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惩戒二

江保安灰白着脸，底气不足得解释道：“我一介儿郎，府中内务一向不沾边。我也不知这其中门道，这缺失的两件，林氏说她嫁进侯府并未见过。”
  江保安说到这，慌忙补充道，“有些单子上的东西，去库房寻不得，还是她费劲心力找寻回来。”
  “还不是你纵容！否则她一介定远伯府的破落小姐，岂敢打我大将军府嫡出小姐嫁妆的主意？岂敢欺辱阿蕈多年？”
  小姨母说的咬牙切齿，想到抑郁而终的胞姐和被继母磋磨、生父冷落多年的外甥女，抬腿就要去踢他。
  吓的江保安往后一哆嗦，赶紧后退两步，他可真打不过这位女罗刹。对方拳头的实力，不允许他不怕。
  还是大舅母拦住了小姨母一把。
  “哦，以你所言，我们还要谢谢你那位继夫人不曾”大舅母语气带着嘲讽，好奇问道，“我很想知道，她是在何处寻回？”
  江保安嗫啜道：“这......这，终究是送还回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她大舅母。”
  他可是要脸之人，总不好一五一十跟前外家说，嫁妆单子中约一半的物品，侯府库房都不见踪影。
  还是他发了一通火，言说要休妻吓唬林氏。
  她才慌慌张张派人四处收拢回元配的陪嫁：有宝贝多年前就被典当、有铺子贱卖连夜赎回、有玉石玛瑙被她送做人情......
  夫妇二人，并着庆阳侯府的奴仆，一顿人仰马翻折腾完一天一夜，加上花费约五万两白银，才追回元配的嫁妆物质。
  江保安看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肉痛不已。
  他早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林氏挥霍、消耗张氏带来的嫁妆，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银子！
  他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张家人不惜撕破脸也要追回外嫁姑娘的嫁妆呢?
  即便如此，还是有两件宝贝，并未找回。
  江保安逼问许久，林夫人只知痛哭流涕，言说：“尽了全力。”
  “都怪你见钱眼开，惹下的祸事。”江保安一甩袖子，离开了宁馨堂。
  徒留后面，哭的撕心裂肺的林氏与江焕，凄厉唤着：“侯爷/父亲......”
  江保安派遣仆人将这些全都送回将军府，却还是被大舅母一眼看出，少了两件珍稀之物。
  “看在亲戚的份上，我是江蕈的生父，你们也是她至亲之人。这两件物品，不若就算了，”江保安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妄图蒙混过关，“不给我面子，你们也要给阿蕈一个面子。”
  小姨母忍无可忍：“你还敢有脸提阿蕈！”
  大舅母这次没拦小姨母，只见她“嗖”一下大跨步至前，朝着江保安那张保养风雅得脸，一顿拳头砸下去！
  一拳、两拳、三拳、五拳......
  “哎呦，哎呦，哎呦我的脸......她大舅母，你快拦着啊......！”
  大舅母冷眼旁观这一顿打，心里甭提多解气！她缓缓从座椅上起身，劝道：“小姑，住手吧。”
  小姨母闻言，又踹了江保安一脚，方才解恨，停了动作。
  “既然侯爷你寻不着，我却知道在何处，”大舅母攥紧手中的帕子，“既然给脸不要，那就无需维护这脸面。”
  江保安抱着头，耳朵嗡嗡嗡作响，嘴一张，一颗打断的牙齿混合着一嘴的血，“呃”一声吐出来
  “送客！”大舅母大声唤人道。
  江蕈拉着姬无由，赶在他们要出西花厅之前，溜之大吉。临走，冲着忠叔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以后再禀报舅母她们，今日自己来过。
  江蕈一路心情大好，坐在马车内还止不住抚掌叹息：还得是小姨母霸气!
  姬无由被她带着去了醉仙楼雅座，掌柜的自然认识这是东家，忙张罗送上最精美的茶水、点心。
  “殿下可知，这处酒楼也是我的产业？”江蕈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他。白白糯糯的米糕，浇上浅黄粘稠的桂花蜜酿，软糯鲜香。
  “嗯，这处我知晓。”姬无由接过，咬了一口，比宫内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
  “待会，我要再去一趟范团的府邸，你就在这处喝喝茶，吃吃点心，等我回来。”
  因与范团的生意已谈妥，只需再过府送上银票，白纸黑字的契约签订。等到年关户部的库银拨款，这笔买卖，江蕈认真算过，至少盈利二十万两白银。
  “早去早回。”姬无由拢着眉头，叮嘱道。
  江蕈戴上早就准备好的笠帽，围着一圈白纱。姬无由明白，她这是掩人耳目。
  “殿下这般思念我吗？还没走，就要我早点回。”
  说罢留下一个高挑利落的背影给姬无由。并未瞧见身后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深邃不见底，绳索一般系在她身。
  话说两头，大舅母与小姨母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江保安的随从将他架入车内，渐行渐远。
  二人并不耽搁，直接唤忠叔准备车马，去了定远伯府。在府门通报了将军府大夫人的名号，很快被小厮引入会客厅。

  大舅母与小姨母坐在厅内，等上茶的功夫，悄悄打量这室内装潢布置：一副秋江山水画的巨大屏风一看就是新款，一对落地汝窑大花瓶，大舅母打眼一看就知这花纹是三五年前时兴，也添置没几年.......
