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你不怼我一下是不是不会讲话，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姜鸿深呼吸，默念三遍自己是来拯救失足青年的，不能跟恋爱脑计较。
“不能，有话快说。”
“你那个小男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家住何处？”
章铭盛缓缓抬头，乌墨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收起你那副防贼的样子——你警惕谁呢！我可是你好兄弟，过命的那种！”姜鸿跟他强调。
章铭盛从善如流：“防火防盗防闺蜜。”
“闺……章铭盛！”气死爹了，姜鸿真想甩手不干了，让他被骗身骗心骗财去吧，关自己屁事，他就是吃饱了闲的替这讨债鬼操心！
姜鸿大步冲到门前，猛地一拉——又黑着脸停下了：“不跟你闹着玩的，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你总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吧！”
“闻逸，好听吗？”章铭盛的唇角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宛如吃了最甜美的蜜糖，控制不住地翘出一个温情的弧度，连带着眼神都一并温和下来。
姜鸿恶寒，心想没救了，再好的医生也架不住病人铁了心自己往火坑里跳呀，笑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恋爱脑石锤！
“好听好听真好听，你们昨天都做什么了？”姜鸿敷衍地应了几声。
章铭盛回答：“我带小逸吃饭去了，然后散散步聊聊天，就这样。”
还小逸。这才见过几面，就“小逸”啦？
姜鸿从喉咙里含混着附和了几句章铭盛对闻逸的赞美，找准时机脚底抹油往外开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他管不住章铭盛的，搞不好最后证据摆在他眼前，他都要找借口为那什么闻逸开脱。
儿子管不住怎么办呢？
找老子呗！
“爸！我有事跟你说！”
姜父威严中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你又闯什么祸了，一天到晚能不能学学人家铭盛稳重一些？这回还找到我头上来了，稀客呀。怎么，你铭盛哥已经兜不住你的底了，还是你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还叫爸呢，这讨债鬼没大没小，一口一个老头子姜父都已经随他去了，这回开口就规规矩矩喊爸，看来事情还闹得不小。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生儿子，他爱妻的心头肉，还能扔了怎么的？
姜父也就是嘴上别扭，实际上一听那声“爸”心里头的气就顺了不少，姜鸿这混小子好些日子没这么喊过他了，所以明知姜鸿老实起来准没好事，他心里还是乐意听他这么称呼自己。
总感觉找回了一家之主的尊严。
姜鸿却难得没跟自己老爹呛声，反而不无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哟，那爸您这回可是错怪我了，出事的不是我，我好着呢。您猜猜是谁，是您另一个儿子，您稳重老成的‘铭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电话那头一时没声了，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能扳回一局，还是跟自己亲爹扳回一局，姜鸿这会儿也不慌了，也不气了，就在章铭盛办公楼底下的大厅靠着柱子笑得前仰后合。
男孩子总对父亲有种莫名的情结，稍微懂点事的时候就开始不断挑战父亲的威严，怀着某种心理憋着一股劲要赢过他，要证明他是错的，要证明自己的成长和强大，仿佛父亲就是他终其一生要打败的目标。但同时，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又会下意识地寻找父亲作为依靠，好像转眼间又回到了幼年时期，父亲高大强壮，无所不能。
所以说姜鸿一面来寻求姜父的帮助一面又下自个儿亲爹的面子那真是欠欠儿的。
只是断没有老子和儿子计较的道理，姜父稳了稳心神，又忧心章铭盛的情况，难得放软了声音：“你铭盛哥出什么事了，别吞吞吐吐的，说话。”
按理来说不该。章铭盛跟姜鸿不同，姜鸿三天两头闯祸，姜父也不慌，毕竟这混账是典型的大祸不闯小祸不断，麻烦归麻烦，姜父都还能压的下来，但如果是章铭盛都解决不了的事，姜父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几成把握。
“其实吧，好解决，奈何章铭盛他自己当局者迷……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爸你帮着调查调查？”
