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槐柳镇（二）
“柯柯，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空旷的房内间里白嘉带着南执鹄坐在床沿上，陆柯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看着夜晚的村庄。
“关联是肯定有的，不然这游戏也不会安排老太太说这几件事。”
“我知道！那个刘晓妮跟张兆肯定认识！”乖乖坐着的南执鹄举手发言道。
陆柯看着小孩一副积极发言的样子也是有些诧异，不过在游戏里，能自己发现问题线索，好过等着别人带飞来得强。
“那你来说说看。”
南执鹄掰着手指头认真的说着：“那个刘晓妮和张兆的年纪差不大。奶奶刚刚说，刘晓妮在学校爱逃课，经常跟一些四五不着六的街溜子玩。张兆也是爱逃课的二混子，而且张兆是去初中勒索收保护费，说明他自己已经上高中了。按照学生就近入学原则，还有张兆父母在镇上做生意，这两个人肯定是在同一所高中，因为同村的关系，在学校也有来往。”
“说得真棒！”看着小孩条理分明的说出这两个人的关联，白嘉开心的揉着小孩的头发。
陆柯接着小孩的话往下捋人物关系：“不止，按照这两个人的年纪来看，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学生比较容易早恋。不妨大胆点假设，这两个人因为同村认识，在学校有来往，在不知道两个人是发小的前提下，其他学生的起哄很可能促成一段早恋。而且刘晓妮家比较重男轻女，桂芬婶子也猜测他们家不想让女儿读书打工，而是想把刘晓妮嫁出去直接拿一笔彩礼钱。这种事情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地方很常见，不过真的重男轻女的话，一般小学初中读完就不会让女孩再读了，怎么之前不催，现在高考都结束了才催？”
“因为……之前女孩有随时可以嫁的对象？后面没有了？张兆真的是刘晓妮的早恋对象？”白嘉想了一下也惊讶的说着。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这两个人确实在早恋，张兆是独生子，父母做生意，家里不仅不管还宠溺着。对于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刘家父母来说，这种人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刘晓妮自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环境下长大，自然也不想以后被父母随便嫁给不认识的人。所以她自己在身边找了一个。”
说到这里陆柯牙根有点痒，想抽一口烟疏解一番心中的郁气，这种事情在二十世纪□□十年代的山村很常见，但是在25世纪的今天却很罕见。
[就离谱！我以为的重男轻女顶多就是对女儿没有对儿子那么周全而已！完全没想到还可以用嫁娶的方式卖女儿！惊恐jpg]
[之前上历史课，我们历史老师说在几个世纪之前，我们国家人民脱离封建蒙昧的那段时期。确实有一些地方的人遵循祖辈的做法，不把女孩当人。苦涩jpg]
[我的老天爷啊！如今我们这么缺女朋友，指不定就是以前的人重男轻女闹的！崩溃jpg]
[兄弟清醒点，你没对象指不定是你自己的原因呢？滑稽jpg]
[不过说实话，每一个时期的适婚男女人数比例差过大，很大原因就是厚此薄彼导致的。无奈苦笑jpg]
[不是超生就是重男轻女，听说以前居然有人一直生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惊恐jpg]
[卧槽？？这到底是人还是猪啊？一窝一窝的揣崽？？]
[没办法啊，在那种环境风气下，家里没个男孩就觉得腰杆子挺不直，就觉得断了家里的香火。摊手jpg]
[那会大清都亡了多久了？难道家里还剩啥世袭的爵位不成？]
[思想愚昧罢了，你看看我们现在，甭管男女，社会和家里都一律认真地养育教育，这搁几个世纪前你都不敢想。呵tuijpg]
[生这么多养的起吗？摸不着头脑jpg]
[生下来了，养不起就送人，卖给生不出孩子的，卖给老鳏夫以后当养老送终的，更往前点的旧社会里还有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的。恶心jpg]
[心狠点的，生出来不是自己想要的性别就弄死。摊手jpg]
[对对对，我听家里老人讲古的时候也听过，说以前都是养到十几岁了就把女孩嫁出去，谁给的彩礼高就嫁给谁，哪怕对方是个老头子都行。哭唧唧jpg]
[这也太恐怖了吧！自己的人生都身不由己！]
[在这种环境下出生长大的女孩，早就被洗脑成跟长辈一样的想法了，觉得自己也就剩下生孩子的作用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白嘉哥哥，这些哥哥姐姐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刚才陆柯说完假设后就一脸沉默的发呆，白嘉知道他在看弹幕，便自己操作了权限跟小孩共享直播间投屏。
南执鹄生长在福利制度完善的25世纪，哪怕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也没有遇到过生存不下去的艰难情况。
过去15年的人生里，除了父亲家暴母亲那一次之外，就没有遭受到来自社会和家里人的恶意。
