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林间接马

等胡青牛一行人再回到山上时，白鹿正趴在黑色的山林中向山下看去。从这里能看到山下村庄影影绰绰的轮廓，那是每家每户点燃的油灯所映照描绘出的样子。

        大黑马就趴卧在她的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去看山下，虽然心中没有白鹿那样多的思绪，但从小照看着白鹿长大的大黑马，愿意陪着白鹿做所有无聊不无聊的事情。

        其余的马儿们都在他两的身后悠闲地睡觉，亦或是吃着夜草。没了胡青牛的火堆，马儿们依旧闲适自得。

        而另一边的胡青牛就不这样觉得了，从马车上下来的胡青牛看着眼前黑乎乎一片的山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让他去哪找马群啊！

        所幸现在已经到了山边，不再害怕林间会有猛兽窜出；而且身边还有王府护卫，也不怕引来外人捕捉马群。

        胡青牛干脆用了最笨的办法，把两只手拢到嘴边大声的喊了起来：

        “小火焰！大黑马！白马啊！小白！你们在哪啊！我回来了！来接你们了！”

        没错，往日在山里胡青牛就是这样喊马儿的。除了小火焰和他太亲，所以他放胆自作主张的起了个名字以外，其他的马儿他都叫着毛色的特点。

        至于马群里的白马和大黑马，他自觉没有起名字的资格。

        而听到了他不顾形象喊叫的声音，秦朔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在心中明白了这段日子胡青牛真的和马群相处的很好，起码这些马儿对胡青牛是特别的。

        王府管家姜成却是在心里暗暗咂舌，心中将这群马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和胡青牛认识三四年之久，姜成从来没见过胡青牛如此放下身段的样子。

        胡青牛又接着喊了几声，喊得喉咙都痛了。才看到眼前山林中溜溜达达出现的一抹白影，月光洒在它的身上，虽然微弱，却依旧能把那身银色的毛发照得发光一般。

        一看到这抹白影，胡青牛就放下了心来，手也放了下来重新拄到了拐上，嘴巴一撇嘟囔着抱怨道。

        “你带着马群跑到哪去了？不是说了很快就来接你们嘛！让我一顿好找……嗓子都喊疼了。”

        已经出了林子的白鹿听着老头儿瞎告状，才不惯他，在离老头儿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身后的林子，然后把头伸到老头儿的耳朵边唏律律的叫了起来。也不管老头儿能不能听懂，反正架是要吵的，气势是不能输的。

        也许是和白马呆的时间久了，老聊天，胡青牛现在基本都能理解白鹿的意思。知道这是白鹿埋怨他回来的晚，天都黑了，立刻反驳道：

        “我已经很快了，你是马不知道做人很难的。要不是秦朔，我今天都来不了呢！”

        胡青牛说着，就拍了拍一旁秦朔的肩膀。

        “秦朔，我家的老仆人，大管家。我们家的事都归他管。”

        白鹿也早就看到了这个站在胡青牛身旁的人，看着年龄和胡青牛差不多大，头发都花白了。但是只看体格，妥妥的一个帅大叔。

        目测身高至少得有个两米，反正白鹿看他不用像看胡青牛一样低那么下的头。再加上猿臂蜂腰，妥妥的把一米六几的胡青牛衬托的像个小老头。

        于是还记恨刚刚胡青牛乱告状的白鹿，故意低头看看胡青牛，又抬头看看秦朔，最后露了个嘲笑的表情给胡青牛，气的胡青牛伸手要打他。

        白鹿怎么会给他那个机会，已经往旁边迈了一小步，轻轻伸出头蹭了蹭秦朔的发顶，意思是认识一下。

        等白鹿准备收回头时，却发现这个人类轻轻将手抬了起来，放在了白鹿的头前。

        嗯？有香香的味道，白鹿从来没闻过。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糖。难道这就是风靡在每一篇养马文中，引无数马儿竞折腰的“方糖”吗？

        白鹿想着，看了眼胡青牛没反应，就伸出舌头轻轻一卷，把糖卷到了嘴里。

        下一秒，白鹿就悄悄睁大了眼睛。虽然用人的标准来看，这糖也就那样，肯定怎么也比不上现代的工业。

        可是，她现在是一匹小马诶！还是一匹从来没吃过糖的小野马，这，这！真的是太好吃了！

        白鹿忍住了细细品尝的冲动，回过头去冲着山林轻轻的叫了一声，下一刻树林前方的黑暗里就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窜出了一道身影。

        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秦朔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抬脚就想护在胡青牛身前。倒是胡青牛很信任马群，立刻就猜到应该是那匹大黑马，赶快抬手制止了秦朔的动作。

