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善恶
“你这老道不愧是赤精门下,倒是有点见识。”薛高面色平静,深深吸气,四肢放松,双眼微闭又睁,刹那间,他眼中碧火大盛,神色肃然,语气也变得深沉下来。“本王轮转,汝等孤魂野鬼,见到阎君还不下跪?”
“阎罗观想。想不到他还练成了这个!”凌虚子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凉气。
“凌虚前辈,这阎罗观想是何意思?”妙玉看乔峰正在凝神戒备,于是出言问道。
“你可听过请神?”凌虚子回道。
“请神?那不是神棍欺哄乡下愚夫蠢妇用的吗?”妙玉不解。
“也难怪,峨眉虽说是虚陵洞天,你们峨嵋派却不全是当年传承。”凌虚子道。“请神之术,若是普通人用,自然是哄人的把戏,但是薛高常年观想自己是轮转王化身,冥冥之中便可得轮转王加持。”
观想神祉上身,本是一项精神暗示的法门,凌虚子也只是略微知道,说得也是模模糊糊,妙玉更是半懂不懂,只知道这阎罗观想必定是个厉害神通,不由得紧张起来,一双美目,只往乔峰身上看去。
乔峰只觉得对方气质一变,若说开始是个亦正亦邪的武林高手,现在却山峙渊渟,有了些许王者之风。
“分善恶!”轮转王口中嗡嗡大喝,右手立掌成刀,从中劈下,就像手中握着真刀,要将乔峰劈开两半。
分善恶的声音嗡嗡做响,乔峰眼神模糊,似乎自己已经到了森罗殿上,只待审判,自己是善还是恶?
“你从小读书行侠,扶危救困,不知道多少人爱你,你自然是善!”一个声音在心头响起。
“大错特错,你自幼顽劣,心中凶蛮,酗酒惹事,杀人行凶,什么事没做过,不知道多少人恨你,你是个大恶人。”又一个声音在心中反驳道。
两个声音在脑海之中交战,吵得乔峰性起,怒吼一声,一拳打出。“住口!我就是我,不善不恶,有善有恶,你要分善恶,去公堂上分去。”
这一拳打出,正好架在轮转王薛高分善恶的一掌之上,将他震开。
薛高面黑如铁,刚刚这招分善恶,乃是他的绝学,并不以掌力为雄,而是以太清丹经的功力,催动阎罗观想,勾动对手念头,将对手带入善恶之分中。
世人哪有什么纯善纯恶,心念一动,心中矛盾,难免就受制于他。
只是没想到,对面这个少年,看着浓眉大眼,甚是老实,心里却是蛮的紧,竟然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善恶,以蛮破巧,破了这一招。
“断吉凶!”
轮转王不待多想,第二掌接着打出,他双掌齐出,掌力左右运使吞吐,虚实不定。
这一招断吉凶,意思却是以他的掌力,断敌人的吉凶,若是判断得当,自然是吉,若是判断不准,掌力吐出,要了敌人的小命,自然就是大凶之兆。
乔峰方才以左掌接了他的右掌,却发现掌力空空如野,心知不妙,将全身内气都向右臂贯去。
噗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乔峰只觉得对手掌力重愈千斤,非人力可挡,但当下更无他法,只能咬牙坚持。
薛高本拟自己这双臂贯通的奇功,可将双臂掌力汇聚一处,天下无人可挡,就看乔峰虽然脸色涨红,全身肌肉紧绷,却勉力支撑了下来。
“看来这小子天生神力,不好,这招断吉凶本就不可长久,我看他后力绵长,难道又要被他接下?”薛高为乔峰神力若所慑,心念微动。
乔峰正支撑得难受,觉得全身冒汗,气息不稳,就感觉手上一松,薛高已经收了掌力。
“这是最后一掌,你接好了。”薛高双手虚抱胸前,左右慢慢移动,象抱了个水缸,又象抱了个磨盘,动了几动,他双掌左右压来,缓缓说道,“接我这招定轮回。”
乔峰接了他前两掌,知道他的武功颇有自得之妙,不敢怠慢,两手分接。刚一接触,就觉得对方掌上力道沉滞,更有一股吸力,将两人的手臂缠在一起。
“这老贼要拼真力?”乔峰掌上发力,想将对方甩开,但是二人内力相差无几,又哪里甩的开,只能默运紫霞神功,僵持下来。
一旁妙玉看乔峰接了这第三掌,脸色突然紫气大盛,心头着急,她料想乔峰虽然武功高强,但内力终究是踏实功夫,怎么和这个轮转王数十年的内力比较,当下提着长剑,就向轮转王身上刺去。
这内力比拼,最是险恶不过,薛高和乔峰功力相当,更是分心不得,他余光看着妙玉提剑刺来,知道自己无力制止,若再这么比下去,自己这一掌赢不赢还两说,身上是肯定要开个大窟窿了。
定轮回威力不显,全在真力比拼,他用这招,是另有打算。
当下虽然未成全功,但毕竟应付这即将临身的白刃要紧,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逆运掌力,改吸力为推力,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躲开。
妙玉一剑刺去,就听得嘭的一声响,二人已经分开,她刺了个空,看乔峰时,见他屹立原地不动,心中安心,再看那轮转王,他已是被倒震了出去,斜靠在墙边,面具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面孔,口中更是有血溢出。
她恨这轮转王薛高要强抢乔峰的玉剑,看他似乎萎靡不振,就想着一剑杀了,免得日后麻烦。
薛高看她又是一剑刺来,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侧身让过剑锋,随手一掌打在妙玉肩头,将她打飞了出去。
峨眉弟子看到这个情况,纷纷持剑上前,破口大骂。
薛高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微微一笑,随手抄起长幡,一幡就戳死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峨眉弟子。
“乔少侠。”妙玉忍着肩膀剧痛喊道,方才火光闪耀,她却是没看清楚,乔峰虽然站在原地,但一动不动,全身发抖,脸色更是紫到有些发黑,显然在对抗着什么。
“小尼姑,喊什么喊,他要是分心看你,嘿嘿,丹毒游转全身,死得更快。”薛高头也不回,随手又戳死一个峨眉弟子。
“阎君,您不是说,乔少侠接你三掌,你转身就走?为何,为何要杀人?”凌虚子退了几步,脸色难看。
他倒是想过乔峰输给薛高的后果,但也觉得不过是三五斩邪剑被夺而已。
“嘿嘿,小尼姑要杀我,我就把她的同门先杀个干净。”说话间,薛高长幡再点,点在一个峨眉僧人的额头,只听噗的一声,那僧人后脑冒出一团血光,缓缓倒地。
“这,这又何必?”凌虚子看着薛高杀人,知道自己武功远不是他对手,不敢阻止,只敢小声说道。
“你这恶鬼,放了他们,要杀先杀我!”妙玉看着同门遭劫,勉强站起,奋不顾身扑上。
“你想死?”薛高错身闪过,随手在妙玉身上点了几点,看这漂亮尼姑倒下,他哈哈大笑。“阎王不要你死,你也死不成。”
“咦,想跑?”他这边点了妙玉的穴道,那边已有峨眉弟子被他随手杀戮吓坏,扔下兵器,夺门而出。
薛高一幡挑起供桌上的香炉,在香炉后用力一击,香炉在他真气下,有如流星锤一般飞出,正中那名峨眉弟子的后心,眼看那名弟子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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