看着直播间粉丝的弹幕，他有些惊愕，难以想象在几个世纪以前，居然还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白嘉摸了摸他的小揪揪道：“历史上确实存在，甚至这种现象不止在几个世纪之前，华国几千年的历史里，很多朝代都会有这样愚昧无知的家庭。不过正是因为可以以史为鉴，所以我们国家如今才会发展出一系列完善的制度体系。”
“行了，这些东西你一个小孩子看看就好了，别放在心上。有什么事还有我们大人呢。你乖乖的学习就好了。”陆柯呼出一口郁气，看着瘦小的孩子淡淡的说到。
“嗯，我知道。奶奶去世的时候邻居叔叔也这么跟我说的，让我好好学习就好了。其他的事有他们。”听到了陆柯的话，南执鹄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人，神情有点没落。
白嘉抱了抱小孩道：“那我们好好通关游戏，争取早点回家看你爷爷。说不定你爷爷现在就守着直播在看着你呢。”
“真的吗？！”小孩一下子高兴起来，专注的看着直播间的弹幕，企图看到爷爷的消息。
陆柯正想开口嘲笑一下小孩的天真，被小经纪人一个眼神堵住了话头。
直播间的粉丝闻言也纷纷停下刷弹幕的举动，生怕如白嘉所说，小孩爷爷也在看直播，自己发言太多挡住了小孩的视线。直播间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语音消息--]
看着直播界面上，零星几条安慰小孩的弹幕里，一条语音弹幕缓缓发了出来。
因为除非是认识的人，不然主播几乎不会去点粉丝发的语音弹幕，所以粉丝也自觉的不做无用功。
这条后缀是有关部门账号的语音弹幕一发出来，白嘉下意识点开了消息，
老人家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在空旷的房间响起：[爷爷在呢，爷爷在看鹄鹄做任务，鹄鹄好好听哥哥们的话，爷爷等你回来啊]
白嘉没想到自己随口安慰小孩的话居然是真的，不过看着小孩一脸欣喜的对着弹幕叽叽喳喳的叮嘱老人家，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爷爷好，爷爷注意身体。乖巧jpg]
[爷爷好，放心把小孩交给我们陆哥吧，他贼靠谱！]
[爷爷好，爷爷好好修养，咱陆哥一定会把小孩安全带回来的。自信jpg]
[爷爷别担心，我们陆哥很有社会责任感的。自豪jpg]
“老人家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执鹄的，是吧陆柯？”
原以为带小孩过完这个任务就完事的陆柯……
“嗯，老人家放心养身体吧。”行吧，媳妇说啥就是啥，听就对了。不然容易没媳妇。
[语音消息--]
小孩这次知道这是爷爷发的消息了，自己上手就点开了语音：[鹄鹄啊，你跟着哥哥们努力加油，爷爷也会好好复健的。]
“好的爷爷！”小孩兴奋的点头，听到爷爷稳健的声音，也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好了，我们不打扰爷爷休息了好不好？让爷爷先去休息，让陆柯哥哥带你继续捋一下人物关系好不好？”神采飞扬的小孩让白嘉忍不住的想捏捏对方的脸。
“好！”放下心事的小孩莫名的活泼起来。
陆柯看着跟爷爷联系上后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的小孩，也忍不住开口逗了起来：“好吧芝麻糊同学。现在你来说说方芳跟刘晓妮和张兆两个人，有什么关联吗？”
[哈哈哈哈哈损还是你陆哥损！]
[陆哥你忍着点，他还是个孩子，别让他太早面对社会的恶意。狗头jpg]
[听到没？说你呢陆哥。滑稽jpg]
[开始了开始了，陆老狗又开始给人起外号了。喜闻乐见jpg]
[你们说，小经纪人知不知道陆哥给他的来电备注是怂包？灵光一闪jpg]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或许……斜眼笑jpg]
接下来满屏的复制黏贴白嘉想装看不到都难。
“咳，来，陆柯哥哥带你梳理一下。”眼见自己背着人起的备注被这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糟心粉丝抖了出来。看着白嘉似笑非笑的模样，陆柯也不得不赶紧正经起来。
“首先，这三个人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对不对？所以他们三个人之间是认识的。”
“可是陆柯哥哥，方芳姐姐去年已经上大学了啊。他们三个人年纪不一样。”
“年纪差一两岁说明不了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小孩，小时候一起玩很正常，就跟你和小区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玩一样。”
“也是哦，可是陆柯哥哥。小时候一起玩，三个人认识，跟这三个人出事有什么关联吗？”
“你要这么想，都是一个村里的，刘晓妮家重男轻女。她知道自己迟早都要被嫁出去，所以书也不好好读，只想给自己找一个父母认可的对象。而方芳不一样，虽然她母亲去世，父亲多年躲债不归，但是她爷爷是真的疼她，就跟你爷爷疼你一样。一直把方芳供到了大学。刘晓妮和方芳的未来，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方芳更有前途。”
“对哦！那是不是刘晓妮嫉妒方芳姐姐，所以在方芳姐姐放假回来的时候让她失踪啊？”