        果然，那道黑影快到白马身前时就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白马的身边蹭蹭白马的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胡青牛的头。胡青牛躲闪不及，被大黑马舔湿了额头。

        一旁的秦朔悄悄的送来了一个诧异的目光，既诧异这匹黑马不知何时就已站在了那里，而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也诧异胡青牛居然任由马儿舔他，而不生气。看来胡青牛回来的时候那么邋遢，也有一半是马儿的缘故了。

        胡青牛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擦脸，一边瞥了一眼秦朔，没有说话，心中却幽幽的想到：看吧看吧，你以为以后你能躲得掉。

        白鹿看着大黑马已经跑了过来，便低下头轻轻地用嘴顶着秦朔挂在腰间的布袋子。她已经闻到了正是那个布袋子里传来的香味。

        到了这时，秦朔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胡青牛嘴里的白马有多聪明，笑了一下干脆从腰间取下布袋子，捧在手中轻轻打开，露出了里面满满的方糖。

        白鹿又轻轻的动了动鼻子，感觉嘴里的口水迅速分泌，赶快紧紧闭上了嘴巴。然后伸头碰了碰秦朔的手，又回头碰了碰大黑马，示意秦朔给大黑马也喂一块糖。

        一边的胡青牛准备给秦朔翻译一下白鹿的意思，没想到秦朔也看懂了，已经拿了一块糖轻轻的递到了黑马面前。

        大黑马喷着鼻息嗅了嗅，也伸出舌头卷走了糖。很快，大黑马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在白鹿身边欢快的踏着四蹄，好像跳舞一样，肉眼可见的开心。

        边跳还边去蹭白马，秦朔能看出白马眼中的笑意，似人，温柔。

        很快黑马就吃完了，这次自己伸长了脖子想问秦朔要，却被白马温柔的顶开了，白马柔声的对着黑马叫了几下，好像在说什么。

        黑马便不再执着，只是突然伸长了舌头不容秦朔闪躲的、坚定地，舔了秦朔一口。毫无防备的秦朔，被舔湿了头发。

        舔完了的大黑马轻快的转身往山林跑去，白马也冲胡青牛叫了一声跟了上去。明明是双马疾驰，黑夜中，却只能看到银白如锻的一匹，另一匹完全隐藏在了夜色中。

        看着消失不见的两匹马，一直在一旁站着的姜成小心的询问道。

        “胡医，这，这马儿怎么又跑了，不跟我们走了？”

        正在嘲笑秦朔的胡青牛心情正好，听到后也不在意，抬头朝着黑漆漆的树林里点了一下，笑着说：

        “他们两是去接马群了。这匹白马精着呢，你以为我一喊她就会带着所有马都过来，那你可就错了。”

        “马群不在此处，一开始就只有她和大黑马过来了。结果看到我们这里还有别人，她就把大黑马留在了林子里。若是有什么危险，大黑马立刻就会跑回去，带着马群离开。”

        “刚才也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又有好吃的，她才会叫大黑马出来。这会儿好吃的也吃了，人也没什么危险，自然就回去接马群了。”

        说道这里，胡青牛颇为不满的瞅了秦朔一眼，吃醋的说：

        “就是不知道你那糖买够了没有，要是不够马群吃，小心那白马记你的仇。”

        听着胡青牛孩子气的话，秦朔伸手垫了垫手中的糖袋子，轻飘飘的回了三个字。

        “足够了。”

        说完就把糖袋子紧紧的记在了腰上，气的胡青牛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

        而在胡青牛没看到的地方，王府的管家姜成也悄悄捏了捏自己腰间鼓鼓囊囊的袋子。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秦大哥在街上买糖的时候他也跟着买了些，看来大哥就是大哥，想的周全，自己还有的学。就是这糖可不能让胡医看见了，不然以胡医的性子，肯定是要要了去的。那样自己可就喂不了马儿了。

        这样想着，姜成又小心的把糖袋子往远离胡青牛的一侧藏了藏。

        几人在这里打着火把说这话，不一会儿就听见山林传来响动，纷纷睁大眼睛注视着山林。

        打头的还是那匹白马，接着是各种花色的高头大马。秦朔眼尖，隐约看到了中间的部分夹着几匹不到马腿高的小马。再接着又是几匹肌肉精壮的马儿，最后才是方才见到的那匹黑马。

        胡青牛是个不爱动物、又有些洁癖的主儿，但秦朔和姜成一个是曾经的江湖游侠，一个是王府管家，也曾跟着王爷上过战场。此刻都对见到的马群队列心生赞叹，也再次对白马的智商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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