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天山之祸

九天峰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能有这般破坏力的，显然绝非是先前族老口中的哪家小族，分明是有强敌来犯！

        九天峰外，赫然立着四位黑袍强者，通身一席黑衣罩衫，垂下的黑丝金沿帽上，一朵淡金色的雪莲极为醒目，初看是盛放，再看却是闭合，开合间，俨然是生与死的轮回。

        九黎目露骇然，内心翻涌，久久不能平静，认出了那朵金莲，无烬莲！

        他上一次见此莲，是在一千四百年前，那场差点毁灭众生的灭世之祸中，苍天破碎，被逆河撕出了无数裂口，河水倾泻，大肆摄取灵精，导致上荒，也就是如今的古荒，长达百余年的衰败荒芜，灵力缺失，众多修灵者无法破镜，灵脉逆行，失控魂灭者百万人，或疯魔，或恶虐，或暴起，尘俗界也因此遭受牵连，成为人间炼狱。

        九天降罚，神雷惊天，众生颤动在无边的哀嚎里，乱石遍野的惨况随处可见。

        星转皇城、古荒诸界联名求告三大宝地，共启浮世书，希翼寻求救世之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于无尽地深处沼泽中的一个异类族群，趁乱强势崛起，靠蚕食灵者血肉来增长修为，残忍嗜杀，手段阴诡，而后，更是带领无烬大军攻进了古荒，想要毁了浮世书，毁了人世的希望。

        那一战，古荒诸界尚且自身难保，至强者因开启浮世书而消耗不少精力，无法全力出手，在无烬大军的猛烈攻势下，古荒节节溃败，死伤过半。

        他们九天山乃是兽中祥瑞，率领兽族亦有参战，折损了不少天命镜强者，损失惨重。

        无烬大军每每攻占下一处福地，取得大胜，总会祭出那面有淡金色的雪莲的黑旗，凡有黑旗飘荡的地方，总是古荒诸界流血最多的地方，古荒对卑鄙无耻的无烬大军恨之入骨，那朵金莲却也让他们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是而即便隔了千年，九黎仍然第一时间记起了那朵金莲，也记起了心中的那股仇恨！

        这时，九天峰外传来大喝，虽有碧丝汽泽进行隔绝，但仍然被所有族人听见。

        “九天一族，上荒一战，临阵投敌，致使下沓一角防空，因你一族怯战背叛之举而致使我族满盘皆输，罪孽之族，也配栖居九天山之仙地，今我无尽地之人当以九天献世，贺重归故土之喜！”

        羽衣强者的振耳之声，如附骨之疽，盘旋在九天山头。

        九天族内上下群情激愤，满脸怒容，恨不得冲出去手撕了那群人，它们九天一族自上荒前便是天选的通灵兽，于万兽间称尊，召吉纳祥，所赐鸿运不知造福了多少兽族。

        上荒一战，战况激烈，九天一族是死伤惨重，当时的九天世父更是与无烬大军的首领烬舍生一战后，灵力耗尽，被发狂的烬一掌将半边身子轰成了血雾，不得全尸！

        然就因为末了，烬对着九天世父冷声叱了一声叛徒，时至今日，哪怕没有确凿证据，哪怕它们为上荒一战的胜利付出了一位世父的代价，仍被世人诟病，其中隐晦是非，无处可辨，九天族一怒之下，跟古荒诸界翻脸，带领依附于他们的兽族回归了族地，划清界限！

        不成想今日，当日的罪魁祸首竟还有脸将那件事当做冠冕堂皇、大义凌然的借口来讨伐他们，当真是颠倒黑白，欺人太甚！

        四位羽衣强者话罢，不给九天族反应喘息之机，眨眼间四人齐至四方阵角，全力一击，碧丝汽泽狠狠停滞了几个呼吸，碧光暗淡，被重击的地方，产生了细小的破痕。

        九黎施展通天之眼的神通，原本想要查看碧丝汽泽的受损情况，却不想发现碧丝汽泽的缝隙处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凝神一看，蓦然失声：“烬虫！”

        震惊过后，九黎随即怒不可遏，好一个无尽地，当年的大仇还没报，如今，竟敢主动挑衅，真当他们九天族好欺负吗？！

        朝暮疑惑的看来：“怎么了，黎哥？”

        九黎脸色不善，咬牙道，“是烬虫，上荒一役尽数全灭，虚妄崖那位亲自征讨，为此搭上了半条手臂！”