“有可能，不过可能性比较小。你再想想刚才老太太跟我们说的话。她说，一向不爱读书的刘晓妮，在高考后跟家里据理力争，想继续读书，或者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按她跟张兆的关系来说，张兆开学不久就出事了，她失去了这个目标，如果不能改变现状，她是不是只能面对被家里随便嫁人的情况？所以才会想通过读大学，或者出去打工赚钱给家里，以此来换取自己不会被随便嫁出去的话语权。所以方芳失踪的时候，你猜她在干什么呢？”
小孩低头想了一下：“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临阵磨枪，争取高考能考上个大学。或者忙着再找一个对象？”
陆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欣慰道：“没错，甚至因为刘晓妮做好了临时抱佛脚也考不上大学的准备，所以她的备用方案就是出去打工。在这个网络不发达，通讯也不便利的情况，一个村子里长大，最远也就到过镇上的姑娘，在不了解外界的情况下想出去打工，她只能问出去过外面的人。而且为了躲避父母的催嫁，肯定不可能在离家不远的镇子上打工的。你觉得在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她会问那些去过镇子以外地方的长辈吗？”
“肯定不会！而且离开镇子的人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看方芳姐姐就知道了，她去省城读大学，还没离开这个省呢，都不能经常回来。”
小孩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陆柯哥哥我知道了！是不是刘晓妮没有想过害方芳姐姐？甚至知道方芳姐姐五一假期回来，还想去问问去省城的事情？毕竟她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又是从小就认识的，比问大人好得多了。”
“真聪明，怪不得叫鹄鹄呢，芝麻糊就是补脑。”
白嘉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呢？芝麻糊是长头发的。”
“那长头发不也是补到脑袋上了吗？而且这是爱称懂不懂？爱称！就跟叫你小怂包一个道理。”
[来了来了，这个狗男人又开始鬼扯了。狗头jpg]
[来了来了，这个男人又开始夹带私货为自己开脱了。滑稽jpg]
[论如何不动声色的跟媳妇解释背地起外号的事。熊猫吃笋jpg]
[哄人还得看陆哥，一句爱称少了多少家庭矛盾。笑死jpg]
[兄弟们都学着点]
[谢邀，学到了，请问对象在哪里领？]
[学到了，请问学完发对象吗？]
[刚来，听说这里发对象？]
[哪里？哪里有对象领？瞬间支棱起来jpg]
眼看直播间弹幕走向越来越奇怪，白嘉也忍不住红着耳朵带小孩去洗漱了。
看着一大一小进了厕所洗漱，陆柯瞥了一眼弹幕：“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把人给弄气恼了还得我去哄。”
[知道了知道了，誓做陆哥感情路上的绊脚石。狗头jpg]
[他在哄，他在闹。小情侣的把戏罢了。吃瓜jpg]
[大不了闹掰了，再来个狗血的内心剖白！兴致勃勃jpg]
[你听我说我不听，按在床上开始doi。兴奋jpg]
[笔给你，店无书，砸。懂？]
[嘿嘿，嘿嘿嘿。小脸通黄jpg]
“你们就闹吧你们，看是我举报得多，还是你们话说得快。”陆柯看着直播间淡淡一笑，头顶的白炽灯打在立体的五官上，有一种黑白分明的界限感。
[睡觉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乖巧jpg]
[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弹幕刷上去啊！嘶吼jpg]
[听陆哥的话，跟着陆哥走。坚定jpg]
[溜了溜了，游戏区一哥的手速不敢挑战。]
[来了来了，这个男人他带着威胁走来了！]
[熟悉的直播间，熟悉的陆哥。瑟瑟发抖jpg]
[自由民主和谐富强……]
[我爱我的祖国～]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串频了串频了！慌张jpg]
[陆柯晚安！乖巧]
[晚安家人门！夺门而逃jpg]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直播间，陆柯开始回想起来，很不对劲。当时桂芬婶子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的希冀，以及后面听说他们来凑热闹时慌张的神情不似作假。
夏日天黑得晚，他们傍晚上的牛车，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还没黑透，也就七点多的样子，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在这个游戏背景的时间段来说，不太符合农村的作息时间。
而且，陆柯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四方村，会被方芳的爷爷，那个赶牛车的老爷子，叫做槐柳镇。
思及此，陆柯伸手点开了直播间界面上的【任务】一栏。上面明晃晃的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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