姜父没回话，恍惚着挂了电话。他还沉浸在自己另一个儿子不喜欢女人的打击中无法自拔。他是知道有这种事的，但别人那都是图个新鲜，玩上几个月就分了，真心这种东西早就消磨了个干净。铭盛这孩子却是个好的，五年来清心寡欲，感情史比白纸都干净，就是还是太年轻，这么明显低级的手段也能一头扎进去。
姜父高尔夫球也不打了，找了人去把闻逸查了个底掉。
胡闹！姜父听着报告气的肝疼，一个亲儿子，一个干儿子，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省省心。原本以为章铭盛自己有分寸，谁知道他平常是有分寸，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他一个坐办公室的小助理，开的什么花店？s市寸土寸金，闻逸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哪里来的钱盘下一个店面，就算他有提成，花店在街角最偏僻的位置，面积也不大，一个月的租金也够得上他的工资。
花店要是开的红火便罢了，就这点营业额……姜父在心里算了算，冷笑便挂上了眼角的细纹。
秘书看了看董事长的脸色，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你继续。”姜父敲敲桌面，他倒要听听这个“天真无邪”的大学生到底为了今日废了多少小心思。
如果说一开始姜父还想打电话去骂章铭盛，听到最后姜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平日上班，雇佣店长看店，一到周末不想着休息，要亲自去花店里守着，还用小恩小惠收买了个孩子，让他帮忙把铭盛拖进店里——这是连装也装不下去了么？也是，筹谋了这么久怕是等不及了吧，铭盛不进去，就让不懂事的孩子出面，还送了花，花店里那么多的花送什么不好，偏偏是勿忘我……
呵呵。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也就铭盛脑热看不出来了吧。
姜父又翻了翻闻逸的资料。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可惜那点聪明不用在正途上。工作后就一直跟着一个叫楚征的很有才能的年轻人，离职了也不忘带上他——嗯？他好像知道闻逸开花店的钱是打哪儿来的了。
闻逸的家乡——山里，父母早逝，叔叔婶婶抚养长大，他们还有一个亲生的女儿。那么就可以直接排除闻逸家里条件不错的可能性，盘店面的钱不是家里给的。
“他从上家公司离职的原因是什么？他走后，原公司有没有起诉过他？”姜父皱着眉。
“离职理由是谋求更多的发展，想尝试更新颖的经营模式……”
“都是套话。”姜父摇摇头。
秘书一顿，不再念下去：“写的就是这些，没有起诉，他在离职后仍与原公司员工保持着良好关系，偶尔合作也没有爆发冲突的记录。”
那就是没有挪用公款，也不是公司的钱。姜父的手指点在了“楚征”这个名字上，微微用力就在白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年近三十，职任经理，能盘下一间店铺并非难事。
看来铭盛还不是被闻逸找上的第一个……这是吸血吸上瘾了？搭上一个就立刻物色起了下一个，这手骑驴找马玩的不错啊。
搞到我们姜家人的头上来，真当我死了不成？姜父脸色阴沉下来，沉吟半晌正准备吩咐些什么，儿子的微信又发过来了。
“对了爸，重点查一查他到底有没有一个刚刚分手的前男友，这事儿太巧了，我心里总觉着不对劲。”
何是不对劲的地步，简直处处是破绽，看来他儿子也就是比铭盛强了一点儿，只看到了浮于表面的东西。
话虽如此姜父还是让秘书去查了，得了消息便随意回复道：“他在他家乡什么情况不清楚，反正在s市这几年没查到，不存在的人你让我怎么查。”
这闻逸只怕一开始就是冲着章铭盛来的，姜父在查之前就猜到了结果。
“我就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真心实意拒绝章铭盛的，我兄弟什么条件，怎么可能有人放着他不要要别人……”姜鸿还在激情打字，接连闪出的文字看得姜父头疼，干脆把手机放下了。
这事，难啊。要是章铭盛是他亲儿子就好了，他现在就把人叫回来骂一顿，骂清醒了为止。
可惜章铭盛不是，还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傻儿子的救命恩人，就算他拿自己当半个父亲看，姜父也有很多话不好开口。
看看时间也已经零点了，姜母已数次推开房门欲言又止，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他比不得那些年轻人，这个年纪已经熬不起了。
其实不止姜父姜母，姜鸿、章铭盛、闻逸也都还清醒着。姜鸿是把事情甩给自家老头子后就放心地出去嗨了，章铭盛和闻逸则是想着对方，期待着明天的相遇。
真是头一次觉得周日怎么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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