燕恒灿那双幽沉的眸子又开始毫无道理地圈住她了,明宛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她有时候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半晌等不到后话,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转头就要离开。
  “要我放过他们,可以。”燕恒灿沉声道。
  明宛站住了。
  她惊喜地回过头,燕恒灿却又不说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半眯着,狡黠的光芒在其中闪现。
  “有什么条件?”
  明宛十分上道,并努力不让心里的嫌弃影响她的面部表情。
  “你来当我的宠物,随叫随到的那种。”
  眼见明宛故作平静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燕恒灿恶趣味得逞地哼笑出声。
  他捋了一把刘海:“差不多得了,演得还挺像回事。”
  “你昨晚巴巴贴着我求我留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纯情人设都崩了,还装什么?
  “做我的宠物又亏不了你,我温柔体贴又大方。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有什么不满意?
  “你开局替身,在我心里是负六百分的段位,还不赶紧想想办法在我这里升点位分?
  “送分题,很难吗?”
  他歪歪脑袋,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眼眸弯成了一双迷离的月牙。
  但明宛只想给他一拳,她将指甲掐进手心,扭头就走。
  “喂,没哄你,我说真的。”
  明宛没有停,举步凶猛,任由燕恒灿眼巴巴地追上来。
  她还没有伟大到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人生。
  “从此你吃香喝辣,还能挽救两个濒临破裂的家庭,你不是圣母病嘛,我以为这是很合算的买卖?”
  燕恒灿面露不解。
  “明昱和明悠对你而言也不过是陌生人,你不还是为了他们替嫁了吗?”
  明宛倏然回头,指节握得发白,一脸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最恨的,最苦的,就是他明明对她有兴趣,却经过明悠一事后,封心锁爱,自甘堕落,再也不愿给他身边的人哪怕一个基本人权?
  他是可怜,可他再可怜也是衣食无忧,所有人的爱都流向他的燕恒灿,他的白月光破灭了,就活该所有人给他的心陪葬?
  明宛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他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理直气壮地,随便毁掉别人的人生?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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