        朝暮先是沉思，后又惊愕不已，“上一代崖母九莲！这烬虫当真如此可怖吗？”

        九黎：“此魔虫本身并不足惧，只因其特质难缠，一旦被它近身，绝不松口，再加上遇灵化灵，遇血化血的天赋结构，极难祛除，当初的九莲也是用了断臂的法子及时止损，却还是丢了千年修为。”

        朝暮震惊不已，只因为当时的九莲虽然比不上古荒的至强者，但也是半步天命镜的强者，而就是这么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虫子，竟然逼得九莲自断一臂。

        “烬虫善蛰伏，只融于有灵之物，附着即化无形，吞噬所遇一切，当年九莲斩下那半条胳膊时，已是一具空壳。”

        九黎抬眼，看着碧丝汽泽之上愈来愈深的裂痕，内心有些沉重，今日之战恐怕将是九天族近千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族难，上荒一战之后，千年休养也没完全让九天族恢复到当年的鼎盛之力，尤其是他的哥哥，上一代世父，一只脚几乎迈进了化神境，是当年的最强战力之一，如果没有在上荒一战惨死，九天一族何需龟缩在这个地方！

        碧丝汽泽在两人说话的空档又生出更多细小的裂痕，受创最重的地方已濒临破碎的边缘。

        四位羽衣强者蓄谋已久，提前在九天峰四周布下了法阵，将之与周遭一切隔绝开来。

        碧丝汽泽是地孕至宝，自主汲取天地之灵，无法以人力修补，因而此刻被法阵隔绝天地灵气，没有充足的灵力补充，碧丝汽泽犹如井中困兽，难以反扑。

        九黎复看向朝暮，犹豫道，“烬虫没有灵识，只能以秘法加以控制，至今，只在无尽大军中出现过，方才那羽衣人也说，贺重归故土之喜，今日之事，恐不能善了，朝暮，你”

        朝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住九黎的手，温声道：“黎哥，不用说了，我即为世母，九天一族自然有我应担的责，你都知今日凶险，我又岂是愚笨之人，我们九天一族天命绵延，本就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九黎眼眸划过一抹柔色，“我知道，可我们终归要留下一个护着天儿啊。”

        朝暮想起自己躺在寒潭里的孩子，神色挣扎，天儿自小因为异化的血脉而受到族人歧视，之后虽用秘法替他淬炼，但落下了病根，极易狂化，几次都误伤了族人，而且每次狂化后，都会虚弱不堪，昏迷很久，她跟九黎想了很多办法，到最后发现只有寒潭水才能勉强压制他体内的狂躁之力。

        一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从小忍受族人的白眼和异样的眼神，好不容易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九天少世主，却又被迫终日躺在凄清寂寞的寒潭里，几年才能苏醒一次，这其间的委屈与辛酸，她一个做母亲的都看着揪心，更何况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虽然天儿从来不跟他们抱怨，但母子连心，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痛苦与委屈。

        再过几日，就是天儿再次苏醒的日子，没想到族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此刻的朝暮内心痛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既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独自去战斗，一时沉默下来。

        ‘砰！砰砰砰！’

        还没等朝暮下定决心，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是碧丝汽泽彻底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让奋力对抗的九天族恍惚了一下，这道声音，熟悉而陌生，九天一族千年前也曾听过一次，那一次，他们失去了他们的上一任世父

        那么这一次呢，不少族人忍不住同时望向前方的那道魁梧高大的身影，看着那人脸上的阴沉之色，心忍不住下沉，预感到了什么，又悲又愤，难道，这一次，他们又会再次失去他们的族长吗？而后盯着峰外的黑色身影，眼神无比怨恨，造成九天族这一切的凶手就是他们，总有一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突如其来的变故砸的众人措手不及，族中长老严阵以待，静待那个无数次带领它们抵御外敌，冲锋陷阵的头领。

        九黎望着山外迅猛凌厉的攻势和残破的碧丝汽泽，眼神逐渐变得决然，回身一掌将毫无防备的朝暮打下山巅，怒吼一身，化作一道龙头虎身的残影冲向峰外，并以九天族语向众人传令。

        “九天一族，上下听令，待我冲出屏障，立时祭出祥云之角倾全族之力攻破法阵，不得有误！”

        与此同时，漫天的黑羽洋洋洒洒，遮住了九天山脉，也遮住了青空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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