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病重
七月的天难得一个晴天
七月初许青起在城门口接来了陈洵,八月初她跟周泽漆一起送孟珩到了城外。
当年的孟珩一人一马从雁门关到横塘关再南下,而今的孟珩骑不了马只能坐在马车里。
马车是新找人定做的,里面有一张能让他休息的软榻,边上放的是他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个小炉子。
衣食住行样样都齐全了,这样主仆二人走哪算哪,也没有其他的顾虑。
车厢的帘子掀开着,孟珩坐在里面伸手摸摸这又摸摸那,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远行。
许青起看着他,垂眸掩去眼中的异色跟余钱叮咛:“若是到了哪里落脚,或者他身体有什么变化,记得及时传信回来。”
余钱自然是满口答应。
许青起上前伸手拉住了帘子,也不管孟珩能不能听懂,依旧道了一声:“阿珩,保重!”
孟珩看着她,眼里全是茫然。
许青起将帘子放下来,转身跟余钱道别。
余钱上了马车抱拳再一次道别,而后驾车远去。
许青起跟周泽漆站在那儿看着车子一点点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车子里的人走远之后伸手掀开了帘子看着远处站着的人一点点变小,直到看不见为止。
周泽漆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许青起的肩膀:“走吧。他如今的情况好很多了。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等到下一次见面,说不定他就能跟我们正常的说话了。”
许青起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下一次见面。
这辈子,他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吧,孟祈辰还在侯府,她会亲自抚养他长大。
那是他的孩子,他终有一日真正的记起来之后是会回来看看的吧。
孟珩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知道的都知道他如今不过是个痴傻之人,没有任何用处,也没有任何的威胁。
许青起比原来更忙了,忙着赈灾,忙着军需。
到了十月,因为雨水过多,天气骤然冷起来了。
也彻底的过了雨季晴起来了。
受灾十分严重的白赤城下面的小县城洪灾之后出现了疫情。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宜川那边连胜三场,拿下了那地方三成的领地,已经在朝铁矿靠近。
青州这边被牵制,倒是难得的大胜了一场,直接将陈军逼退到渔阳郡内。
皇帝松了一口气,许青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当初南下才用了多长时间,青州这块地方已经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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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官道之上马儿奔腾如箭穿云,扬起尘土阵阵。
丹东之畔,昆吾山下,有一叶轻舟在河面上缓缓飘荡。
一个身穿黑色袍子,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靠在船头,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拿着一卷竹简,甚是潇洒肆意。
一道人影从对面不远处的山边朝水面掠过来,最后落在了他不远处的船板上:“公子。”
孟珩将目光从竹简上收回,人却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一点也未动。
“怎么了?”
“洛都逍遥侯府来信,长宁侯病重!”
说完这话的余钱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那一年,孟珩突然醒过来,思虑再三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后由他出面带着他离开。
这些年他们主仆二人去过很多地方,山山水水,日子过得悠闲而惬意。
偶尔他会代笔写信送去洛都。
偶尔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也会攒着托镖局送回去,说是给小公子,可是里面好些东西都是女子喜爱的东西。
他这辈子没对谁动过情,实在是不明白也不懂男女之间的这点纠葛。
既然已经走了,该是放下了。
可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执念更深了呢?
后来他们来到丹东,在昆吾山下这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停留下来。
他主子说北方那样满地荒芜的地方他待够了,他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感受一下江南烟雨。
说实话,如今的日子很是逍遥,他一点也不想让自家主子回洛都那个地方。
那里是纸醉金迷的天家富贵地,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但是他们却避之不及。
但是逍遥侯来信,他不敢也不能瞒着。
长宁侯这么多年身体一直都不好,当年天云山一战,她是彻底的毁了。
即便活了下来,也再难像以前一样。
他们离开的第二年,她有了身孕,生下一女名今朝。
而后再次上奏请辞,皇帝依旧驳回。
司农府的担子摆脱不了她便继续兢兢业业。花了几年的时间培育粮种,改造农具,而后派人从青州一带开始重新丈量田地。
而后引商贾进洛都,大刀阔斧的进行经济改革。
五年前她再次有孕生下一男名宴回。
这一回她的运气似乎全部用尽了,九死一生的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三个月都没能下地。
随后再次请辞,皇帝终于准了。
随后她便很少出门,安心在家养病,而后著书。
将她毕生所见所闻所学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偶尔也会回信,但是不多,向来都是她亲自执笔,信中向来不说不好的,大多都是在说小公子孟祈辰如今的样子。
孟祈辰,那是他主子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但是这么多年,他主子从未提起过那个孩子。
这一回写信的不是她,而是逍遥侯。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孟珩伸手接过信。
只一眼便起身,手里的竹简哗啦一下落在了冰冷的船板上。
“回洛都!”
于是船夫便奋力的操控着船朝岸边靠去。
许青起是真的不行了。
当初在天云山就该死了的人,被周泽漆愣是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这么多年身体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不喝药罢了。
反反复复。
熬了十来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春回大地三月暖,但是她满面枯槁却再也回不了春。
许今朝带着弟弟周宴回从外面进来,站在边上喊了一声“阿娘”就红了眼。
许青起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但是她还是能听见自己孩子的哭声,艰难的抬了抬手,喊了一声:“阿朝,阿宴。”
她的身体她清楚,是真的不行了。
本来就不该受孕,但是她不甘心。
她不想让许家和周家就此绝了后。
既然注定不长命,拼一次又何妨呢?
她多活了十年,身边有良人相伴,儿女双全,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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