  一整个会客厅，拿不出一件年代久远的摆饰。
  就连方才走进府院，大舅母就发现，里里外外都像近几年翻新过的样子。
  小姨母凑近大舅母耳旁低声道：“我就说这一家子破落户，巴上江保安那厮，日子才升起来。”
  仆从打门口前来上茶，小姨母机敏坐端正。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热切的声音：“今日贵客到此，蓬荜生辉啊。”人未到，声音先到，来人正是定远伯夫人——林夫人娘家的大嫂。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官夫人服饰，头戴金钗，一入室内便热络的招呼道：“不知焕儿她舅母、姨母过来，有失远迎。”
  大舅母闻言一顿，将手中端起来的茶盏又放下，轻问：“我若是她江焕的舅母，那你是她的谁？”
  定远伯夫人闻言，嗅出来者怕是不善。
  其实昨夜她亲眼见到，自从嫁入庆阳侯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姑，是抹着眼泪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的。
  但是婆母与小姑谁也未曾向她说明，究竟所为何事。自己出身不过师爷之女，当时嫁入落败的定远伯府，也算门户高嫁，这些年始终被婆母挑剔，是以她也不敢探询。
  定远伯夫人的笑容僵在嘴角，犹豫说道：“我自然也是她的舅母，只元配夫人在前，按礼数，焕儿叫你一声舅母也算合理......”
  小姨母大手一挥，朗声道：“我们今日来有正事。不是与你伯府攀扯亲戚的。”
  “那二位今日来，是为何事？”庆阳伯夫人赔着笑脸询问。
  大舅母瞧她这般做派，不像是知道内情之人，也不打算为难她。
  问道：“不知府内老夫人，可否出来一见？”
  这话问的定远伯夫人一愣，这好端端的竟要见她那威严的婆母。
  然而瞧出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也只好尴尬笑着言道：“只是不知婆母今日身子如何，我差人去寿安堂试试看。”
  丫鬟得了吩咐去寿安堂。
  几人静坐着喝茶，期间定远伯夫人欲热络气氛，大舅母二人都不接招，只坐等。
  好不容易等回那丫鬟——她顶着右脸上的一个巴掌印回来复命：“老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外客，”说道此处，她胆怯的打量二位客人，咬着唇，上前两步趴在定远伯夫人耳旁小声道，“老夫人十分生气，命你轰客走。”
  丫鬟岂会知道，小姨母练武之人，耳力过人，耳郭动了一动，一字不差全听得清楚。
  定远伯夫人维持这么久的笑容，彻底碎裂不见踪影。虽心中疑惑，婆母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但是身为儿媳不敢忤逆婆母。
  强忍着给自己打气，就要开口送客：“抱歉，二位......”
  小姨母不等她言说，豁然站起身来，手中红缨枪用力往地上一砸，那地砖“咔嚓”一声，被捣出一个洞！
  吓的定远伯夫人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忘了说下去。
  大舅母顺势也从座椅上站起，用手中帕子朝衣袖上掸了掸，朝着定远伯夫人解释：“我等今日前来并非寻衅滋事，只是来取回我将军府两件宝贝。”
  定远伯夫人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她知自从小姑嫁入侯府，这些年娘家沾了不少的光：
  不说府中几位子侄都被安排进庆阳侯府族学读书；光银钱古董之类就给了婆母许多。
  可这些从未经过定远伯夫人之手，据她所知，小姑也是拿婆家的钱财贴补娘家，这将军夫人来府中讨要什么宝贝？
  小姨母脖子一梗，看定远伯夫人也不是能解决事情之人。直接往门口走，边走边呼唤自家嫂子：“大嫂，别与她废话！我自己去取便是。”
  小姨母右手紧握红缨枪，雷厉风行往寿安堂方向，身后的定远伯夫人被吓得呆若木鸡，怕被婆母责难，忙喊人：“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然区区家仆婆子岂是小姨母这等戍边女将的对手，一棍子扫过去，躺倒一片仆从。
  小姨母远远看见有位丫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想要报信。她叹道：“正不知寿安堂确切位置，正好。”
  那丫鬟跑进寿安堂，大口喘着气，还未开口就被定远伯的母亲，这府内的老夫人训斥：“急匆匆，成何体统!”
  老夫人在搀扶下，慢慢从那蒲团上站起，手中拿着一串磨的光滑剔透的串珠。那香案之上摆着的正是一尊工艺精细的青玉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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